"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高级翻译穿越进欧洲古国受难记:穿遇指环王 作者:追月逐花 高级口译变女巫(1) 一架客机冲天而起,直冲云霄。起飞时的轰鸣声仿佛宣告一位伟大的女性,轰轰烈烈的人生即将开始——黛静是这么想的。她现在就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陪着她的老板。她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求学和寻职的生涯,进入了美丽的收获季——她凭借自己纯熟的英语,在一个跨国公司里当上了高级口译,每天的工作就是陪老板飞到世界各处,和各个国家的金发碧眼打交道——想起来就觉得兴奋莫名,简直恍然若梦——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终于来到了。   她看了看窗外,窗外一片白云若海。自己现在正在云端上呢。如此高高在上的感觉使她有点忘乎所以——虽然听说过太幸运了就会遭厄运,不过自己现在可是什么样的厄运都不会怕的。   也许因为她得意过头了,很夸张地,马上就有灭顶之灾降临了:飞机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接着扩音器里响起了一个紧张的声音,那语气简直像灭顶之灾就在眼前。黛静愣了半天之后才听明白,原来是飞机出了故障,空姐正在向大家汇报情况,并教大家做自救姿势!   黛静脑子里立即一片空白。这简直是:老天爷,原谅我,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我不敢再那么狂妄了,希望您让飞机尽快恢复正常……   祈祷显然无用,情况反而更糟。飞机外忽然狂风滚滚,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气流旋涡,里面正闪着道道电光!   天哪!这是什么啊?平流层空洞?外星人来袭?还是神话中的怪兽驾到?   飞机已经无法正常驾驶,硬生生地被卷到旋涡里。满机的人感到一阵剧烈的颠簸,接着忽然失重,一股狂风灌入,身体也飞了起来——客机被撕裂了?   黛静只觉得自己像抛进了洗衣机一样身不由己地腾空转圈,身体周围到处是风,那些风全急着往人的身体里钻,此刻眼睛已经睁不开,鼻子嘴巴里也灌满了风,不能呼吸。   她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竟发现身体周围漆黑一团,只有头顶上的气旋顶部有一团隐约的光亮,里面电光灼灼,似乎布满了闪电!?而自己,正被狂风卷向那团光亮!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在被无数条鞭子同时抽打一样。等到背部感到一阵剧烈撞击的疼痛,并隐约感到树皮的纹理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掉到了树上,刚才那抽打般的疼痛正是自己撞断细树枝,掉下来的时候感受到的。   她赶紧向后攀住那粗大的树杈,稳住身体,刚想挪动一下,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刚才的撞击,实在太猛烈了。   不知过了多久,黛静忽然被一个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蹭醒了。她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自己已经在树下了——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了。再往左边一斜眼,立即像被炮烙了一样滚开老远——竟然有只野狼在舔她的脸!她用手一抹,才发现自己满脸是血。野狼是被血腥味引过来的!   野狼伸着鲜红的舌头,发出“咻咻”的呼气声,显然已经对眼前的美食迫不及待。黛静被吓得呆在那里,脑中一团混乱,只有一个声音在叫:“这不是作梦吧?这不是作梦吧?”   “喂,你在干什么?怎么不跑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黛静立即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把目光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一看清楚就泄气了:冲过来的竟只是个半大少年?   黛静眼前一黑,彻底绝望:就你这模样还救我呢,自己别被狼啃了就不错了!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高级口译变女巫(2) 没想到那少年扬起手中的棍子,几下就把野狼打跑了。他出手很老练也很有力,好像长年习惯和狼搏斗一样。   少年挥着棍子,对逃走的野狼大声恐吓几句,回头对黛静说:“你还好吧?幸亏只有一头,如果遇到狼群就麻烦了。这家伙我认识,经常袭击我放的羊。”   黛静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少年上下打量。只见他是个白人,有褐色头发,茶色眼睛,穿着很奇怪的衣服。说的英语也很奇怪,似乎……相当古老?黛静大学时出于兴趣,选修了一门研究古英语的学科,还能听得懂。   “你们在拍电影吗?”这是黛静看来这是他怪异出场的唯一解释。   “电影?那是什么东西?”少年惊奇地眨眨眼睛,似乎从来没听过这个单词。   “那你穿成这样子干吗?”黛静更惊讶了。   “我平常就穿这身啊。大家都穿啊。你是不是脑子吓坏了?”少年比她还惊讶。   脑子坏了?大概吧。黛静用力地掐着太阳穴,怀疑自己是不是摔晕了还没醒,看到的全是幻觉。   “我看这样吧。我带你去我们的村子吧。给你清洗一下伤口,再喝点药。这样也许会好些。”少年向黛静伸出手来。   村庄?黛静想了想。也许村庄里有电话呢。有电话就可以联络救援了。也许还有汽车呢。搭车到城市里就一切OK了。再说自己身上的伤口现在痛得厉害,的确需要救治。所以虽然她不知道少年是好是坏,还是毫不犹豫地拉住了少年伸过来的手。   哇!好粗糙!黛静惊讶地发现少年的手掌上长满了老茧。他才多大啊?要干多重的活?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老茧呢?   少年拉着她走过山路。这哪叫路啊,崎岖不平,都是碎石。少年走起来却健步如飞,黛静根本跟不上他,只有踉踉跄跄地被他拉着走。   走出森林,赫然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一群羊,一个穿着和少年一样奇怪的男孩向他们招手。   “这是桑多斯,我的兄弟。”少年笑着向她介绍,“哦,对了,我叫多拉,你呢?”   “哦,我叫黛静。”黛静只顾四处乱看,心里越来越惊恐:自己似乎掉到了一个极端偏僻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竟看不到一个现代化建筑!那村里有没有电话,有没有汽车还说不定呢。   等到了村庄,黛静的心底彻底凉透。自己竟然还指望这里有电话,有汽车?所有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和木头搭成的,简陋不堪。连自来水都没有,全村共用一个装着吊桶的井。马嘶驴叫,牛鸣猪哼,鸡鸭鹅堂而皇之地在人们中间乱窜,简直像中世纪!   黛静在村头惊惶地张望,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头。村里人也在惊惶地看着她。她穿着细密得看不出缝隙的衣料,衣服式样也很奇怪,头发横七竖八地直立着——黛静临走时请了顶尖的发型师为她做头发。果然一分钱一分货。虽然经历了空难,头发还是依稀——有形!   村民聚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还把多拉和桑多斯兄弟叫过去询问。有一个单词在他们嘴里反复出现,同样很古老,感觉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黛静并没有在意这个。她现在只在意:我到底到了哪里?   “你是哪里人?”多拉走了过来。他的态度已经大变,刚才的热情友好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惊疑和猜忌,甚至还有些恐惧。   “啊?我是中国人。”黛静随口答道。多拉脸上又出现了迷茫的神情。他显然不知道“中国”是什么。黛静简直想哭:天哪,竟然连中国都不知道。看来自己真掉进了个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的地方里了。 高级口译变女巫(3) “你是吉卜赛人吗?”多拉又问,脸色越发难看。   “当然不是了。我不是说过了,我是中国人。”黛静嘴里说着,目光定格在村头的那座钟台上。那是用石头砌成的,一面有楼梯的高台。台子上放一个木头支成的架子,挂着一个巨大的、长满铜锈的,铜做的钟。黛静的脑中忽然出现一幅老照片。黛静的导师对古代欧洲很着迷,经常在上课的时候插入些古代欧洲的知识,其中给黛静印象最深的,就是古代欧洲每个村落都具备的报警钟。   导师给他们看的是一幅上世纪初的考古照片,里面的报警钟虽然残缺不全,并长满了铜锈,但式样还可以依稀辨认,而村头的这座报警钟,式样竟然和那幅老照片里的一样!?   黛静只感到一阵眩晕,越来越多的照片、图画和文字在她眼前闪过。对了,她慢慢都想起来了。这些人所说的语言、穿着的样式,房屋的建筑样式,还有这落后的生活方式,都属于古代的欧洲!自己难道穿越到古代欧洲来了?   她猛地把头转向多拉,颤抖着声音问:“现在公元几几年?”   多拉瞪大了眼睛:“公元……是什么?”他的目光已经完全是像看异世界来的人了。   黛静只觉得眼前一黑。虽然欧洲人以公元纪年,但在教会取得绝对统治地位之前,普通的欧洲人是不知道公元这个概念的。既然他不知道公元是什么,自己至少在公元十世纪前。   “那你们属于哪个王国?”黛静几乎是带着哭腔在问。   “我们属于西特蓝王国。”多拉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英国、法国吗?”   “不知道。”   天哪。黛静膝盖一软,瘫倒在地。这么说现在还在分割欧洲的法国、英国等大国出现之前。自己恐怕是到了公元四、五世纪,也许还要更早!?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想哭又哭不出来。丝毫没有发觉人群已经因恐惧而骚动,多拉已经面无人色。刚才,在她瘫倒的时候,村民中有人偷偷地把十字架对准她。她会因十字架而瘫倒,那么她就是……   黛静猛地抬起头来,把围观的村民吓了一跳。只见她满脸喜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闪着奇怪光芒的小盒子。   原来黛静刚才感到口袋里一阵震动,辨认片刻之后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动,掏出之后竟发现屏幕上现出“来电显示”,有人在给她打电话!对了,以前在科幻电影里看到过,时空隧道其实就是个电磁隧道,电磁波,尤其是手机的信号,也可以穿越时空和现代联系!   黛静高兴得差点哭出来——虽然不知道和现代联系上了之后能不能回去,但至少有了一丝希望。她正要接听,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把手机夺了过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几个村民围上去几脚把手机踩成了碎片。   “你们干什——”黛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村民们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拽了起来,用绳子紧紧捆住,一个单词响亮地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终于想起来了。   “女巫!”   古代欧洲的人一直非常恐惧女巫和巫术。判定的方法非常愚蠢——只要是他们不了解的,都是异端。黛静的衣着和头型都很奇怪,已经让他们心里不塌实了。她的面孔又酷似吉卜赛人——在他们看来是这样。吉卜赛人在古代欧洲一直被妖魔化,被当成异端*,他们中的女人理所当然地被当成女巫。而黛静的手机显然把他们吓坏了。他们认定那是魔鬼的道具,而黛静,百分之百就是女巫!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高级口译变女巫(4) 黛静嘶叫着,挣扎着,但一切无济于事。几分钟后她就被绑在了火刑架上,脚下堆满了柴火。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散乱,衣服也在混乱中被扯得七零八落。她呆呆地盯着围着她叫骂,呼喊着“烧死她”的人们,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太奇怪了。已经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   一个神甫模样的人庄严地念起祈祷词一样的东西——大概是原始的圣经。念了片刻之后就从一个狂热的村民手中接过火把。就在他举起火把,正要往柴堆里扔的时候,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似乎在喊:“亚格耐斯王子来了!”   黛静呆呆地抬起头,看到人们忙乱着让开一条道出来,纷乱地下拜。一个浑身金光闪闪的男子骑在马上昂然而来。黛静的视野因为濒死的恐惧已经变成一片灰色,而这个男人却像一颗耀眼的星星,撕开了那漫天的灰色。   他身上的衣服绣满了金线,又长又直的金发上笼着一尊金冠,而他的面孔,让人看了之后只能想起一个词汇:精灵王子。当《指环王》风靡全国后,精灵王子几乎成了终极帅哥的代名词。   虽然和那位好莱坞大明星不是很像,但他和那位飘逸的精灵王子简直是说不出的神似。那清亮如瀑的金发,完美如精心雕刻出来的脸旁,清秀整齐,却又不失刚毅的眉毛,笔直高挺的鼻梁,薄薄而有棱角的嘴唇,清爽如晴空般的气质,挺拔结实的身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蓝色眼睛,在阳光下简直像两颗蓝宝石,不仅闪闪发光,还散发着一种深邃的气质,简直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可能是因为他的形象太美,黛静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救星——女人共同的弱点,对着他大声喊了起来:“救救我!我不是女巫!”   王子“哦”了一声,朝被绑在火刑台上的黛静看了过去。他的目光很随意,一点也没有“救命稻草”该有的自觉。   “你是王子吧!?那你就应该是文明人了!”黛静继续大声喊着。因为她急于表示自己的无辜,未免有些歇斯底里,腔调更是像训斥。   “可恶的巫女!你怎么可以对王子这么无礼!?”祭司慌张万分,压低声音吼道。如果不是攀爬柴堆不容易,他早就跳上去把黛静的头往下按了。   王子眉毛一扬,朝黛静看过去。他那蔚蓝色的眼睛忽然一暗,看起来就像两块寒冰。   黛静丝毫没有发现他目光中的寒意,直直地盯着他,那对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快要燃烧起来,连珠炮似的说着自己的辩词:“你是文明人就应该了解,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女巫啊,把不了解的事物都当成异端,是非常愚蠢的,以上帝的名义杀害无辜的人,其实是对上帝的最大亵渎……”   “哈哈哈……”王子笑了起来,笑声中隐隐有种针尖一样的东西。黛静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杀意。而现在,她只是疑惑并且傻傻地跟着他笑了,觉得自己也许得救了。   王子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对祭司说:“她有经过审判吗?”   祭司听到审判这个词之后竟被吓得一愣:“没有。”   “那就给她一次机会,来个审判好了。”王子斜睨着黛静,“没有经过审判就死掉了,不是太可怜了吗?”   “谢谢!谢谢!”黛静差一点就感激涕零。祭司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王子则带着嘲弄的神情和一丝莫可名状的笑容转过脸去。   黛静被从火刑台上放了下来,仍旧被反捆着,她被士兵用矛逼着走。他们把她带到一个沼泽边上。沼泽里雾气蒙蒙,不知什么鸟正在树顶尖声打着呼哨,声音凄厉,令人揪心。黛静觉得身体渐渐发冷,忽然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哗”地一下浮出水面,彻底把她吓得尖叫出来:那是一头鳄鱼! 高级口译变女巫(5) “哗!哗!哗!”沼泽里响起了恐怖的打水声。黛静这才发现,这不大的沼泽里竟然层层叠叠全是鳄鱼!更让她惊疑惶惑的是,跟随王子的士兵们打着号子,把一长段细木扔到了沼泽上,架起了一座“桥”。这个沼泽是葫芦形的,“脖子”那一段较窄,“桥”正架在“脖子”上。   士兵们给她松开了绑缚,却仍把矛尖对准她。她惊疑地朝王子望去,王子正冷笑着看着她,沉着嗓子说:“女人!从这桥上跑过去!”   黛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干……干吗?”   “当然是要审判你啊。如果你能毫发无伤地从这桥上跑到对岸,就可以初步证明你是无辜的。”   如雷轰电掣一般,黛静想起了臭名昭著的“神启式审判”——她早该想到的:神启式审判流行于古代欧洲,主要用来裁决疑难案件和宗教案件。其原理非常荒谬:即把犯人置于死地或施予酷刑,如果犯人生还或者感觉不到痛苦的话他就是无辜的,反之就是有罪的,其论据就是:如果他是无辜的,神会保佑他,不让他受伤或死亡。在这种裁判体制下,如果一个男人死了妻子,被怀疑是杀害妻子的凶手,且用其他方式无法证明他的无辜,裁判者可能会叫人把他的手按入油锅,如果他感觉不到痛的话他就是无辜的。再如果一个女人死了丈夫,有嫌疑而无法洗脱的话,裁判者就可能把她的脑袋按到水里,如果她十分钟或者更长时间之后还活着的话,她的嫌疑便洗脱了。黛静读着那些血腥的记录的时候总会感到毛骨悚然,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卷到这种裁判里去。   “快走!”身后的士兵一声断喝,让黛静如梦初醒。她看了看沼泽里那游来游去的鳄鱼,只觉得头发蒙脚发软,站在原地死也不愿意挪步。   “那就请你回到火刑架上去了。”王子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黛静一凛,想想烈火烧身的痛苦,再看看那一条条狰狞的鳄鱼,一咬牙,豁出去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快些——鳄鱼那大嘴,“咔嚓”一下就了解了,比被火慢慢烤焦要舒服多了。   黛静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神情跳上了独木桥,脚刚一触到独木桥就是一滑。这独木桥非常狭窄,只够一只脚勉强踏上,而且表面凹凸不平,还在不停地颤抖着。黛静拼尽全力才把自己稳住。要在平时她已经滑下去了。也许是人在处于绝境的时候总会发挥出异常的力量的原因。   黛静强迫自己不看底下那些鳄鱼,调匀气息,稳如泰山般踏出一脚。没想到脚刚碰到独木桥,独木桥就异样地颤抖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她甚至更感觉到独木桥的纤维正在迸裂分解。   天哪!这竟然是段腐木,转眼就要碎裂!   黛静已经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害怕了。咬紧牙关,把脑中挤成一片空白,“啪啪啪”地在独木桥上飞跑起来,独木桥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开始分离破裂。黛静刚踏上地面,独木桥就碎裂坍塌,倒在了鳄鱼池里。   黛静瘫倒在草地上,心跳得快要穿破胸膛蹦出来。天哪!她竟然成功了。   “不错嘛。”王子又发话了。   黛静恨恨地把目光转向他。但很快就为自己的愚蠢举动后悔了:不知是不是她那怨恨的神情很不顺眼,王子的嘴角又扯起一丝冷笑:“好了,接着进行下一轮审判!”   什么!?还来?黛静眼前一黑,立马昏倒。 高级口译变女巫(6) 不知过了多久,黛静才幽幽醒来。醒来后赫然发现士兵正用绳子绑她的双腿——她的手已经被绑上了。而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水塘,水波平缓,估计没有什么猛禽恶兽。黛静正为这个而感到庆幸,猛然想起:他们绑我干什么?难道是要把我丢到水塘里?那我还庆幸什么东西?我真是个傻瓜!   王子的声音又从她的身后传来,证实了她的猜测:“好了,第二步审判。我们将把你丢到水里。假如你不被水淹死,那就证明你不是巫女。但如果你浮在水面上不沉下去的话,你也是巫女。好了,就看上天的裁断好了。”神启式审判就是这么矛盾,一方面把被怀疑是巫女的嫌疑人置于各种危险的境地,抱着神不会让无辜的人死去的心态“等待着神的裁决”,如果嫌疑人不死的话,就证明嫌疑人是无辜的,但如果嫌疑人在摆脱险境的时候显出了异于常人的能力,那就会被坚定地当成女巫。   黛静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倒——也许她晕倒了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可她的本能强迫她醒着。她瞪圆眼睛,眼睛翻着,像缺氧的金鱼一样看了王子一眼。心想莫非这王子是变态?为什么别人穿越遇到的都是些谦谦君子,至少都是正常人,自己为什么一穿越就遇到个变态狂?   身体已经被抬起,黛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片碧绿的水面越来越近。王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但在她听来却充满了无限恶意:“放松点,不用挣扎,只要一会儿就结束了。”   黛静想大声喊“怎么可能放松嘛!”可是自己来不及了,身体已经被抛起,“扑通”一声跌进了池塘。一阵彻骨的寒冷袭来,和跳入游泳池时的感觉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地下!黛静这才发现在不同的情况下下水感觉到的凉意也是不同的!   她听说淹死的人都是水呛入肺中之后窒息而死,水呛进肺里要远比普通的窒息痛苦得多,她连忙闭紧嘴巴,不再吸气。同时眼睛也感到了一阵酸痛,就连忙闭上眼睛。她这一连串自救工作显然没法把自己和水祸分隔开来,水很快从她的鼻子里灌了进去,眼睛不知是否也被灌进了水而冰凉一片,自己似乎正朝无底的冰凉黑暗中直坠下去……   皮肤在一点点地回温,鼻子似乎也变得通畅了。黛静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手指仍然冰凉,却感觉不到水的阻力。“咳咳!”一股冲动直顶上来,黛静翻江倒海般地呕了几口水,醒了过来。水沾着她的脸,她感到很不舒服。她用手肘撑地,把身体抬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绑缚已经被解开了。她迟疑着站了起来,听到围在身边的人齐声“哦”了一声。围在她身边的,既有村民,也有士兵。他们的表情很奇怪,似乎都不在看人,而是在看……一项重要的试验?   她茫然四顾,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通过审判了。可是周围人的目光却告诉她:似乎还没。他们的目光中,似乎……都有一种期待,期待她……再耍猴?黛静像用一个悲戚的词来形容自己的遭遇,脑子里却忽然浮现了“耍猴”这个词。典型的黑色幽默。没想到人到了绝境也会幽默。   天色已晚,王子脸上的细节被晦暗隐没,因而变得模糊,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尊雕像。只见他抽出一根箭,卸下肩上的弓,似乎随意地向天空放出一箭。   “啪!”一只麻雀掉了下来,那支箭从它的一只眼睛穿进去,另一只眼睛穿出来,穿透了它的脑袋。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高级口译变女巫(7) 黛静立即倒抽一口冷气:神箭手啊。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在胸中泛起:他不会让我当箭靶子吧?   王子又拿出一支箭,上弓,把弓拉满,然后对准她:“女人!如果你能从我的箭锋下逃走,就能最终证明你不是巫女!”   围观的人们一脸冷酷,锐利的箭锋在夕阳最后一丝光线下闪着光。和前两次不同,黛静已经不再慌乱,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雾气缭绕的森林。这是对她的最后一次审判,她也要用所有的力气来个最后一搏!   “跑!”王子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黛静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跑向森林深处。树越多,屏障就越多。她想起在电视中看到的遇到持枪歹徒的逃生方法。就是呈曲线形逃跑,好让他无法瞄准。箭比枪显然要慢多了。   她绕过一棵又一棵树,飞快地逃窜着。虽然曲线逃跑有利于逃生,但是跑得越猛惯性就越强,要把惯性硬扭过来可是十分费力的。黛静却左右腾挪,速度极快。一点也不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也一点不像是一天没有吃东西的样子,更不像是从小学开始体育就难及格的懒虫黛静。这真是到了绝境,猪也会上树!   她听到身边“嗖嗖”直响,很多箭同她擦身而过。也能听到身后“嗵嗵”直响,她知道那个变态狂王子在骑马追她。她没有害怕,因为她现在来不及害怕。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只被穿透脑袋的麻雀!   “哎呀!”由于转弯时力道没有掌握好,黛静扭到了脚踝,“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身子还没着地黛静就忙着回头,发现自己正倒在一株大树之后。好!   “唰”一根箭忽然“弯着”射了过来。它的轨迹微弯,正对着倒在地上的黛静。这样的箭他也能射?   黛静想大声叫,却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啪!”箭深深地插入了树干里。黛静还是大张着嘴巴。箭就在她的腮边滑过,划出一道血痕。她……胜利了!   她被两个士兵架着,在村民面前展示。王子高声说:“刚才的审判已经证明,她不是巫女,你们可以放心地让她在这里活动!”神启式审判在中世纪后期才流于规范,之前的审判方式都有些随意,像和神打赌一样。这个王子如此折腾黛静,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什么恶趣味。   人群里一阵骚动,他们显然仍不安心。王子眉头微微一皱,从队伍里叫出一个小队长,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个猩猩般的小队长马上走到黛静面前粗野地喝道:“女人!以后你就跟着我的小队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由不得她说不。她很快被编了号,得到了一套衣服、一双靴子,一顶帽子和一柄剑——都是男式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队伍里算什么。士兵?不像。大概被编入杂役了——古代欧洲有些军队里会有一些非正规军,担任一切杂务,负责炊事、勤务、探路等等,有时也充当炮灰。   “轰嚓!轰嚓!”黛静套着一套沉重的盔甲,像机器人一样半死不活地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走着。她越发不知道自己像什么了。当那个满嘴络腮胡子的小队长对她说明天发给你盔甲,她还以为是在调侃她——杂役哪能穿盔甲啊。没想到第二天还真发给她一套。厚厚的铁皮,至少有几十斤。她记得这种盔甲一般都是作装饰用。没想到还真有人把它穿到身上……咦?不对。其他人的盔甲都很轻啊。只是用铁环一环一环扣着组成的,只有头盔、肩头、带扣和护膝是铁皮制成的。为什么自己……身旁人的窃窃私语解除了她的疑惑: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高级口译变女巫(8) “怎么让她穿那样的盔甲?那可是装饰用的啊。这是哪个傻瓜……”   “嘘!小声!听说是王子让她穿的呢。”   哼、哼哼,黛静在心里冷笑起来。果然又是那个变态狂!她已经被整得没脾气了。看来变态自古就有,只是人们没发现罢了。   现在是初夏,闷在这套盔甲里就别提有多热了,而且穿着这套盔甲走路很耗费力气,身上出的热汗和散发出来热气积在盔甲里出不去,把盔甲里弄得像蒸锅,而她黛静就像蒸锅里的螃蟹。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透了,贴在她身上,磨着她细嫩的皮肤——这衣服估计是树皮扯出丝儿做的。古欧洲做衣服的料子就只有麻和毛料,还有树皮。还得好几百年,马克波罗才能到大元帝国发现棉花。而且带回来的也只是个走了形的传说:中国有种树上能长出绵羊来!(因为棉花远远看去像绵羊)。   好不容易到了吃饭时间。她终于亲眼见到了古代欧洲人的吃饭方式——以前还觉得很有野趣,现在看起来真是粗陋原始:几根大木头架成一个三脚架,下面挂着一个大铁锅,敞口的。里面“咕嘟嘟”地煮着肉块和蔬菜。每人的面包是自己背着的。黛静因为是临时加入的,她的面包是现从农民那儿征讨而来的。   肉和蔬菜煮熟了之后每人发一碗,负责炊事的杂役舀着岩浆一样的汤菜往人们碗里灌。轮到黛静的时候他的手竟然有些抖,汤洒了好多出来,差点烫到黛静的手。看来他,不,他们,对黛静还是充满着戒心的。要是以往,遇到这样的排斥黛静恐怕早就吃不下饭了,可她现在却能若无其事,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嚼——她的心理素质变好了?   吃过饭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沃尔特男爵的封地。只是一个围着木栅栏的城堡,外面聚了好几个村落罢了。村庄固然简陋,不过城堡还是颇有几分气势的。通体用巨大的黑石砌成的城堡,用顶端削尖,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巨木组成的栅栏,全都给人一种苍凉粗犷的美感。   王子他们在这里驻扎下来。黛静终于可以脱下那可怕的盔甲了——不行军的时候可以不穿的。   贵人们自然被安排到豪华舒适的房间里,而黛静则和其他杂役一起被安排在一下可以塞几十人的大房间里。不过还好不是大通铺,每人有自己的一张床。人多也是个保护。很少有人会当着很多人的面非礼——关于这点上黛静应该是多虑了。现在所有的人都会自觉地和她保持距离,不会有人非礼她的。   住的地方一搞定,黛静就立即飞跑出去找洗澡的地方。没想到偌大一个地方竟然没有澡堂!?她简直要疯掉了,如果不洗澡的话她觉得自己简直要腐烂了!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个欧洲油画中有美女在水中洗浴的场景,便横了心往山野里跑。一边跑一面安慰自己:在河里洗澡不仅能洗沐身体,还能把衣服也洗洗。   山里的河流还真不少。她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一条河床宽敞,河水清澈,水流缓慢的河。河底的鹅卵石,大的小的,一颗一颗地看得很清楚。黛静只有这时才觉得还是古代好。没有污染的天然河水,不仅洗起来舒服,说不定还能养颜哪。黛静爽快地脱掉了靴子,等到要*服的时候又犯了难——虽然这附近没有人,她还是没有在露天地里*的勇气。   她迟疑着下了水。水浸过脚踝,凉丝丝的。她正盘算着是不是可以穿着衣服洗,这样可以把衣服和身体一块洗了。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高级口译变女巫(9) 不远处忽然传来“哗哗”的打水声。一个少女忽然从水里冒了出来,见到她之后立即惊叫着抱住身体。黛静省悟过来自己穿的是男装,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是女的……”   少女听到她发出女人的声音,立即释怀地笑了。她那褐色的头发和洁白的肌肤上附满了水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虽然她长得不是十分漂亮,但在阳光的照耀和清水的映衬下,恍然如山林里的仙子一样美丽。   看到她如此坦然地裸露自己的身体,黛静也放得开了,把那像蛤蟆皮的衣服几下揭了下来。揭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布满热疮,简直像蛤蟆一样。少女很惊讶。黛静羞愧地朝少女笑笑,怕少女嫌她肮脏。   少女瞪着她那蔚蓝的眼睛,不无痛惜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有个变态逼着我在这个天气里穿铁皮盔甲。”黛静脱口而出,之后又后悔了……她当着国民的面辱骂王子该当何罪啊?转念一想,又放心了;“变态”这个摩登的词在二十世纪初才被创造出来,这个时代的人应该听不懂。   果然少女只是不解而又友好地笑笑,请她自便。黛静赶紧用力搓洗起身上来。放松了之后忽然有点酸溜溜——她的胸部比那少女小太多。虽然她在东方人当中也算是凹凸有致,但还是无法和西方油画里那样的女人比。   两人洗着洗着就攀谈起来。原来那女的叫卡梅拉,她洗澡是为了迎接自己的结婚典礼。她邀请黛静也去参加她的婚礼。黛静非常高兴地答应了。高兴得简直有些过头,几乎要泪光闪闪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情。   村民的婚礼并不奢华,热闹却十足。新娘只是穿了身白色的礼服,戴着花冠和新郎一起跳舞,村民则围在他们四周一起跳。黛静出汗出怕了,只在一旁看着,倒也情绪十足。   忽然一个年轻的贵族骑着马旁若无人地冲了进来。人群立即骚动起来。贵族的随从大声说了几句之后,人群一阵大哗。   黛静忙问怎么了,一个老农悲愤地说:“领主要履行他的初夜权!”   一听到“初夜权”,黛静本能地感到一阵抽搐。“初夜权”是欧洲的农奴制和分封制最黑暗野蛮的一页。简而言之,就是每块土地上的领主拥有这块土地上所有的女性的初夜权,领主会在女性结婚的时候把她带到城堡里,先于她的丈夫和她过夜,以此来“祝福新婚夫妇”。黛静看到这个记载的时候感到非常愤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亲眼看到这种事情。   卡梅拉的父亲显然猝不及防:“可……可是,我的主人,从老主人开始主人们不已经放弃这种权力了吗?”   沃尔特男爵一翻眼睛,他那瘦削到陡峭的面容使他看起来很像吸血鬼:“那是我父亲自己放弃了。现在我是领主!”说罢示意随从把卡梅拉带走。   “不!”男爵的随从上前拉扯卡梅拉,新郎一把推开他们,挡在卡梅拉面前。   “哎呀呀!”男爵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反抗你的主人吗?”   小伙子牙关紧咬,紧握着拳头,仇恨地盯着他,没有移动。   “那好!”男爵瞪大眼睛,一圈白眼珠露了出来:“来人!把他处刑!让他们看看反抗领主是什么后果!”   立即有几个士兵扑上来,反扭住小伙子的臂膀,把他按下去,一个士兵抽出剑来,在他的脖子上比了一比。天哪,他们竟是要砍小伙子的头!?卡梅拉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想要扑上来,却被男爵的随从拉住。周围的村民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反抗,包括新郎的父母都悲伤地低下头来。 高级口译变女巫(10) “住手!你们放开他!住手!”一个人冲了出来,抓住扭住小伙子的士兵的指头用力地扭。   正是黛静,她知道现在很危险,自己也处于自身难保的境地,应该三思而后行,可是她根本就没来得及想就冲了出来,指着男爵大声喊:“你这样做不对,你这样做不对!”   “你是什么人?”男爵眯起眼睛。因为她穿着皇家杂役的制服,他才屈尊和她说一句话,否则早就把她直接“咔嚓”了。   “亚格耐斯王子的士兵!”她虽然知道他的名字,之前一直在心里更愿用“变态”来指代他,没想到现在这个名字倒成了救命稻草。   “哦,既然你是王子的士兵,你就应该知道……”男爵话还没说完,人群里传出了更大的骚动。这会儿是王子。   亚格耐斯王子骑在马上翩翩而来,走近发现这里一团乱,皱起眉头对男爵说:“你不是说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吗?怎么这里乱糟糟的?”   男爵赶紧下马行礼:“王子殿下,只是这些乡巴佬们不懂事罢了,还有,你的士兵……”   亚格耐斯目光一飘,就发现了满脸激愤的黛静,冷笑着说:“又是你。”   黛静恨恨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责难和挑衅:“你既然是这个国家的王子,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在你的国家里发生呢?还有你难道就整我在行,敢不敢整这个男爵?”忽然想到男爵曾对他说的“会有很有趣的事情”,说不定男爵把卡梅拉弄回去是要给他享用,眼睛更加像要冒火一样盯着他。   亚格耐斯王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目光在男爵、新郎和卡梅拉、黛静脸上溜了一圈,蔚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颗蓝宝石——冰冷坚硬的蓝宝石。   他打马走向小伙子,问:“你愿意用生命来保卫你的卡梅拉吗?”   “是!”从没见过如此尊贵的人的小伙子浑身发抖,但回答得很坚定。   “你愿意接受任何考验?”   “是!”   “那你就向领主挑战,和他决斗就好了。如果你胜了,卡梅拉的初夜权还是你的!”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大哗。男爵失声说:“您怎么可以……”   “怎么?”亚格耐斯冷笑着,目光中像有一把刀,“你不敢?”   “不,不是……”男爵忙低下头来,脸涨得通红。   在古代欧洲,只有一样东西可以超越阶级,那就是武力。古代欧洲生产力低下,生存环境恶劣,人们无时无刻要和灾害、野兽和敌人争夺生存权,武力或者说是力量,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以武立国,以武生存,武力就是一切!虽然法律禁止平民对贵族动用武力,但在人们的意识里一对一的决斗似乎不在此例,如果得到更高身份人的主持,平民可以和贵族决斗。如果男爵此时不接受挑战,就等于对决斗感到胆怯,会在皇室面前丢脸。   男爵眼珠转了几转就恢复了平静,故意抽出宝剑,弹了几下,对着阳光炫耀他宝剑的锋利。   虽然平民可以和贵族决斗,但在决斗中贵族可以使用武器,而平民却只能空手。   人们让出一个圈来,把男爵和小伙子围到中间。小伙子走进人圈,显得颇有些迷茫。一来身为平民和贵族决斗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二来空手和持有利剑盾牌的人搏斗几乎是必败无疑;三来他也打心眼里怀疑贵族们是否真的会维护决斗的公正。   “哈哈!”男爵狂笑着向小伙子发起了进攻。小伙子只有逃跑。男爵的剑锋紧跟着他,小伙子逃不掉了,只好用手抓住剑锋,男爵用力抽回宝剑,在小伙子手掌上拉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高级口译变女巫(11) 小伙子不是弱者,他可以抓住鹿的犄角把它摔倒在地上,也可以空手打退一匹豺狼。可是他现在显然自信不够。因为恐惧,因为迷茫,他行动缓慢。   “哧!”男爵一剑刺进了小伙子的左腿,小伙子倒在地上,挣扎不起。村民们悲哀沉默地看着,脸上似乎蒙了一层灰色。   “站起来!你能行!打败他!你能行!”一个尖利的女声打破了这片灰色。又是黛静。在贵族与平民决斗的时候为平民加油是大忌,但此时她显然有没有经过大脑。   小伙子捂着伤腿,躺在地上抽气。男爵则用剑尖指着他,围着他一圈圈转圈,既在炫耀自己的胜利,又在玩弄自己的猎物。他不打算立即杀他,准备等他品尝到足够的恐惧之后再让他一剑断喉。   “站起来!你能行!站起来,你能行!”黛静尖着嗓子,还在一声一声地叫着,和周围万马齐喑的氛围成了鲜明的对比。小伙子专注地听着,忽然一跃而起。男爵吓了一跳,对着他只顾捅,虽然他的左腿只能拖着,但移动非常快速,男爵的攻击全被他避开了。谁也没有看到在金发的遮盖下他的眼圈红了。在孤身一人背水一战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的声援,都会给予他巨大的力量。   周围的氛围在起着奇妙的变化。虽然还是一片安静,但安静中涌动着骚动。年轻人的表情开始激奋,开始烦躁不安地乱动。老年人的表情依旧压抑,却暗暗地捏起了拳头。   小伙子一拳打在男爵没有刃口部分的长剑上,使得男爵的长剑差点脱手,这让男爵连忙倒退几步。黛静大声叫好。不知谁起的头,周围忽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年轻人大声喊着,用力地跳起来。老年人喊得身体都在颤动,似乎要把自己多年的郁积全部喊出来。他们的声音杂成一团,谁也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足以使风云变色!   男爵的士兵们眼圈红了,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们也是从平民中选出来的。男爵的亲随们胆怯地看着他们,不知不觉中有了逃跑的冲动。   在这声音的笼罩下男爵越来越胆怯,行动越来越畏缩,小伙子扑了上去,扭住他的脖子,夺下他的剑,把他压倒在地。周围的欢呼声立即爆炸了,像一朵巨大的花盛开在天地之间。黛静激动地涌出了泪水,这感动比以前看任何大片都要真实,简直要把她的身心都融化了!   卡梅拉欢叫着冲入圈子和小伙子拥抱。男爵气急败坏、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亲随们冲上去搀扶他。他一把推开亲随,踉踉跄跄地走到亚格耐斯王子的马前,怨愤地说:“托您的福,这下我的家族恐怕再也不能好好地统治这个地区了!”   “是吗?”亚格耐斯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没有让臣民臣服的能力吗?支撑这个国家的是贵族,如果贵族不够强有力,不能让臣民臣服,那就不配做贵族了。”   男爵被堵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口无言,只能偷偷地、狠狠地用靴底踢着脚下的尘土。   黛静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无意间向左一瞥,发现亚格耐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想都没想就报以微笑——在她看来,这次他是主持正义的一方。没想到亚格耐斯露出厌恶的神情,把脸偏向别处了。黛静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心里不上不下的,很不舒服。想想他的乖戾行径,赶紧把头低下来,跑回杂役的队伍,隐没在人群里,只希望他不要再起了整她的兴致。 高级口译变女巫(12) 亚格耐斯又堂而皇之地带着队伍在男爵的城堡驻扎了一晚。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理亏。在男爵为他准备的盛大晚宴上,他见男爵脸色灰白,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你脸色不好啊,是鹿肉吃多了吗?”男爵气得几乎要寻死,却不敢在宴席上发作,只敢回到房间摔东西泄愤。   虽然黛静白天已经洗了个澡,但身上那些热疮到了晚上还是又痛又痒。一想起明天还要穿那恐怖的盔甲,她就想哭。可是没办法,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的。现在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捱好了。   第二天,队伍准备开拔了,人们乱糟糟地收拾着自己的装备。黛静带着悲壮的神情朝存放盔甲的地方走去,却发现盔甲不见了。长着络腮胡子的小队长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穿盔甲了,跟我来。”说罢把她拉到一个干净敞亮的屋子里。里面站着一个穿着较高级衣服的男人,用眼角瞥着她,很厌恶她的样子。   黛静暗暗撇了撇嘴,想起他好像一直跟着亚格耐斯身边,好像是首席随从什么的。他摔给黛静一个布包,黛静打开一看,发现是衣服和短剑,仍然是男式的。   那个男人恨恨地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当杂役了,你是王子的随从了!”   小队长立即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目光。黛静却懵然不知,她是无法了解成为王室的随从是多么光辉和荣耀的。在古代欧洲,这几乎是平民能得到的最高荣耀。但黛静却觉得随从就是奴仆,和杂役没什么区别。就像看红楼梦的人无法了解袭人、晴雯之辈和厨房粗使丫头的地位之间有多大的悬殊一样。   不过她很快就领略到了成为王子的随从的好处。王子的随从可以骑马,穿的衣服是细麻布。初夏微凉的风透过麻布吹进来,感觉舒适——应该吧。黛静只感到身上的热疮又麻又痒。盘算着到下一个驻扎地她要好好洗一个澡。   令黛静没有想到的是,成为王子的随从之后大家不再把她当成异端了——只要得到了王子的承认,即使是头猪他们都会顶在头上,争相和她套近乎。虽然是虚假的奉承,倒也让黛静心里热乎乎的。   黛静这时才知道王子正在巡察边境。巡视各个封地的领主是否听话,以及是否有别国的骑士袭扰边境。他们晚上又到了一个领主的封地,黛静大叫运气好。要知道古代欧洲地广人稀,走了几天找不到人烟驻扎到野外是常有的事。   既然成了王子的随从,她就有了自己的小房间。她找人借来个大澡盆,放满了水,把身体浸在里面。刚进去的时候身上的热疮一阵疼痛,过了一会儿就麻木了。她刚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门忽然开了,亚格耐斯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你!你干什么!?你快出去!”黛静赶紧把身体浸到水里,气急败坏地喝问。   亚格耐斯把眉毛一扬:“你不觉得堂堂王子愿意屈尊来看你是无上的荣耀吗?”   “可是我是女人!你这是……性骚扰!”“性骚扰”也是个摩登的词汇,但因为词根组合比较简单,亚格耐斯竟然听懂了,笑了出来,“你不要做梦。先不提你长得不分性别,就你身上那蛤蟆一样的德性,你认为本王子会骚扰你吗?”   黛静气得恨不得一头扎进澡盆里淹死:我的胸部是小了一点,可那是人种的问题,还有我身上这副样子,不是拜你所赐吗?   “那你来干什么?”   亚格耐斯不答,竟把手伸到了澡盆里!? 高级口译变女巫(13) 黛静吓得差点从澡盆里跳出来,失声问道:“你干什么?”   亚格耐斯收回手,面不改色地说:“水温刚刚好。”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往澡盆里就倒,“这是治你那身蛤蟆皮的草药,我可不想我的随从中有个像蛤蟆一样的人来丢我的脸。”   草药倒到水里之后立即扩散开来,把澡盆里的水染成一片青绿,但给黛静的身体加了层屏障。黛静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亚格耐斯又把手伸进了澡盆,吓得她把身体缩到澡盆的一角——人在危急的时刻都会出现一些异能,其中“缩骨功”就是一例。黛静在平常时候绝不会想到自己有时竟能把身体缩成这么小的一团。   亚格耐斯用手把澡盆里的水搅匀,看到她这副模样,越发戏谑地笑了:“你不用担心,我对你那身蛤蟆皮没有兴趣。不过,你要听好了,你既然作为我的随从,那么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说罢把手从澡盆里抽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滴,说声“再见”就关上门扬长而去。   黛静僵在澡盆里,整个身体都是滚烫的,就像只烧熟的螃蟹——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生猛了,她经受不了。过了许久她才感到药草的凉意。那药果真有效,现在她身上的热疮都没有感觉了,仿佛已经消失了一样。黛静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澡盘的壁上,闭上眼睛。   精神刚放松下来,不快的事情就来打扰。现在黛静最生气的,莫过于亚格耐斯说她像蛤蟆。她以前还因为皮肤白被称为白雪公主呢,还不是被他恶整才搞成蛤蟆一样,他竟然还因这个来嘲笑她!?   不过,他说她是蛤蟆,却愿意把手伸到澡盆里,看样子并不嫌她呀。   不是吗?   “扑通!”黛静滑进澡盆里,差点呛进一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满盆的水已经凉透了,窗外也隐隐飘进曙光。天已经亮了,自己竟然在澡盆里睡了一夜!?   她骂了声“该死”,赶紧起来穿衣服,这才发现身上的热疮已经全部收了口,不再痛也不再痒了。她摸着这些小疤,心中竟飘出一股温软的感激,这家伙……也不算太变态啊……   早饭的钟声把她从遐想中惊醒,连忙穿戴整齐,跟着人流冲往饭厅。要是以前在凉水里浸一夜她早感冒了。可是现在竟完全没事,照样头脑清晰,健步如飞。难道她的身体素质变好了?   她总算见识到了古代欧洲“全家福”似的吃饭方式——领主和其他贵族、骑士、随从们在一个饭厅里吃饭,只不过分桌子。领主和他的家人坐在面对着大门,被靠着墙的矮台上,桌子上的菜也最高级。剩下的桌子依次往门口排,最低等的人坐在门口的桌子上。黛静以前是杂役,还够不上资格到这里吃饭。现在是王子的随从,还被安排在了靠里的桌子上。   古代欧洲的贵族菜就是实惠。全是大块肉大只鸡,从锅里盛出来,热腾腾的,看起来很可口。但王子的随从得讲究点礼仪,不能像其他桌的人大吃大嚼——现在还没有叉子,只有刀,应该用刀把肉一小块一小块从肉块上切下来——手不可碰到公共肉部分,放到盘子里再切细,再用手送进嘴里——其他桌上的人全都是抢到整块大肉就大嚼,只因为他们是王子的随从,还得故作文雅地细嚼慢咽——不,是细割慢咽。   黛静用刀显然不熟悉(以前当杂役的时候是用勺子舀汤里的小肉块,难度远逊于此),一小块肉要割上半天,其他人却运刀如飞,好多菜都是她还没沾到就没了。还有那个王子的首席随从席格——就是摔给她衣服的那个,一边小口小口地饮着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面“咯吱咯吱”地嚼着骨头,阴阴地看着她,令她更加不爽。她索性不再用刀,伸手就去拿盘子的整块肉。刚伸出手,却无意中朝台子上瞟了一眼——她似乎怕亚格耐斯看到她的不文雅行为。不看犹可,一看就直了眼——领主亨克子爵的女儿,阿诺特子爵小姐正在向亚格耐斯献殷勤! 高级口译变女巫(14) 好家伙,怎么那么贱啊,你以为你自己多漂亮啊,只不过得勉强能看而已,鼻子上还有雀斑……就算长得漂亮也不能如此无耻啊!你看看,笑得像花痴一样,用手捏着个樱桃,其他手指还翘着,不会做兰花指就别做——此时的欧洲人根本不知道兰花指是什么东西,但此时黛静已经无暇去细究——还往人家嘴里送,一身软若无骨的德性,简直像鸡——幸亏亚格耐斯不吃她那一套,从半道上把樱桃抢过来丢进嘴里。   好应变能力。既不显得很失礼,也不会引起骚动……黛静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盘子“啪啦”一响,再一看发现所有的菜都已经被吃光了,上菜也已经停止。黛静摸着还没吃饱的肚子,又羞又恼。自己干吗对谁觊觎那个变态狂这么在意啊?   吃完饭后王子去花园里画画,其他随从就聚在一起待命。王子画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包括王子的首席随从。他们坐在一起打牌闲扯,黛静却像头狼似的在一旁乱转。她不知为什么,非常想看看王子现在在干什么,尤其关心王子现在和谁在一起。   “现在到了王子喝苹果酒的时间了,谁给王子送去?”一个随从放下手中的牌,面露难色地环视一圈。竟然没人应声。王子的首席随从脸色阴霾,正要开口指定,黛静却抢先开了口,“我去!我去!”   一个随从把酒倒到皮囊里,把塞子塞好,他的脸上满是惊讶和庆幸,其他人也一样。黛静却丝毫没有察觉,接过苹果酒就走了。   她不知道王子在画画的时候情绪最阴晴不定,随从一不小心就会惹到他,弄不好会挨一顿拳脚,说不定还会掉脑袋。按理说王子的首席随从对这种事应当首当其冲,但王子曾对他说过:“你是我最信任的仆从,我不想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伤害到你。”   他现在看到黛静去了,脸色先是更阴霾了,忽然又晴了,接着嘴边露出一丝深藏不露的冷笑。   黛静一路小跑向花园跑去。爱花的亨克子爵在道路两旁也栽满了花树,风一吹,花朵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造出一种很奇怪的氛围——像极了爱情电影里的某些氛围,不是吗?   “哎呀!”黛静停住了脚,四处张望。她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愚蠢——没有仔细问花园在什么地方就跑了过来,这下迷路了。她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如果去迟了那个暴躁的王子不知要怎么整她呢。   她把自己的感官能力全都放开,希望自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不曾想听到不远处有人在激烈地争吵,放眼一看,原来是左边有一个阳台,亨克子爵正在和他的女儿,阿诺特花痴小姐在争吵什么的。   几乎是脚自己在动,黛静挪到了阳台的下面,侧耳细听。她现在对这个花痴小姐格外在意。没想到这一听,还听出了惊天大秘密。   “父亲!你为什么不允许我和亚格耐斯王子来往!?您倒说出个像样的理由啊!”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们身份悬殊太大,他的性格又暴虐……”   “不还有平民的女子成为王妃的先例吗?再说对敌人残忍些,不正是勇士的必要条件吗?他可是我国的‘军神’啊!”   “哼,那样的女人即使成了王妃也无比的卑贱,即使靠着容颜妖媚能得几日的宠,不久后也会被赶出宫廷去的!”黛静身体一颤:他是在暗指自己的女儿吗?怎么会有父亲这么说自己的女儿?殊不知亨克子爵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动了邪火。 高级口译变女巫(15) 阿诺特小姐果然大怒,几乎是撕着嗓子吼了起来:“父亲您这是在说我吗?好,我这就去把自己献给他,看看我最后会不会被赶出宫廷去!”   黛静顿时骇笑:你还真生猛啊,佩服佩服,喂,他现在可在花园里,又是白天,难道你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嘻嘻……你愿意给说不定人家还不愿意要呢……   亨克子爵伸手扯住女儿,自悔失言。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无法收拾,只好告诉她实情了:“这个亚格耐斯王子……他出身卑贱!”   “什么!?”阿诺特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王子吗?”   “可他的母亲只是宫廷里的宫女,是来自边远地区的贱民!自死都没有正式的名分!”   “那又怎样?他现在不是王子吗?”   “他是王子没有错,可背地里瞧不起他的老贵族多的是,你难道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让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吗?”   黛静茫然地走在花雨里,心里没着没落。没想到亚格耐斯还挺可怜的。虽然贵为王子,虽然是全国仰慕的勇士——刚才阿诺特不是说他是什么“军神”吗,却戏剧性地有着这么卑贱的出身,人们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却不知有多少人暗藏轻贱和不屑。他那飞扬跋扈的外表下也许潜藏着深深的自卑也说不定。也许这就是他这么乖戾的原因……   不知不觉中,黛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亚格耐斯的身后。他正面对着太阳,聚精会神地作画。画布上有个金发美女,美艳绝伦,栩如生生。   他每次作画都要画她,每次作画只画她。每次画好之后都要毁掉,之后再画。   黛静调了一下呼吸,正想着这么和他打招呼,没想到他已经回过头来。他已经听见她的脚步和呼吸声了。   黛静顿时有些慌乱,忙把手中的苹果酒递了过去:“您……您的苹果酒。”   亚格耐斯哼了一声:“过来。”   “啊?”   “我的手有那么长吗?”   黛静这才醒悟自己站得太远了,连忙跑过去。亚格耐斯一手接过苹果酒,另一只手竟像她的头发伸过去。   黛静一呆,心竟狂跳了起来。   亚格耐斯从她头上拈下来一朵残花,淡淡地说:“像猴子。”   黛静这才醒悟刚才有朵花飘落到她头上,挂在她的鬓边了。想了想他说的话,顿时在心里叫开了:你是说我“猴子戴花吗”,你就不能不损我吗?   这丝怒气并没有存在太久,而是转眼就消散了。刚才听过他可怜的出身,母性爆发了。她目光随便一溜,就溜到了亚格耐斯画的画上,顿时被那个美如天仙的金发美女吸引住了。   亚格耐斯喝了口苹果酒,猛然发现黛静正直直地盯着他的画,脸顿时寒了下来,一股杀意迅速地在他脸上蔓延开来,沉着嗓子问:“你看什么?”   “我看她好美啊。”黛静丝毫没有发现身边已经蔓延着危险。   一丝红意从亚格耐斯的眼角蔓延开来,转眼间他的一双眼睛都红了。一种笼罩着浓重血腥味的杀意喷薄而出,他的右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她是谁?”黛静转过脸来,双眸如泉。亚格耐斯满眼的杀意触到这纯净的目光之后竟然一下就垮了,迅速转过脸去,紧握着剑柄的手也松了。   黛静见他这副模样便不敢再问,一路小跑地回侍从休息室。一点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花丛深处有一对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正是黛静眼中的无敌阴险男,那个叫席格的首席侍从。他紧皱着双眉,感到不可思议:以前的一个侍从只是多看了王子的画一眼,就被王子拦腰斩成两段,而她竟然……难道她真有什么蛊惑的力量?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高级口译变女巫(16) 夜晚,黛静呆在她那个小房间里,抱着膝盖发呆。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袭来,把她深深地淹没在里面。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感到孤独。刚来的几天劳苦贫乏朝不保夕,前几天又被脱离苦海的庆幸占据了脑海,现在终于真正地静了下来。袭击她的不仅仅是孤独,还有无尽的绝望。她能回去吗?不知道。希望大概,不,是确定很渺茫。穿越的书都不可信。按照历史上真实的“时间隧道”事件,她可能会在某个偶然的机会再次被卷入时间隧道,回到现代。但不知会回到什么时段。在时间隧道走过一遭的西方人回到故乡的时候,他容颜未改,妻儿却已经老了。   黛静向着灯影里的黑暗茫然地伸出手去,伸开手掌,又空空地握紧。她以后该怎么办呢?她不知道。其他穿越书中的女主都会迅速地适应环境,像“赤条条”地来一样忘掉一切在其他时空开始崭新的生活。现在她知道,那都是假的。血肉相连的前半生,是想忘就忘得掉吗?   外面忽然出现了骚动。黛静皱了皱眉头,想出门看看,门忽然“咣”的一声被撞开了。亚格耐斯闯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个无敌阴险男。   亚格耐斯的金发有些散乱,目光像强风下的火焰一样闪亮跳动,似乎有什么压抑很久的东西在渴求释放。他的呼吸急促,身上散发出一股酒气。不知是不是黛静敏感,她似乎从他身上嗅出了一股血腥味。她皱了皱眉头,暗暗后退了一步。   “你会占卜吗?”亚格耐斯劈头就问她这句话。   “哦,会一点……”黛静飞快地转动着眼珠,“就怕没有工具。”   “你要什么?”   “唔……塔罗牌有么?”   阴险男忽然“唰”地一下拔出宝剑:“果然还是女巫!”   黛静吓得跳了起来。亚格耐斯恶狠狠地扫了阴险男一眼。阴险男露出像被主人责打后的恶犬般的神情,收回宝剑退了几步。   黛静松了口气,朝阴险男撇了撇嘴:“拜托,你有完没完……”   塔罗牌由古代埃及人发明,一说由*人传入欧洲,一说由吉卜赛人传入欧洲。不过在吉卜赛人中广为盛行是肯定的。在欧洲人还没有了解塔罗牌之前,塔罗占卜一直被当做吉卜赛人的秘术。吉卜赛人被当做异端的时候,塔罗占卜自然被当做邪术。难怪那阴险男会反映如此强烈。   “巧了,前几天刚好找到一副塔罗牌。”亚格耐斯说完便示意阴险男去拿。阴险男很犹豫。但亚格耐斯的目光中有种不可违背的力量,阴险男还是去了。走的时候脸色阴霾,像遇到了什么巨大的祸事一样。   一副塔罗牌扔到了黛静的面前。牌盒的边缘有隐隐的血迹,让黛静心头一阵发寒。说不定这是那个无辜的吉卜赛人被杀之后留下来的。但现在的形势不由得她不占卜。她已经隐约嗅到了,有危险的气味。   黛静僵硬地洗着牌。现在的塔罗牌还没有发展齐全。不知道应用的规则和牌形是什么。而且就现代的规则来看,她只会十字展开法,洗牌和切牌的规则她已经忘了差不多了。算了,既然他们把塔罗占卜当成邪术,就肯定不了解。胡乱糊弄一下他们好了。   黛静把牌洗好了,像抹扑克似的抹成一排。对亚格耐斯说:“好了,请把你的愿望告诉我。”   亚格耐斯眉梢跳了几跳,脸孔有些僵硬:“非要说吗?”   “不,你也可以不说。”黛静忙说,“你只要默念着愿望,自己抽牌就行了。”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高级口译变女巫(17) 亚格耐斯按黛静的要求抽了五张牌。黛静把牌排成十字形。糟了,第一张牌记得是过去的情况,第二张牌记得是现在的情况,第三张牌是建议还是未来?第四张牌又是……惨了,记不清楚了。不仅是牌阵,牌义她也记不清了。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她调了调呼吸,把第一张牌翻了过来。是正位恶魔。   “哦……这是你过去的情况。你以前可能……在从事这件事的时候,遇到过很多挫折,走过很多弯路,心里不大满意……”黛静小心地斟酌着措辞。这个牌几乎是二十二张大阿卡那中最糟糕的一张牌。自己如果照直说的话,十有*会激怒这个家伙。   “心里非常怨恨?”黛静没想到他会忽然接话,呆了一呆,“哦,是的。”   亚格耐斯冷笑了几声,似自省又似自嘲。接着说:“下一张!”   “下一张是你现在的情况。”黛静翻开一看,是正位月亮。这张牌象征迷茫,“你对你现在做的事内心充满犹豫,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   亚格耐斯笑得更沉郁,看来又碰巧准了。黛静偷眼看了看他,又翻开第三张:“这是你未来的状况……”低头一看,又是哑然,是逆位力量。不管自己的牌阵对不对,这个王子运气真差,倒是真的,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好牌。   “哦,未来这件事的发展会让你感到很无力,陷入苦恼之中。”   亚格耐斯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只是“哦”的一声。看来这样的未来他自己也预见过。   “对这件事的建议……”黛静翻开牌面,发现是正位塔,哭笑不得:这个王子还真是衰星,两张最臭的牌都被他碰上了。   “你要小心……小心……哦,背叛……”黛静只记得塔有这个意思。   “什么?”亚格耐斯这次的反映却超强烈,瞳孔猛得缩成一点,“什么人背叛?”   “啊!”黛静慌乱起来,“要当心周围人的背叛,或是自我的背叛,总而言之,背叛……”   亚格耐斯仔细地听着,露出一丝凄凉的冷笑:“下一张吧。”   黛静翻开最后一张,发现是逆位死神,彻底没了脾气:三张最臭的牌他包圆了。幸亏是逆位,还有好的一点:“这预示着死而复生一样的情况……”   亚格耐斯看着牌面,先是嘴角不停地抽搐,接着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阴寒,却又令人生怜。笑够了之后,用他那蔚蓝色的眼睛盯住黛静:“这些都是真的吗?”   “不一定,你相信它,它就是真的,你不相信它就是假的。”黛静开始像江湖术士一样抵赖。   “为什么?”亚格耐斯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好奇。   “好多事物,人们相信它是什么样的,它就是什么样的。因为主宰这个世界的是人。就像塔罗牌一样,你们认为它是邪法的用具,而我们的人却把它当做玩具。也好比石头原本不是‘石头’,人们叫它石头,它就成了‘石头’。”忽然说出哲学家一样的话,连黛静自己都很吃惊。好多真理就是从诡辩中来的。   亚格耐斯呆了半晌,忽然大声说:“说得好,说得好!”说罢大笑离去。那阴险男连忙跟上,临走还不忘瞪黛静一眼。   亚格耐斯走后,黛静越发觉得无味——孤独这回彻底地把她淹没了。如果那个危险的暴躁男一直缠着他占卜还好点。她又给自己算了几次,都是关于能不能回家的。可是她对牌义、牌阵都记不清了,心也乱,算得完全不着四六,只好可怜巴巴地长吁短谈一会儿,抑郁地睡了。希望在梦里梦见家乡,却又怕触景伤怀。结果梦里是一团混沌,什么都没有。 高级口译变女巫(18) 黛静第二天醒来才知道昨天晚上的骚动是什么。太可怕了,以至于她把洗脸水都喝进肚了:昨天晚上,王子把亨克子爵杀掉了!而且是二话不说,说杀就杀。据说亨克子爵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给自己的小女儿阿克夏弹诗吟唱,王子沉着脸闯了进来,亨克子爵连忙放下竖琴低头向他鞠躬,没想到他就势砍掉了他的脑袋。鲜血溅到守在亨克子爵身边的阿诺特脸上,让她当时就晕了过去。   阿诺特,可怜的阿诺特,黛静可以预见,前一分钟她肯定还对他媚笑,后一分钟就看见他挥剑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世间最残酷、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此,黛静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心悸。   至于王子为什么要杀亨克子爵,大家议论纷纷,只有黛静知道恐怕是因为亨克子爵背后说他出身卑贱。可是既然是在背后说的,王子又怎么会知道呢?罢了,以前看宫廷剧,里面的人密谋反对某人,对方总是能知道——也许因为宫廷中总有无数的耳目吧。想来这城堡里也有无数心怀叵测的人,听到了亨克子爵的话,不知为了什么目的,跑去告诉了王子。   只是王子也太心狠了,虽然他背后说你的坏话,你也不能说杀就杀啊。而且他还那么热情地款待过你,而且他的女儿还对你有意……怪不得亨克子爵说他暴虐,果真是很暴虐。   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给他解的那些臭牌,黛静不由得冷汗满身:看来自己的鼻子没有闻错,当时他身上确实有血腥味,当时他应该刚杀过亨克子爵。如果当时自己解牌解得有一点不对,恐怕也已身首异处了。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和他保持距离。唉,本来对他的看法已经有了一点点的好转,现在又急转直下了。就像已经烧温乎的水里忽然被扔进几块冰块,透心凉了。   黛静不知道,其实亨克子爵的死完全因为她。她在给王子送苹果酒的时候,阴险男席格就跟在她后面。那些话她听到了,席格自然也听到了,回去告诉了王子,当晚亨克子爵就丧命了。   亨克子爵死了,按顺序应由他的大女儿阿诺特继承爵位。但阿诺特受了昨天那样的刺激,已经疯了。只好由亨克子爵的夫人来继承爵位。亚格耐斯竟若无其事地主持了继承典礼。又引得黛静好一阵子大惊小怪:真是杀人魔头,杀人魔头……其实面不改色地杀人并不可怕,可怕是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被杀者的亲属。黛静越发感到恐惧了,想逃跑,可又不敢逃:现在没有他的保护,估计她又会被那些宗教激进主义者抓到火刑架上去。而且自己根本不具备在这个世界求生的能力——现代人的生存能力早已退化了,只有跟着他,混个活命,混口饭吃。   不时每天都能好运地碰上城堡。今天他们就得露宿。王子选了个高坡,上面长满树,非常利于搭帐篷。   杂役炊事拿出肉干和菜干给士兵们做饭,王子的饭自然是另一番风味,随从们给王子打来新鲜的野味,由席格亲自给王子做饭。他烹调还真是一把好手,他用文火炖着肉,写意似的往肉锅里撒着调料。黛静偷看着他,觉得他再加条头巾就变成贤妻良母了,没想到席格忽然向她看过来,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你!去给王子采点蘑菇来!”   “什么?我?”   “是的,你!你难道想让王子营养不良吗?”席格凶巴巴的,可黛静却觉得他充满女人味——泼妇的味道。   黛静低着头,在齐膝高的草丛里寻找着蘑菇,同时在心里止不住地自言自语:“哼,叫我找蘑菇,你可别后悔啊,我可分不清毒蘑菇和正常蘑菇,如果我采了毒蘑菇回去,把你们都吃出毛病来可别怪我啊!”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高级口译变女巫(19) 气话归气话,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能出半点差池:如果她采了毒蘑菇回去,把王子吃得发疯发癫,自己恐怕立即性命不保。所以她采的时候格外小心。   她根本对蘑菇的种类一窍不通,只知道颜色鲜艳的蘑菇都有毒,但恍惚记得哪本书上写过有些色彩并不突出的蘑菇也有毒。她只好拣自己认识的蘑菇采。她以前在旅游的时候在蘑菇园里采过松蘑,知道它们总是长在松树的下面,长相是……   松蘑在蘑菇中属于佼佼者,因此很稀少。黛静采了半天才采了一小捧,她直起腰来,朝四周看了看,立即被心头的尖叫淹没了:这是哪里呀!?   她迷路了。   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有记得路的,怎么会这样?黛静发了疯似的四处张望。殊不知树木远异于钢筋丛林,现代人在森林里等于是瞎子盲人。   黛静还在四处张望,脑中一片混乱,冷不防一丝凉意爬上她的脖子,自己竟被一把刀架住了。   “喂!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带我到你的主人那儿去!”   黛静立即蒙了:劫匪?不对,看样子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是针对王子的?是刺客?   身后的草丛呼啦啦地响着,估计这刺客还带了很多伙伴。说不定抓住她的是刺客头子。   “快去!”刺客头子把刀刃往黛静脖子上压了压。   “哦——其实我也想尽快回到他那里去,可是我回不去,我迷路了——”黛静哭笑不得地说。   “还敢耍滑头!”刺客头子移动刀刃,在她脖子上割了一道血口。   疼痛和恐惧让黛静哭了起来:“我就是迷路了!骗你有什么用?找死吗?”   刺客头子想想不错,又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大声喊你的主人!”   黛静竟没有吱声。在这生死关头,她竟产生了犹豫。是怕王子前来受到伤害吗?怕那个杀人魔头受到伤害?   “快!快呼唤你的主人!”刺客头子恶狠狠地说,又在黛静的脖子上割了一道血口。黛静没有办法,只好张口呼喊。她的声音被淹没着风穿过树林时发出的呼啸声,几不可闻。   “你叫大声些!”   “我叫不动啦!”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叫不动!”现代人呼喊的能力也退化了。   刺客头子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正想进一步逼迫黛静,忽然面前的灌木丛“哗啦”一响,一个高大的身影钻了出来。正是亚格耐斯,只有他一个人?   黛静眼前一黑:老大,你还真衰……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张死神逆位,哎呀,莫不是指的就是今天,预示他会被杀得半死不活再死里逃生?   “瞧呀,瞧呀!”刺客头子大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你瞧这挺拔的身躯,你瞧这英俊的面容,你瞧这健壮的臂膀,你瞧这闪闪发光的王冠,你瞧这高贵的屠夫!这双手沾满我们人民鲜血的刽子手!”   虽然不合时宜,黛静还是想笑。以前看电影里古欧洲人在激奋的时候喜欢用诗体语言说话,以为是诗意的夸张,没想到真是这么回事。   “你来就是为了歌颂我的吗?”亚格耐斯眉毛挑得高高的,不屑地说,丝毫没把刺客们放在眼里。   刺客头子的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我来是为了声讨你的罪恶!你烧毁城池,杀尽王室和贵族,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你是这广袤富庶的大地上不该有的恶魔!我们今天要在这里,把你这恶魔送往该去的地方!”   黛静听到身后盔甲和宝剑一阵乱响,知道是刺客们都拿着武器拉出了架势,不仅在心中直叫:“老大,你快逃吧,至少叫几个士兵来也好,你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这么多人!?”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高级口译变女巫(20) “好说,好说。”亚格耐斯眼睛像鹰一样瞄着那些全副武装的刺客,“既然如此我们就来个一比一决斗。”   “哼!”刺客头子把宝剑往黛静脖子上压了压,不知不觉中又压出了一道血口,“这么珍惜你的随从吗?你杀了我的主人和我的家人,连个随从你都不忍失去吗?”   亚格耐斯忽然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是误会了,这家伙又蠢又笨,是个可有可无的家伙,你要杀随便你。现在就杀吧。”   黛静眼前一黑,双腿都没了力气:老大,你也太黑,太黑了……   就在这时黛静忽然觉得眼前一闪,刺客头子抓住她的手忽然松了,一股鲜血喷出来,直喷到她的后颈上。这是从刺客头子身后喷过来的血?身后的刺客们一阵骚动,盔甲和宝剑撞动着一团乱响,忽然几声惨叫冲上天空,接着一切就归于寂静。黛静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发现身后全是尸首。刺客们,已经全死去了。她脑中一晕,差点昏倒,扶着树勉强站立着,手软脚也软。在心里大呼:厉害!   原来刚才亚格耐斯趁刺客头子惊讶愣神的功夫,上去一剑切断了他的喉管——他前冲和拔剑是同时完成的,谁也不敢相信他拔剑竟会如此之快。其他刺客呼喊着一拥而上,被他一剑一个全报销了。   身边的灌木丛又响了起来,黛静惊魂未定,又紧张起来:“又有刺客来了?不是吧……”   一个身影率先从灌木丛中冒了出来,是那个阴险男席格。藏在灌木丛里的原来是亚格耐斯的士兵。亚格耐斯笑着朝他们一挥手:“不用大家出手了。我本来想先玩几下的,没想到他们不经玩,几下就死了。”   原来亚格耐斯在他们露营的高地上,看到刺客们骑马穿过森林——这就是他为什么总要在高地露营的原因。便带了士兵前去合围,正巧碰上黛静被劫,黛静才有幸看到他的高超剑术。军神的头衔,可不是凭空来的。   回到露营地的时候,黛静那血痕斑斓的脖子还在流血,席格便给了她一卷绷带和一瓶药。她手忙脚乱地敷伤口。她这辈子还没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呢。   “不错嘛。”黛静慌忙抬头,只见亚格耐斯朝她走了过来:“原以为你会吓得屁滚尿流大哭大叫呢。”   黛静撇了撇嘴:“别以为女人都是脓包。”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小心地和他保持距离,怎么又和他顶起嘴来了?   亚格耐斯皱起眉头,黛静连忙缩起脖子,心想该不会马上就有一把剑砍向她的脖子吧?   “你这是怎么敷药的?都被血冲掉了!”   “啊?”黛静还没反应过来,王子就在她身后坐下了,接着肩膀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扳,她便倒下了,头正好搭在王子的膝盖上。   王子仔细地给她敷着药,她感觉到他的指尖温柔地碰触着她的伤口,他那像天空般的蓝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的伤口,虽然现在已是夕阳西下,黛静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每一根睫毛、每一根金发。   “你怎么了?”   黛静这才发现自己脸红了,忙遮掩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您这么高贵的人给我敷药,我有点……”   “没什么,我上次已经把我那高贵的手伸进你的澡盆里了,给你敷点药没什么。”他说这话时面不改色,黛静却吓得差点抽风,“天哪,你怎么能公开说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忙偷眼四顾,发现没有人注意,才放下心来。殊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席格异样地抽动了一下。 高级口译变女巫(21) 黛静渐渐平静下来,看着他夕阳下的脸显得无比的温柔,就好像古代油画中善良的牧师,一不小心说了这样的话:“他们说你滥杀妇孺,杀了他的主人和家人,这些都是真的吗?”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问出这么风火的话?想死吗?   亚格耐斯果然是充满杀气地微笑,忽然把已经缠上黛静脖子的绷带用力一勒,黛静顿时窒息,直直地盯着他。心想:老大,老大,我知道错了,快松手……没想到他老不松手,黛静眼冒金星,眼见就要晕死过去。   亚格耐斯直到把黛静脸上勒得没有血色才松手。黛静扑倒在地,拼命咳嗽着。   “这下你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了吧?”亚格耐斯冷冷地说。   黛静捂着胸口,拼命地吸着新鲜的口气,哪里还敢答话。   “是不是很想杀我砍我?”   黛静想借着头发盖脸,偷偷地白他一眼,但还是不敢。的确,如果刚才黛静手里有把匕首,早就向亚格耐斯刺过去了。   “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关系。如果我不杀他们,就得时时刻刻面对死亡的威胁。战争的爆发很难讲对与错,战争一旦爆发一切就失去了控制,我和他们的关系只有杀与被杀。他们会在战场上杀我,也会躲在暗处杀我。我只有把所有的反抗势力都铲除。他说小孩——王室的人即使只是一个小孩也抵得过几百骑士,你懂吗?”亚格耐斯一脸冷峻,脸上的神情就像被战火洗过。   黛静呆呆地听着,忽然听他问话,连忙点了点头。了解,号召力嘛。不过这并不表示她认同他杀小孩。   “很好。”亚格耐斯微微点头,脸上还是一脸冷峻,“另外那些死硬分子——刚才那些家伙就是已经灭亡的威兰王国的流亡贵族,他只要活着就会反对我,他的家人同样会反对我。他的妻子可以收养孤儿培养骑士来对付你,他的孩子更可以长大变成骑士来对付你,如果不一块铲除,就得面对永无止境的威胁。”忽然他抬眼朝燃烧着的篝火看了看,上面正用粗柴架着一只野兔,烤得吱啦冒油,“就像我们捕猎动物,动物当然会反抗。我们当然不能任由它们抓伤咬伤,一定要把它们彻底杀死。”   黛静撇了撇嘴:喂喂,你把人比作动物……忽然如雷轰电掣一般,她想起了某学者说过的话:如果用图案来比拟各地的精神和文化,那么中国就好比是八卦:内斗。而欧洲就好比是十字架:对外侵略和扩张。整个欧洲的发展就是一个侵略扩张史。古代欧洲更是如此。古代欧洲人以战争为获得荣耀的财富的最主要手段,迷恋和憧憬战争。战争在他们的意识里,从根本上讲和打猎没有什么两样。抢掠(或者说猎取)的本性一开始就根植在欧洲人的血液里。在欧洲,上古的时候,强盗一直被当做很体面的职业。在欧洲文明的发源地,古希腊,好多被后人被奉为半人半神的英雄本行都是强盗。在未经删节的古希腊神话里,经常能看见某某英雄结伴出去打劫等令人瞠目的记载。也许古代欧洲的人都是这种想法吧。刚才那刺客义正词严地职责亚格耐斯,恐怕是因为“自己的就是正义”的。如果换作是他们,说不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大开杀戒。罢了罢了,自己这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还是不要管这些闲事了,还是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   “哎呀!”黛静忽然感到脖子一阵疼痛,伤口裂开了。亚格耐斯这次却不管了。黛静只好自己处理伤口。手忙脚乱的,遇上了不少麻烦。书包 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高级口译变女巫(22) 天黑了。片片乌云像一条条黑鱼一样游过月亮,猫头鹰和虫子压低嗓子鸣叫着。森林里发出令人不安的窸窣声,深处似乎有狼群在游走哀号。营地里的人都睡着了——他们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环境,黛静却不这样。帐篷那层可怜兮兮的幕布在黛静看来简直形同虚设。听着森林里那些若有若无的怪声,她总觉得自己只要一躺下来就会有猛兽掀开帐篷冲进来。她抱着短剑在睡袋里坐着,困得要死却又不敢睡。正在煎熬的时候,忽然帐篷被扯开一条大缝,席格正站在帐篷的外面,虎着脸:“跟我出来!”   黛静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因为他的气息看起来不善。他带着她往森林里走去,足足走了几十米。黛静有些害怕了,说:“大……大人,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想走了吗?”席格的声音像剑锋一样冰冷。   “是的,这里……好可怕……”   “好!”席格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摁住她的脖子,把她摁得贴着树干站着,另一只手竟把剑抽了出来,架到她脖子上,低声吼道,“不许叫!”   一滴冷汗从黛静额上滑落下来。她的手脚已经变得和黑夜里的空气一样冰冷。   “你……这是干吗?”   “哼!”席格露出杀气四溢的狠笑:“女巫也会害怕吗?”   “我说过我不是女巫!”   “我看你就是!”席格把剑往黛静的脖子上压了压,剑锋割破了绷带,嵌进黛静的脖子,“我不管你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只警告你一句!不许你做对王子殿下不利的事情!不准你蛊惑他,迷惑他的心志,让他走上歧途!否则……”他的宝剑割破了黛静的皮肉,鲜血滴了下来,“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你这颗邪恶的脑袋割下来。”   他把剑锋从黛静的脖子上拿开,一把把她推倒在地。黛静捂着脖子,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惊又怒:“我干什么了我?”   “你自己心里明白!”席格都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回营地。   “嘁!”黛静把捂着脖子的那只手凑到眼前看了看,一手掌的血。可恶!真变态。我哪里有蛊惑王子了?难不成他以为我想勾引王子?不要搞笑!我还害怕呢!他乱吃什么醋啊?是不是GAY啊?说到这里,他白天“温柔贤淑”地给王子烧饭的样子还真像。同性恋古代也有?当然!古希腊古埃及都盛行同性恋,古欧洲也有惩罚同性恋者的法律——如果没有人犯法还要惩罚干什么?黛静正在咬牙切齿地胡思乱想,忽然远处一声狼嚎冲天而起,清晰可闻,她这才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地逃回营地。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反而不怕了,横下心来,一觉睡到了天亮。   过了这个山坡又是一整天没见人烟。找到适宜的地点驻扎之后,席格又凶神恶煞地对黛静下命令:“你!去砍些柴!”然后把一柄柴刀“咯”的一声扔到黛静面前。黛静虽然心里为难,但半个“不”字也不敢说,拾起柴刀就走进了森林。   黛静在森林里对着那一堆鲜树,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知道怎么下手。如果现在是秋天,还有些枯枝捡,可现在是初夏,到处是生机勃勃。眼看太阳马上就要下山,再不赶快点野兽就要出来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一刀朝一棵碗口粗的树砍去。   树“咔嚓”一声被砍了一个口子,一段树皮翘了起来。她犹豫着抓着树皮一撇,不小心被树皮擦破了手指,“哎呀”一声松开手。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不想有恶意。她回过头去,发现是华特。他和她一样是低等随从,看她的目光一直都挺友善。 高级口译变女巫(23) “砍柴不是这样的!我来帮你!”   “可是……席格……大人不是叫你去打兔子吗?”   华特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兔子。他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   华特接过柴刀,先找了几棵矮树,围着树冠把较低的小树枝砍下来,很快就聚了一小堆。他又爬上树去,骑着树冠,又砍了些小树枝下来,转眼就砍够了数。他溜下树来,在一棵嫩树上剥下一条树皮来,把柴捆好,递给目瞪口呆的黛静:“看样子你以前一直是个千金小姐。”   黛静接过柴火,脸红了红:“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只是我们那里不烧柴火,都烧液化气的……”   “什么?”华特显然没听过这个单词。   “没……没什么,是另外一种植物……不用砍的……”黛静连忙支吾过去,省得再引起慌乱——女巫的待遇她早就受够了。   华特望了望营地:“我们得回去了。”   黛静连忙跟着他走。   “哎呀——”华特朝她挥了挥手,“我们要分开回去,如果席格大人怀疑这柴是我帮你砍的,你又要有麻烦了。”   “对啊!”黛静这才想起来,忙向他道谢,“非……非常感谢!瞧我这榆木脑袋……”   “好啦,再见!”华特朝她一挥手,一溜烟朝营地跑去。   “再……再见……”黛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热乎乎的。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后,唯一帮助她的人。   黛静背着柴火回到营地,席格虽然怀疑,但没有深究。黛静很高兴,看到不远处华特正偷偷地看着她,便笑着向他吐了吐舌头。华特便挤了挤眼作为回应。   今天晚上倒没有什么野兽吼叫,黛静却依旧睡不着——当然睡不着了,按照现代人的起居习惯,她现在还在看电视呢,怎么能和天一黑就睡觉的古代欧洲人比呢?   她出了帐篷,走到快要熄灭的篝火旁边,添了一根柴火。冷不防华特冒了出来:“睡不着吗?”   “哦……是的。”   “一块去森林里走走?”华特指了指雾气沉沉的森林。   “这个……”黛静缩了缩脖子。她有点害怕。   “没事!”华特从篝火里捡了根燃着的枯柴,“野兽都怕火的?”   黛静看着他满不在乎的神情,便放松了警惕,觉得到森林里走走也不错,便答应了。   “跟我来吧。”华特向她伸出手来,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一点都没有考虑这样会在某些时刻引发误会。她就是这样粗神经,才会与身边那么多的男生擦肩而过——别人都向她百般示意了,她却浑然不觉,只要有点知趣的男生都会溜走的。   华特的手温温的,让她的心里安定了许多。华特一边用火把照亮黑暗的角落,一边说:“其实去除了恐惧之后,你会发现森林是非常美的。”   黛静微笑着点头,她已经感受到了。风在轻轻地吹着,树叶轻柔地跳舞,花朵在青草的掩映下悄悄地晃动着鲜灵灵的花瓣,小动物和鸟儿轻声地活动着,不时地发出一两声轻叫。一切都在黑夜的面纱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就像一首悠扬动听的歌。   华特在离营地不远的一株大树后停了下来,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一堆火,拉着黛静坐了下来。跟她说他的家乡,他的家人,说着笑着,引得黛静也发出几声会心的笑。冷不丁地,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是吉卜赛人吗?”   黛静原本不错的情绪一下下降到冰点,低声答道:“我不是吉卜赛人。”   “那你应该和吉卜赛人……很熟吧?你长得这么像他们(在西方人眼里,吉卜赛人和中国人没有多大区别),也许同住在一个区域?你连塔罗牌都会,一定和他们很熟!” 高级口译变女巫(24) 黛静苦笑了一下,没有答话。现在跟他解释是越解释越乱。   华特却以为她默认了:“我喜欢吉卜赛人。他们和你一样,都很漂亮。”   “我漂亮吗?”黛静本来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但到了这个世界后却遭到很大打击,自尊心几乎丧失殆尽。全因为某人根本不把她当女人看。   “你当然漂亮了。”华特朝他转过头来,眼睛闪闪发光,“你长得非常精致。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衬起来很有美感。皮肤也很好,离你这么近都看不到毛孔。”   “是吗?”黛静羞涩地笑了,丝毫没有嗅到危险已经临近。   “我结交过一个吉卜赛女人。她很热情。她对男人都很好。她很能让人愉快啊。听说吉卜赛的女人都会一种媚术。你也会吗?”黛静就算是呆子,此时也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暧昧,连忙起身,“我走了。”   “别这么无情嘛。”华特一把扯住她,眼睛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着野兽般的光芒,刚才的温和善良已经不见踪影,“像我展示一下好了。我们也这么熟了。你不会在乎是吧,你们都不会在乎的。”   黛静死命地甩着手腕:“我要走了!你放手!”没想到反被他一把拉到怀里。他捏住黛静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贪婪地盯着她精致的面孔,看起来像要把黛静吞下去,“难不成还要我教你吗?”   黛静已经吓呆了,直直地盯着他。   他露出很邪气的笑容:“算了。我就教你好了。”说罢一把把黛静推倒在地。   黛静本能地想叫,却被他一把捂住嘴巴。黛静拼命地想从他的臂弯里逃出来,却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   篝火像个被抽打的小孩一样扭动着,把黛静和华特的影子拖出老长。他们在草地上纠缠着,角力着。黛静明显处于下风,怎么用力都推不开华特,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躯。华特反而有了“她也有了兴致”的错觉,因此更加兴奋。他亲吻着——不,应该是吮吸噬咬着黛静的脖颈,用手揉按着她,用身体挤压着她,他的呼吸很烫,一下一下地喷到黛静的脸上,和他身体透过衣服传来的炽热一并宣告着他的欲望有多么强烈。   黛静竭尽全力地挣扎着,脑中一片混乱。虽然很不合时宜,她此时竟有种身处梦中的感觉。的确,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她的内心深处都不愿意承认这是真的,希望它是一场梦,而现在又是什么呢?噩梦中的噩梦?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希望睁开眼时一切都好。忽然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华特好像从她的身体上弹开——不,等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被人拉开了。拉开他的人正是席格。   “你这混蛋!”席格狠狠打了华特一耳光,“这可正在行军之中!神圣的行军!”一肘把华特打倒在地,“你这是在亵渎王子的荣誉!”   华特被打倒在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带着几颗牙齿。被打得真惨。黛静都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席格朝黛静转过脸来,黛静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你!去王子那里!把塔罗牌带上!王子要占卜!”   黛静连忙整理衣冠,朝营帐跑去。一边跑一边庆幸:多亏这暴躁男在关键时候有了兴致,否则本小姐的清白可就要不明不白地丧失在这鬼地方了。   黛静跑回营帐,从行囊里翻出塔罗牌,再战战兢兢走进王子的营帐的时候,发现王子已经等了她一段时间,颇有些不耐烦了。他穿着睡衣——当然了,他是从睡梦中醒来——也许作了个噩梦——忽然想要占卜的。睡衣很宽松——当然了,不宽松怎么让人睡得舒适。虽然把他的身躯遮得很严实,但就是“显身材”。因为虚实不分,反而让人遐想。 高级口译变女巫(25)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但黛静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竟有些悸动。   “你怎么了?”黛静脸上这么小的表情变动竟然也被王子发现了。   “没……没什么。”黛静低下头去,手忙脚乱地打开塔罗牌,脸却无法抑制地红了。   “听说你刚才被非礼了?”也许是她脸上的红晕让王子有了调侃的兴趣。他高挑着眉毛,用揶揄的口气开了口。   黛静皱起眉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屈辱地点了点。   “华特吗?”王子显然想慢慢地调侃她。   “是……”黛静的表情更加屈辱。   “这笨蛋!”王子轻蔑地一笑。黛静却露出了愤怒的神情。因为她怀疑王子的意思是“华特真是笨蛋,连这种货色也要非礼”。   黛静从来都不会摆一张扑克脸,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这份怒气立即被王子捕捉到了。王子露出微愠的神情,眉毛高高挑起:“怎么了?是不是嫌我叫你叫的不是时候?你是在装模作样乐在其中吗?我还以为你是不情愿的呢。”   “不是!”黛静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的确不情愿!我很恨他,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可是……他说我很漂亮!没有说我不像女人……”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很愚蠢。黛静也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心底这么隐秘的事情说了出来。这种愚蠢的举动很快让她付出了代价。   王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骇笑着。忽然间他的笑容中漫起浓重的邪气:“你就这么渴望‘被当做女人’吗?”   黛静意识到了危险,丢下塔罗牌想要逃跑,但已经迟了。王子一把把她拎了起来,一只手像铁箍一样箍住她的腰间,另一只手像抓小野兽一样捏住她的后脑,强迫她把头仰起来,毫不留情地把嘴唇按到了她那因为恐惧血色已经减退的娇小双唇上。   黛静打了个冷战,他的舌头已经野蛮地侵入了她的口腔。本来华特怕她喊叫一直死死捂住她的嘴,她还庆幸自己的初吻保住了——她没有谈过恋爱,到现在初吻还保留着。越是这样就越要死守。没想到刚过了几十分钟就又在劫难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但对黛静来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王子把舌头从她的嘴里拔出来,嘴唇也移开了。黛静刚想要喘口气,忽然身体腾空飞起,掉在床上。接着一股巨大的重量迎面压来,她本能地想推,可两只手都被按住了。王子的手就像一对铁钳一样,一落进它的掌握就别像再挣脱开来。   “呜——”黛静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等死的小兽一样的呜咽声。这和被华特压倒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华特虽然很重,但给她的感觉是随时可以掀开。但王子给她的感觉就像一座山——她此时就像被压在一座山下。王子本身并没有这么重,这种重量是心理上的。一阵抵触感从她的心底直泛上来,迅速扩散到她的全身,引发全身的肌肉一齐痉挛。她没有呼救,因为呼救无用——现在谁也不能救她。一滴眼泪随着痉挛的扩散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她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典型的愚蠢女人的反应。   王子看着她的眼泪流下来,流到他的枕头上,忽然轻蔑地冷笑一声,迅速地离开了她:“起来,给我占卜!”   黛静赶忙从床上爬起来,不敢相信是真的。正在暗暗庆幸,忽然一股巨大的愤怒冲上了她的心田:他这是什么意思!?侮辱我吗?是不是说我不配被你碰?莫名其妙地,她竟然似乎比遭到弓虽.暴更愤怒。 高级口译变女巫(26) “快点!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洗牌!”黛静连忙压抑愤怒,低下头洗麻将一样洗着塔罗牌。忽然瞥见王子正用蔑视和嘲弄的目光看着缓缓摊开的塔罗牌,一不小心——心头愤怒嘛,竟然质问起他来,“你不相信塔罗牌吗?”   “相信。但不以为然。”王子用更加不屑的目光看着塔罗牌。   “这有些矛盾啊。既然没有敬畏的心,那干吗要占卜呢?”黛静瞪大了眼睛。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又忘了身份的差距,用平等的语气和王子对起话来。   “准确地说是对命运不以为然吧。”王子笑了,傲气十足,“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命运不会好。而且命运也从来没有对我微笑过。因此我对未来从来不抱希望。我只相信我手中的剑。不管以后会出现什么,我都要把它劈开、斩碎继续前进。这就是我的命运观。”   黛静无言。半晌后才低低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占卜呢?”   亚格耐斯竟然被问住了。是啊,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占卜呢?这种呆滞只持续了一瞬,随即他便烦躁地一挥手:“开牌吧!”   又是糟糕的一局。亚格耐斯看着牌面,脸上越来越阴云密布,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黛静早早地作好了夺门而逃的准备。   “唰!”亚格耐斯忽然把剑拔了出来。一股浓重的杀气顿时如泰山压顶般压了下来,以至于黛静竟然丧失了应变能力,徒劳地抱住脑袋。   “砰!”剑锋刺进地面,擦着预示未来最终结果的逆位太阳,就在牌阵的正中。   “哼哼哼——”王子从鼻子里冷笑起来,黛静则像只被枪声吓坏的鸭子一样呆看着他。   “算是向命运打个招呼。”王子收剑入鞘。大笑道,“你走吧!”   黛静如得了特赦一般从他的帐篷里逃出来。冲进自己的帐篷,一头扎进睡袋。以后她在这个世界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自己也太倒霉了,开始在这总是被人杀被人打还被人威胁,终于有人向她表示了一点点的善意,竟然接着就非礼。倒霉的是刚从那混蛋那里逃出来没过几十分钟又被非礼,初吻还被……想到这里她的嘴唇忽然火热起来。她连忙回忆被王子吻住时的感觉,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自己太惊慌了吧。她竟有些怅然,自己遗漏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记忆啊。   第二天的黛静显然谨慎多了。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谨慎是一种持久的态度。华特骑着马跟在侍从队伍的最后,脸肿得像一个馒头。他低着头不看黛静,也许是羞愧,也许是厌恶——说不定他还生气呢。只是想占点便宜,就丢了几颗牙齿——还早已过了长牙期,再也长不出新牙了。   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了一个村庄。可惜这个村庄很小,不能为他们提供食宿。他们只能靠着村庄驻扎下来。亚格耐斯放开了缰绳,任由马儿缓缓踱着步,驮着他走向村口。他的目光温柔而生疏,还有深藏不露的痛苦。村长带着村里的乱七八糟的长老来拜见了,希望王子能到他的家里去住——他的家虽然不大,为王子提供食宿还是可以的。没想到王子白眼一翻,毫不留情地回绝了他。村长的脸一下变得毫无血色,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难道他还计较,还计较……   侍从们忙着给王子搭帐篷。席格见黛静笨手笨脚,白眼一翻叫她去生火。她偏又打不着火——她还不会用火石。华特朝她看了看,似乎不死心又凑了过来。黛静立即用眼角狠狠地斜了他一下,按住腰间的剑柄——她根本不会用剑,连剑都不能顺利拔出来。华特被她镇住了,怏怏地离去。黛静松了一口气,却又为火老是打不出来而发愁:这火石到底哪里才是着火点啊!? 高级口译变女巫(27) 一只手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把火石夺了过来,轻轻一敲立即有一簇火星飞到引火用的干草里,干草转眼就冒出了青烟。   “谢……”黛静一回头,骇然发现帮她的竟是席格。“谢谢”这个单词的后半身顿时被她吞进了肚子里。席格看着火燃旺就面无表情地走了,没有朝她多看一眼。   天黑下来了。村长给他们送来了酒和一些鲜肉。士兵们抓紧时机狂欢起来——虽然吃的大部分还是自己的干粮。虽然那酒的味道很香——是用纯果子酿的,黛静仍然没有沾一口,只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食物,想尽快把肚子塞饱,然后去睡。忽然听见士兵骚动起来,扭头一看发现村长领了几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走到王子的营帐前。她们都带着谄媚的笑容,几乎是带着饥渴的目光看着王子的营帐。   黛静问了一个馋涎欲滴看着那些女孩的老兵才知道,这些女孩是村长带来供王子宠幸的。在贵族经过的时候各村庄要为其供应女人——这是条不成文,但也不绝对的规矩。一般以贵族是否吩咐为准。但也有“机灵”的村长主动献上的。候选的女孩大多是自愿的,特别是站在这里的几位,都是毛遂自荐,并且经过筛选的。如果得到王子的宠幸将会为整个村庄和自己的家族带来荣耀和好处。如果得到王子的喜爱,被带到宫廷中去的话那就更妙了——这就是这些女孩的价值观,却让黛静觉得不可理喻,进而火冒三丈——也许真正让她发怒的并不是她们的行为,而是她们要侍奉谁。   也许是受了怒火的刺激,黛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女孩。这些女孩都穿着上好的衣料,戴着首饰。领头的那个女孩的发夹竟然是金的——她就是村长的女儿。只有站在最后的那个女孩穿着艳丽但普通的衣服,戴着一些鲜花,颇有些浑然天成的美。   黛静在心里暗笑:难为你们精心打扮了,可惜他不是那种贪色的人——虽然在暗笑,心头却怦怦直跳。   啊——黛静抱着脑袋,心头的尖叫震得自己脑子发晕。王子竟然留下了一个女孩,就是那个……自然美的家伙!?怎么会这样?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黛静啃着睡袋,啃了一嘴毛也不管,眼睛透过帐篷的缝隙狠狠地盯着王子帐篷的方向,怎么也睡不着。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真的不可原谅!昨天还把我的初吻夺走了,今天却在宠幸其他女人!?可恶,可恶——如果他要宠幸黛静的话黛静恐怕会吓得尖叫吧——可她现在却没有考虑这个,已经完全被愤怒吞没了。   黛静不知不觉中已经把睡袋上的毛啃下一大团子。她受不了了,她要去偷窥!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人就有这么一毛病,越是让自己不爽的事情就越要看个明白。   偷窥那个家伙是非常危险的。她只有匍匐在地,一点一点地朝帐篷靠近,然后掀开帐篷的一角,偷偷看一眼。即便如此,她也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可是——她也犯不着离帐篷这么远就匍匐在吧!她也知道此时自己像个傻瓜。可脊梁上就像有着千钧重一样,使她不敢爬起来。   青草在扫着她的脸,泥土的气息直往她鼻孔里钻。黛静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起帐篷里的景象来。一想就让她脑子发账:首先,应该是散落一地的衣物……啊呀,那只是电视剧里出现的场景,也许是整整齐齐摆放在衣架上的……   黛静忽然被人揪住背心拎了起来,接着脖子上一凉,竟有一把长剑架了上来,又是席格。按理说被人拿刀子架在脖子上应该是很恐怖的事情,黛静至少应该尖叫,但她已经习惯了,只是懒懒地看着他。 高级口译变女巫(28) “你趴在地上干什么?要施什么邪法吗?”席格凶神恶煞地压低声音吼道。   “你钟爱的王子在宠幸女人,你不在乎吗?”黛静曾经怀疑过他是同性恋,不假思索这句话便脱口而出。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同性恋都有些极端(她自以为),该不会一时恼怒就把她“喀嚓”了吧?   “爱”在英语里不仅指爱情,还有忠诚、亲情和强烈的友谊的意思,席格并没有听出异常:“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趴在地上干什么?”   “我在观察蚯蚓!”黛静准备冒充一下达尔文。   “你难道要有什么消息让它们带到地府的妖怪那里吗?”殊不知在总古的欧洲,自然学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被当成异端的。   黛静差点晕过去:“你干脆去写玄幻小说吧!”玄幻是个新词,席格当然听不懂,咬了咬牙,看了看四周,揪着黛静的领子往营地外走去,想找个背静的地方好好审问她。   帐篷里的景象和黛静脑海中的相差很远。王子和那个“自然美”的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黛静更不知道王子等自然美进了帐篷,帐篷外的人散去之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听到你要请我召幸,我还真吓了一跳。”   自然美笑笑:“如果不这样的话见不到你啊。”   王子也笑了笑,笑容中竟有少许辛酸,长吁了一口气:“说起来,我们有好久没见面了。”   “是啊。”自然美的眼中泪光闪闪,“你离开的时候,还没有马车的车轮高呢。”   王子笑得更辛酸了,眼圈一红,眼泪险些要掉下来,连忙梗了梗脖子把眼泪憋回去。自然美却再也忍受不住,哭了出来。   几声抽泣之后便是良久的相对无言。王子站起来,面对着帐篷的布幕,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你还记得我家的那棵柿子树吗?”   “是啊。”自然美擦掉眼泪之后强笑道,“我还去上面偷过柿子呢。”   “结果下不来了,还要我把你救下来。”王子微微侧过脸来,努力稳住发抖的嘴角,微笑着说。   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起了童年的趣事。谈王子这一生中,那段唯一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席格把黛静揪离了营地,也要和村庄保持一段距离,但也不能太远——在野兽横行的古代欧洲离人烟太远很危险,便把她揪到了报警钟台下,进一步凶神恶煞地逼问黛静:“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说兄弟,你要放松一下了,你的神经太紧张了。”黛静高挑双眉,一副调侃的样子。她已经料定他不敢杀她,再加上今天心情又不爽,便豁出去地摆了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什么?”席格恼了,“什么叫我太紧张了?你趴在地上……”   “本小姐一觉醒来忽发奇想,想在地上趴趴,请问碍了谁的事呢?就算我趴在锅台上,也跟您没有关系吧?”   席格呆住了。黛静得意洋洋地朝他扬起下巴,却发现他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方向!她连忙也扭过头去,只见原野中有一道微光一闪而过。   席格的脸色忽然大变:“不得了了,有人来夜袭了!”黛静看到的,就是敌人的盔甲在月光下的反光!   他已顾不上黛静,几步跳上报警钟台,拼命地敲起钟来。黛静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机灵地藏到了报警钟台后。   “哒哒哒!”竟然有马队!是敌国的骑士带着士兵来夜袭。席格更加惊慌,更加用力地打钟。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有一个骑士冲到了报警钟台前,朝钟台上的席格挺剑就刺。席格避开剑锋,顺手把手中的钟锤往骑士敲去,正中脑袋。骑士被打落马下,头盔已经变形了。黛静瞪大了眼睛:这一手好帅啊! 高级口译变女巫(29) 转眼间又有几个骑士冲来,举着长矛朝席格乱挑。席格拔出长剑相迎,顿时叮当一通乱响。一个步兵举着火把跑近,发现了钟台下躲着的黛静,举剑便刺。   人在危险的时候都能激发异能的,这么迅捷的一剑黛静竟然躲过了。躲过剑锋之后她慌忙去拔腰间的剑,慌乱之中怎么也拔不出来,看着扬着剑又准备刺她的敌兵,灵机一动大喊一声:“别动!我是女巫!看我用咒语把你变成石头!”   敌兵见黛静的确和自己长得不一样,倒也微微一怔。   黛静连忙结起手印——她根本不会结任何手印,以前喜欢看《火影忍者》,便照着模糊的记忆结了个四不像的手印。而咒语她正版盗版都不会,就用汉语念起了“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偏吐葡萄皮”。敌兵还真被她吓住了,犹豫着后退,她趁机拔腿就跑。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跑,只知道现在离开有人的地方就安全,便闷头往森林里跑去。身后的打杀声越来越远,她正庆幸自己选择正确的时候,忽然身后“嗖”的一响,接着胸口一阵剧痛。这疼痛是如此的剧烈,她当即就晕了过去。晕倒前夕依稀听到自己心中发出惨叫:   不……行……了。   她被箭射中了。   黛静趴在草地上,背后有一支羽箭狰狞地挺立着。从羽箭的末尾开始,到青草的暗处,有一块红斑在迅速地扩大。她现在一动也不能动,眼皮就像被粘住了一样张不开,可意识却出奇的清醒。身边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感觉到。   她能感觉到在风的吹动下箭在微微地颤动。这种震动牵动着她的全身,直拽着她的鼓膜,拽得她耳朵里嗡嗡直响。她能感觉到血正一滴一滴地流出体外,身体也正一点一点地变冷。那支箭头,酸胀地梗在那里,给她的感觉是那么的涨大,几乎把她的整个身体都填满了。   她终于明白了,以前以为死前昏迷是福的想法是多么混账。原来那些人并不是感受不到痛苦,而是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能动不能讲罢了。   一阵震动从身体下传过来。一阵靴子踩击青草的“嚓嚓”声直捣进她的耳膜。   “有人!?”   “是谁?”   黛静在这一瞬间怕到了极点。是不是敌人呢?会不会在她的身体上踩踏过去,会不会顺手再在她身上补一剑?   “哎呀!是王子的随从!”其中一个人惶急地喊了起来。黛静心里一宽,看来这个人是亚格耐斯这边的。否则他提到“王子”的时候语气不会这么恭敬。   一个人把她的身体抱了起来,动作很粗鲁。黛静感到全身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从伤口直传过来,逼她直想大喊。可是她的嘴唇和牙齿就像不是自己似的,一点都动不了。   另一个人更要命,竟然抓住箭身,徒手便拔。黛静感到全身的神经似乎都粘在箭头上被往外拔去,痛得几乎要灵魂出窍。   “不行,拔不出来,箭头已经和肉黏连在一起了。送回去让医生看看。”   哦。医生……黛静心里先是一阵放松,忽然又揪了起来:天哪!中古欧洲的医生!中古欧洲的医生做手术从来不用麻醉,也不知道为手术器具消毒,连身上那身罩袍也是几十年如一日,从不更换,甚至把罩袍因溅上脓血而造成的坚硬度当成医学成就攀比的重要依据。天哪……   他们抬着黛静在原野上飞跑。黛静感到他们的脚下并不平坦。一阵阵颠簸传来,震动着她背上的箭头,让她痛得一阵阵发晕。那疼痛是如此的剧烈和具体,她甚至可以判断出他们脚下的石头是扁是圆。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高级口译变女巫(30) “医生!”黛静听到门被推开,撞到墙上的声音。接着身体便被抬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空气很温暖,黛静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冰冷和温暖的分界线如何在自己的身体上移动。   “啪!”她几乎是被扔在了手术台上。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垂死的牲畜被扔在肉案上。马上就要开始了。中古世纪恐怖而血腥的外科手术!   手术架上哗啦一响,似乎有把大刀把拿了出来。   “我要开始了。”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黛静感到自己的四肢被几个人粗鲁地按住。真的好像宰猪啊!   “等一下。”很有质感的男声。王子的声音?   “给她咬上这个。”黛静感到一团东西被塞进了嘴里,她的舌尖尝到了温软的纤维。是毛巾?   “防止她忽然醒来咬到舌头或是把牙齿咬坏。”   谢谢,谢谢。黛静在心中喃喃低语。没想到他有时候也停能为人着想的。   背后的衣服被“唰”地一下割开了。黛静在心底祈祷着,希望手术不要太痛苦。   “扑哧!”医生像切割猪肉一样把刀刺进了伤口旁的组织。一股异物入体的惊吓和血液都似乎要倒流的疼痛使黛静几乎要从手术台上跳起来——如果她能跳起来的话。   轻点!黛静在心中大喊。医生显然没有听到她的话,手术刀还在肆无忌惮地蹂躏着她伤口旁的皮肉。刀刃在体内游走时的震动直传到她的手指和脚指尖上,肌肉被切开时的“吱吱”声塞满了她的耳朵,一阵阵翻江倒海的疼痛使她的身体开始发麻,可是那要命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住手!”又是那有质感的男声。王子又说话了。   “这样伤口会更大的。我来!”   听到王子要自己来的时候,黛静被吓得全身抽搐。他会温柔地“切”她吗?还是会不管她死活地乱切乱割?   一阵冰凉切进她的伤口。刀刃异乎寻常的轻柔。黛静几乎感觉不到刀刃入体时的震动。它正灵巧地,慢慢地把和皮肉黏连,几乎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的箭头轻轻地剥离开来。不知是刚才的疼痛太过剧烈,使黛静有了免疫,还是黛静的身体已经开始发麻,黛静竟没有感到多少疼痛。   “好了!”黛静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出奇的酸胀,接着身体便完全松弛下来。箭被拔出来了。这时她才感到意识开始模糊。原来,只有脱险之后才是真正的昏迷。   唔……好温暖。眼皮上好痒。是什么?   黛静睁开眼睛,发现刚才的痒只是光线照到眼睛上时温暖的错觉。她迟疑着抬起身体,背后剧烈的疼痛立即让她瘫倒在床上。   “你醒了!?别动!”   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适干净的床上。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正是那个自然美。黛静本能地对她感到一阵排斥。可自然美却对她很亲热:“你先好好休息。真不巧,你的王子刚才还来看过你,在你的床头守了好一阵。过一会儿他还会来的,你可以放心。”   我的王子?黛静不禁一愣。她怎么了?语气怎么这么暧昧。要暧昧也是她和王子之间啊,他们……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呢。他竟然也会这样偷偷地把女孩带在身边。”自然美捂起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黛静则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自然美终于省悟到自己误会了什么,蔚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犹豫了半天才欲语还休地问:“唔……对不起,你……不是他的爱人吗?”   爱人?什么跟什么嘛!她把我当成王子的情妇了?黛静立即呆了。 高级口译变女巫(31) 黛静和自然美呆呆地对视着,气氛无比尴尬。黛静转动着眼珠,来了个以攻为守:“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啊?”自然美竟然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你不是被王子召幸了吗?”黛静提到了这个就酸溜溜的。   自然美呆了呆:“什么?你难道以为……他没告诉你吗?他没告诉你他是在这个村庄里出生的?”   黛静的眼神立即直了:“什么?他在这个村庄里出生?王子在边境的村庄里出生?”   自然美更是自悔失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黛静忙结结巴巴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那个暴虐的家伙的。他杀人不眨眼,我知道的……”   没想到自然美竟然激动起来:“不许你这样说他!”   黛静呆了。怎么?她还护着他?那刚才她那份恐惧是……   “他不是坏人。我知道他从小就是个善良的人。我是和他一起度过童年的。他只是经历了那件事……还有……宫廷险恶……他要自保……”自然美低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黛静顿时感到十分抱歉:“唉……对不起,”此时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请问你能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吗?”   “辛迪。”自然美用手背抹着脸上的泪珠。   “啊……辛迪……哈哈……”黛静这才发现此时她根本无话可说。她尴尬地看着辛迪抹了一会儿眼泪之后,忽然一阵冲动涌上心口,“你能告诉我……他经历了什么事情吗?”话刚出口就在心里大骂自己笨:她怎么会告诉你嘛!   辛迪的肩头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她擦干眼泪,理了一下头发,低垂着眼帘,小心斟酌着措辞:“我希望……你能等到他愿意告诉你时……他亲口告诉你。”   “哦。”黛静垂下眼帘。不知为什么,她也感到一丝伤感。既然他以前是好人,按照好人受挫变坏的定律,他遇到的事情一定惨绝人寰吧。   她抬起眼帘,突然发现辛迪正异样地注视着她,不知怎么她感到一阵局促:“我……脸上有东西吗?”   “啊,不!”辛迪的脸竟然红了,很尴尬的样子,“我觉得你长得真好看。”   好看!呜呜……黛静听到这句话时差点喜极而泣:终于有人说她好看了!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这是不是为了掩饰失态而作出的随意恭维啊?   “啊,对了。”黛静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来,“你怎么会……以为我是他的……爱人?”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血色,还是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红霞。   “啊,这个……”辛迪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他亲自给你动手术啊。你知道,尊贵之人非常忌讳手沾到血的。他在给你动手术的时候,好认真,好仔细,生怕割错了一点皮肤,一丝肌肉,就是那种感觉……”   “哦……”这个黛静知道,但亲耳听别人——尤其是辛迪再描述一遍的时候,还是有点飘飘然。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是一副咧着嘴遐想的花痴般嘴脸了。   门忽然开了,王子走了进来。辛迪连忙低头垂手。黛静也连忙收拾自己的表情。   王子大摇大摆地在她床头坐了下来:“你还好吗?你这个不能保护自己的笨蛋?”   “托你的福死不了!”黛静想都想没想就跟他顶起嘴来,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感谢他,连忙改口,不知不觉中声音都变细了,“不过谢谢你帮我动手术。”   “我当然给你动手术啦。你是我的随从嘛。”王子忽然露出坏笑,“就像我的战马一样,我要给它打上烙印的。你背上的伤痕就是我给你打上的印记:你永远都属于我!”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高级口译变女巫(32) 黛静气得发昏:什么……你把我比作马……不过听了他最后一句:你永远都属于我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甜……是甜吗?   王子忽然板起脸来:“不过你要我拿你怎么样啊,你这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家伙!”   黛静连忙低下头来,就像个乖乖受训的小学生。说实在的,自己对自己这副熊样也很恼火。   “我以后要亲自教你剑术!我可是很严厉的哦。”王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满以为她要大叫起来,没想到她还是一副甘心受训的样子,眼珠一转又有了坏主意,“你现在可以移动了吧?”   “是……是吧。”   “那现在开始第一课!”王子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光会剑术不敢砍人的话学了也白学。要学剑的话就得先学会不怕鲜血!我先带你去看处决俘虏!”   “不!这不行!”黛静顿时吓得脸色刷白,“我失血过多心脏不好,我会吓得心跳暂停的……”   王子斜着眼看着她惊慌的样子,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把她轻轻地放回床上,在她的头上轻轻一拍,就像在拍一只小猫:“你就好好呆着吧。”说罢笑着走了。   “真是真是……像小孩子一样……”黛静撇着嘴埋怨着,忽然一机灵,想起了王子刚才说的话,“他说处决……处决谁?”   “当然是俘虏。”辛迪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他们跑到村庄里大抢大杀,好多人被他们杀死了。多亏了王子在这里,否则这个村子就要毁了。王子带兵把他们杀死了一大半,把他们抢走的东西又夺了回来,还俘虏了好几个。王子要处决他们作为惩罚,再把他们的尸体送到敌国去作为威慑。”   “咿——”黛静不禁打了个寒战。虽然她知道古代欧洲就是这样血腥仇杀的,但杀害俘虏实在不妥,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她可不能坐视不管。   “怎么了?又想去观看处决了吗?”王子还真被辛迪喊回来了。这已经让黛静很惊讶了,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愠色。这无形中为她增添了勇气。她咽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气说,“可不可以请您……不要杀掉这些俘虏?”   王子的脸色立即寒了下来:“你说什么?”辛迪更是惊讶地捂住嘴巴,不敢相信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我是觉得……杀掉他们太便宜了……不,是不划算……”黛静转动着眼珠,小心斟酌着措辞,“首先设想一下,如果我们的士兵被人在外面杀死了,尸体又被送了回来,那我们会怎样呢?”   “当然要复仇!”王子脸上一副杀气凛然的样子,忽而冷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的废话吧?”   “不是,当然不是……”黛静牵动着僵硬的嘴角,勉强露出笑容,“我是说,把尸体送回去如果激起他们报仇的欲望的话,威慑这个目的就达不到了。这样杀了他们就毫无意义。不如叫他们的家人和主人拿赎金来赎他们的命。”   王子阴寒的脸上微微解冻:“说下去。”   “我们就按他们的地位来定价钱。从士兵到将军逐级递增。如果没人来赎的话就让他们去做苦工,要么把他们卖作奴仆。”   王子露出一丝笑容:“有意思。但我要威慑敌国,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要威慑他们的话更需要他们活着。让他们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死尸回去不如让他们活着回去向他的亲友们诉说我国的强大。有声的威慑比无声的威慑更有效。” 高级口译变女巫(33) 王子脸上的笑容完全绽开了:“好,就照你说的办!”又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可把我们的对敌政策改了大半啦。你知道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吗?”   黛静赶紧露出傻笑。虽然救了那些俘虏的命,可她的感觉一点也不好。虽然她这是努力按着古代欧洲人可以承受的底线来做的,但她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作人口贩子的才能和倾向。   王子走后,黛静在床上彻底松弛下来。回想起来刚才真是好险,自己敢对他提出异议简直就是去老虎嘴里拔毛。自己刚才怎么敢这样做连她自己都感到费解。自己遇事的时候怎么总是不用大脑啊,一冲动就昂头上了,不过这“毛”还让她拔成了。   她把头深深地嵌进枕头,目光无意中飘到站在窗前发愣的辛迪身上,忽然想起她提起掠夺者时愤怒的神色,想起自己可能在无意间救了她的敌人,慌忙把身体抬起来,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忘了这些人当中可能有你的仇人……”   “没事。”辛迪如梦方醒,勉强挤出笑容,“他们的手上未必沾有我们村人的鲜血。不过……”她忽然凝视起黛静来,蔚蓝的眸子像一对幽深的湖泊,湖泊的底部正在闪闪发光,“你真了不起啊。”   黛静只觉得辛迪的眼中有一股酸涩的东西直冲到她眼睛里来,连忙把目光移向别处。辛迪轻轻叹了口气,坐下来为她削起了苹果。   “唔……你好……”席格也来看她了。一改以前的凶神恶煞,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不,简直是扭扭捏捏?黛静在心里偷笑:你该不是听说我“改动了国策”,对我肃然起敬吧。虽然这样想着,但黛静清晰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权者是不会把自己的任何政绩归功于平民的。即使他在这个平民这里得到了振聋发聩的提议。   “你……”席格走到她的床前,更加扭捏,“你……真的是女巫吗?”   天哪!黛静差点晕过去:你怎么该惦记着这个啊!没好气地说:“我哪里像女巫啊!”   “你不是说要把敌兵变成石头吗?”   “我那是在吓唬他们!”   “你不还念了咒语……”   “那是我家乡的顺口溜!”黛静沙哑着嗓子大声说,“如果我真的是女巫,我还犯得着中箭倒地,九死一生吗?”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么说你都看到了!?你怎么不救我?你存心想叫我死是不是?”   席格一激灵,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啊,不是……我虽然看到了,但我抽不出手来……”   “算啦算啦。”黛静朝他甩了甩手,“我不怪你啦。大家都自身难保,了解!”   “那……好。”席格挠了挠头,“那你……休息,我走了。”   听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黛静觉得莫名其妙:他到底来说什么的啊?   从黛静的病房出来,席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似疲惫又似懊丧地拍了拍额头。自己已经不能再凶神恶煞地对她了。否则自己会很后悔——就像看到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手术台上一样。   黛静的伤休息了几十天才可上路。王子正好用这段时间观察赎金的送达情况,倒也没有什么闲话。等到黛静伤好上路,第一天露营的时候,就把一柄木剑递到她面前:“跟我练剑吧。”   “啊?”黛静猝不及防。   “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行啊。难道叫你的主人反过来保护你吗?”王子煞有介事地说。他的金发染上夕阳的光华,使他看起来就像油画里的战神。   黛静乖乖地接过了木剑,但不知怎么的,总带了种玩笑的态度。   “严肃点!不许嬉笑!”王子绷起了脸。   黛静吓了一跳:他是认真的?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气恼,干脆也绷起脸来。   王子脸上的表情仍旧严肃:“好了,第一课,先学好站位。脚要和肩同宽,把力量放在肩膀上,你瞧你那样子!”   站位教完了。王子又教她如何用剑:“因为你是女人,你的臂力必然不如男人。但是并不代表你在剑术上会输给别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把全部的力量都传导到剑上,再说剑的精髓在于‘刺’和‘格’,遇到攻击的时候大多要闪开,角力的机会很少。所以,即使你是女人,也可以变成一个出色的剑客。”   这席话激起了黛静“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豪气,不知不觉听入迷了。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 “听好了。”王子用木剑敲着她的臂膀,“既然战斗的重点在‘刺’和‘格’上,所以用到的大多是巧劲。因此你的剑移动的速度和轨迹要恰到好处,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黛静笑嘻嘻地听着。她了解王子是什么意思。所谓利用“巧劲”,其实就是良好地掌握惯性。“惯性”这个词直到十九世纪才被发明出来,现在的人是不知道的。   “好了,你先站着不动,用那柄木剑攻击我。”王子退开一步,用力地挥了一下木剑。   黛静如梦方醒,身体软塌塌的根本不在状态,只有竭尽全力把手中的木剑朝王子“劈”去——说是“劈”都勉强,她那架势,根本不像在拿剑,完全是在拿一个烧火棍。   “错了!”王子轻轻一下就将黛静的剑打落在地,“这么快不行,要慢!轻轻地挑过来。”   黛静将信将疑,但见他一脸严厉,不像在开玩笑,就轻轻地把剑划了过去。   “对。”王子轻轻格开,“剑锋要在空中划出弧线,剑尖要划出一个弧线,手臂要打开。你的动作还是快了!”   黛静一开始觉得此等训练是多此一举,但过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挥剑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阻力没有了,关节也润滑了,感觉就像在一个光滑的轨道中划动。   见她渐入佳境,王子如是说:“刚开始的时候不能盲目追求速度,在没有掌握要领之前,盲目快打只能白白耗费力量,攻击时的力量反而会大大减弱。好了,你掌握得比我想得要快,现在可以快一些了。”   接着便像慢放录影带,一遍比一遍放快一样加快动作。黛静已经感觉不到烦琐,只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关节前所未有的润滑,空气缓缓地流过心田。她竟有了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好了,就到此为止。”王子忽然放下木剑。   “啊?”黛静意犹未尽,猝不及防。   “太阳已经下山了啊。”王子指了指只在山崖边露出一条边的太阳。   “哦。”黛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又酸又痛。至少过了两个小时了吧,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想到自己练剑也会入迷。自己以前可是连剧烈的体育运动都不愿看的。说起来之前骑马时自己也是无师自通。没有人教她,但不骑就会累死,或者掉队。掉队的后果就是死在森林里,形势所迫,不得不骑。由此看来现代人真是被汽车楼房束缚住了呢。   夏天的夜晚是躁动的。森林深处总是此起彼伏地响着野兽的吼叫和其他说不清楚的怪声。一贯敏感胆小的黛静却睡得很塌实。也许是因为白天经过了“良好的运动”吧。在香甜的梦乡里,她还在不停地练剑,宛转回旋的木剑就像幽雅的指挥帮,谱写出一首悠扬的小夜曲。   之后每天晚上扎营时王子总会抽出一点时间教她练剑。黛静每天有了这段快乐时光可盼,也不觉得旅途劳顿了。很快就到了“攻击”的阶段。王子像要测验自己教授的成果似的,没有对黛静进行任何指导,直接对黛静说:“你,就从那个位置,冲过来攻击我。”   黛静丝毫不知道其中玄机,紧走几步砍了过去。王子侧身避开剑锋,把木剑重重地敲在了黛静的膝盖上:“错了!只能跨出一步!即使在移动时脚也要分得与肩同宽!分开来教你你就学不会了吗?”   黛静的膝盖被敲得很挺痛,撅了撅嘴,照他所说刺出一剑。王子的木剑又敲到了她不拿剑的胳膊上:“错了,这只手要往身后伸!否则会成为累赘!”书包 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 “错了!”   “又错!”   王子不厌其烦地指出黛静动作中的纰漏。黛静虽然有些沮丧,但越挫越勇。很快王子就不能再从黛静的动作中挑出错误了。但还是嫌她剑上的力道不够:“你的手臂怎么软绵绵的?在打苍蝇吗?”   黛静不好意思地笑笑,加大了力道。王子还是轻轻一下就挡开了她的剑锋,加重了声音道:“你在干什么?提不起状态吗!?”说罢竟狠狠地把木剑捣在黛静的肚子上。   哇呀!黛静痛得弯下腰去。疼痛平复之后颇有些恼怒:这不是练习吗,干吗要这么认真啊!放开了力量给王子一击。刚出手就后悔了:自己这下手太重了,不会惹恼他吧。   王子感到这一剑力道十足,格开它之后笑了起来——他这是第一次在教黛静剑术的时候露出笑容,之前都是始终如一的严厉:“很棒,伙计!再来!”   黛静受到了鼓舞,立即更加用力地朝他劈去,真像小孩子一样啊。   木剑撞击的声音一声声响彻天际,营地上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们却浑然不觉。   “对,对,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你很厉害,是个杀手!”   “你是个天生的杀手,宝贝!”   王子不住口地夸着黛静,黛静被夸得进入了忘我之境,连手中磨起了水泡都没有发觉。虽然他的夸赞之辞并不恰当——什么天生杀手,听起来简直像骂人,但黛静还是陶醉在他赞许的腔调里。等到天黑下课之后,看着自己满手的水泡,才会懊恼迷惑地笑笑:自己这是干什么啊?到了明天上课的时候,她又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更加忘我地投入战斗。   又是夕阳西下。下课后黛静看着自己已经磨出了厚厚老茧的双手,皱着眉头苦笑。   “没关系的,时间长了自己会掉的。”王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语气温柔地说。   “呀!”黛静猝不及防,竟然尖叫了起来,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以她看来,王子即使不生气也要大惊小怪一下,可现在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态度仍然很温和。   “哦,只是……”黛静尴尬地笑笑,慌乱地举了举双手,“可是这样不就更不像女孩子了吗?”如雷轰电掣一样,黛静的喉咙和舌头瞬间僵硬:她想起上次她对自己像不像女人表示在意引发了严重的后果,这次竟然又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会对她怎样?   “没有关系的。”王子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在我看来,剑术应该是淑女的必修课。”   “哦。”黛静竟转眼间就把刚才的惊慌窘迫忘得一干二净,扭捏起来,“那……我符合你的‘淑女’条件吗?”忽然想起他在练习时喊过她“宝贝”,虽然她也知道可能是他一时高兴胡乱喊的,可心就是“怦怦”乱跳起来,脸也更红了。   “你很优秀。”王子对黛静的评价很高。黛静却一点都不感觉到高兴:他的眼神开始飘忽,显然想起了别的事情,嘴里还继续低低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一股红意忽然如涨潮般从他的眼底泛起,瞬间扩散到眼圈,转眼间整张脸都红了,“如果……她要像你这样的话……就不会……”声音也开始颤抖,甚至有些沙哑破碎。   黛静见他的眼睛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出来一样,立即惊慌起来。他及时地别过脸去。黛静呆呆地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他的肩头颤了几下,一声不哼地站起来走了。虽然只有背影,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凄楚。黛静的嘴不知不觉地抿了起来。虽然她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分明地感到了种醋意。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3) 勾起他伤心的回忆的,一定……是个重要的人吧。   也许是黛静出师了,王子不再教她练剑了。一天后脸上更是连笑容也不见了。他们已经快行进到阿曼达公爵夫人的封地了。那个有西特蓝妖花之称的老寡妇。   她是已故皇太后的表妹,拥有国王贵族中最大的封地和最精锐的军队。在王室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是个巾帼须眉一类的人物,不仅善于治理封地,还善于训练军队,拥有过于强悍的妻子的男人都不会活得太久。她的丈夫在二十年前就死去了,但这并不会让她空闺寂寞。据说她的房间里从来不缺英俊的小伙子。据说她的情人超过一百个。她善于装扮,年龄是个谜。据说她可以通过化妆把自己化成二八岁的佳人,据说她身上袒露出来的部分全是用粉画出来的。更有传闻说她通过黑魔法用少女的鲜血来保持青春。虽然流言繁多,但她精明干练,喜好*,善于装扮是肯定的。现在她正站在城堡大门门口,带着侍从迎接亚格耐斯王子呢。   黛静已经从那些当光棍当得发疯的老兵那里听过了她的许多传闻,生出很多遐想,没想到看到她时大受惊吓:涂满白粉的脸苍白如墙壁,两朵红红的胭脂突兀地挂在双腮上,血红的樱桃小口像血滴一样触目惊心,两弯细眉一看就是用笔画出来的。不过她也可以说是很美——如果她是一幅画的话。   黛静在心中冷笑起来。这就是生产力的局限。古代欧洲人恐怕认为把皱纹遮上,轮廓修美就是美了。没办法,化妆品不行,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黛静不禁开始自找烦恼起来:她还妄想着以后能找到化妆的机会,好好臭美一下,这样某个人也许就不会只夸赞她“刻苦学习”的精神了,今日一看才知道,自己这纯属痴心妄想。   “您好,阿曼达公爵夫人。”王子很礼貌地向她问好。算起来她是他的长辈。   “你好,小亚格。”公爵夫人竟然朝他冲了过去,毫不顾及地投入她怀中,在他的脸上印下鲜红的唇印。   在她那印章似的嘴唇印上亚格耐斯的脸的时候,黛静分明地感到一阵战栗。虽然她知道这是打招呼的一种,还是萌发了把公爵夫人从王子身边拖过来痛扁一顿的冲动。   “你这大忙人这么想起来到我这个穷乡僻壤里来了呢?”公爵夫人在王子的脸上印下好几个唇印之后,眯起眼睛问他。妖媚无限——她自己觉着吧,在黛静眼里简直惊悚。   “我想念您这里的佳肴和美酒了。”王子脸上是精心制造的热情和优雅。   “要多少有多少。”公爵夫人媚眼如丝,卖弄*地抖弄了一下金发。   不愧是王国中最富有的贵族,饭食果然丰盛。黛静这下不必担心运刀不熟吃不饱饭了。鱼肉蔬菜要多少有多少,流水般送上来,怎么吃都吃不完。   宴会当然不能只有酒菜。公爵夫人叫出舞女、歌女和玩杂技的为客人们助兴。漂亮的舞女穿着绣着金线的衣服,带着缀满银片的头饰,率先为大家表演。士兵们的眼睛都看直了,跟着舞女的身影打转。黛静却伸着脖子找她们身影的缝隙。她们正好挡在王子所坐的高台前了。   高台上摆放着镶着金银的桌椅。桌子上放的一律是金盘银杯。里面盛着的菜肴散发着逼人的香气。黛静现在才看到童话里描述的奢华。有穿着雪白衣服的使女在一旁负责倒酒,公爵夫人却要亲自给王子倒酒,手腕抬得高高的,酒液如一条细线般流入杯中。把酒杯注满了大半之后,再浑身无力一样捧起酒杯,像开花一样媚笑着——充其量只是一朵纸花吧,向亚格耐斯恭恭敬敬地捧过去。黛静再迟钝现在也明白过来,她在向亚格耐斯卖弄风情!黛静本能地来了阵抽搐。这个国家的贵族女性怎么不论老小都这样啊!阿诺特还说得过去,人家毕竟年轻啊!阿曼达公爵夫人你都能当他妈了,怎么也这样?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4) 黛静正聚精会神地看王子是什么反应,没想到一个花里胡哨的舞女晃到面前,把视线隔断了。身边那群好色的家伙打着呼哨拉扯舞女的衣服,不仅让她的视野乱七八糟还把她挤得晃来晃去。当到眼前骚乱全部结束之后,王子已经把酒喝下去了。   接着上场表演的人越来越乱,王子和公爵夫人的身影越来越看不清楚,越是看不清楚黛静越想看,伸长脖子,眯起眼睛拼命看,结果眼睛被穿花蝴蝶似的红男绿女搅得一团花。大厅中纷乱的表演终于停止了。黛静暗自庆幸,正要往王子那边看,视线却被刚上场的表演者吸引住了。   天哪,这简直是……   上场的是一个穿着银丝织就的衣服的歌者。他头戴桂枝编成的花冠,一头月光般的银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皮肤雪白得如初开的百合花,一对深碧的眸子如一对绿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小巧的嘴唇如玫瑰花瓣一样红润,美得简直像林中的仙子,超凡而脱俗。如果不是那微凸的喉结和平坦的胸口,任何人都会把他误认成女人。   黛静用力地吸了口气。她刚才竟然窒息了。天哪,太美了。原来以为童话里那些对美丽男人的描述都是骗人的,没想到还有比童话中还美的人儿。亚格耐斯只能说是英俊,而不能说是“美”,男人都配不上这纤细的词,而他却能让人觉得美这个词就是为他造的。   虽然他这么美,黛静却没有心动的感觉。因为他美得近乎飘缈,人对飘缈的事物只会神往,不会心动。   歌者在大厅中央的凳子上缓缓坐下,把手里那镶金嵌银的竖琴抵在膝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的手指抚上琴弦。歌者静静地注视着琴弦,像在和它交流似的。神情仿佛自己不是在坐满了人的大厅里,而是在寂静无人的旷野之中。大家静静地等待着,谁也没有着急鼓噪。   歌者终于结束了凝思,把他那修长洁白的手指往琴弦上一拂。一串珍珠般的音符从琴弦中流淌出来,流进大家的心田里。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心旷神怡,灵魂也似乎要被净化了。歌者张开嫣红的双唇,开始吟唱了。嗓音优美至极,非男非女,甚至也非人。他吟唱的似乎是首长诗。含有很多古老的语法,比现在所用的语言还要古老得多。黛静凝神静听,勉强能辨识它的意思。   它讲的是古代有一位美丽忠贞的女孩阿丽其雅,与一个英俊勇武的小伙子兰诺发生了一段美丽的爱情,后来战争爆发,兰诺被征往前线,战死在那里,阿丽其雅伤心欲绝,为他守孝一世,在魂归黄泉的时候终于与他重逢的故事。他的嗓音凄美哀怨,声情并茂,黛静完全被他带入了那令分柔肠寸断的爱情悲剧里,不知不觉地流下眼泪。   公爵夫人对他上场表演似乎有些怏怏不快,听他唱出这首歌来竟隐约有气愤郁结之色,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发怒,只是软软地倒向亚格耐斯:“我累了。”亚格耐斯便搀扶她回房休息。两人悄然离场,留下侍从们继续笑闹。   黛静呆呆流泪许久之后才从那哀怨的故事中走出来,再看亚格耐斯的时候赫然发现那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座位,顿时有种怅然若失之感。滑稽的小丑踩在大球上丢起了小球,大厅里更喧闹了,黛静却感到分外孤单。她抱住肩膀缩成一团,觉得笑闹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仿佛在一个真空的球体中悬着一样,非常难受。呆了一会之后终于忍受不了,悄悄离场,在使女的指引下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5) 亚格耐斯在公爵夫人的房间里欣赏她挂在墙上的画。那是一幅壮丽的巨型画,占了整个墙面。左边一半是气势恢弘的城堡和富庶的村庄,另一半是繁密的森林和清亮的湖水。他身上那厚重的华丽衣服已经脱去,只穿了一身轻软的便服。公爵夫人则在那里打扮。她看起来是在卸装,其实是在换另一副装扮。她身上穿着珍贵的绸缎做的睡裙,这裙子是从*商人那里买来的,找人裁剪缝制时更是花了几十块金币,比日常穿在外面的礼服还要*。   亚格耐斯从眼角偷看她像糊墙一样在脸上涂粉,连脖子、胸膛和手臂都涂得雪白雪白的。恍惚觉得自己从认识她之后就没见过她真正的肤色和长相。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女人,真是匪夷所思。冷不防公爵夫人一个媚眼抛了过来,他赶紧把目光转回画上。   “在看什么呢?”完全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假声,柔媚润滑。如果它的主人不是个老太婆的话,他恐怕都会被这个声音迷住吧。   “我想起了‘我’国的壮丽山水。”亚格耐斯话里有话地说。   “你不用时刻提醒我们之间的盟约。”公爵夫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再伟大的人也要时不时得放松一下。美好的爱情是放松的最好方法。”她走到亚格耐斯面前,仰起头看着他的脸,笑得媚若妖女,“当然了,美好的爱情也是最坚固的盟约。”   亚格耐斯没有说话,英俊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像被精心雕琢过的轮廓被烛光模糊了轮廓,分外*。   公爵夫人抚上他的脸颊。亚格耐斯脸上的肌肉没有动,目光却分明闪了一下。她轻抚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涂抹着厚厚白粉的手滑过他结实挺拔的脖子,在他半露在衣领外的锁骨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竟向他的衣领里滑过去。   “唉……”黛静叹着气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已经团得向鸡窝一样的头发。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头蒙在被单里聚精会神地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身体数绵羊,什么招数都使尽了,但就是——睡不着。这让她陷入了极大的困扰之中。如果睡不着,对家乡的想念就会勒住她的脖子。她提醒过自己这只是个开始,但越是这样想就越难受。现在她已经养成一个毛病,只要稍微安逸一点,立即就会燃起思乡之情,无休无止。   她疲劳地睁着酸酸的快要流泪的眼睛,寻思着怎么打发时间。忽然看到挂在墙上的木剑,立即咧开嘴笑了——虽然不是有意苦笑,但心里苦闷的时候,笑得总会很勉强。她拿了木剑,飞快地上了城墙。   练剑吧。如果没有差错,练剑会让她心情好起来的。   城头上的风很凉。黛静在城头上站定了,深吸一口气把剑高高举过头顶,用力下劈。木剑划过空气时的“咻咻”声引起了另一个站在城楼的人注意。他的身影隐藏在夜色里,转过俊美绝伦的脸,盯视了她一会儿,见她像不会疲劳一样机械地练着剑,感到有趣,便朝她走了过去。身影翩翩,宛如从夜色里脱出来的夜之精灵。   “你怎么这个时候练剑?”他的声音像夜风中散来了冰凌。   “啊!”黛静吓了一跳,见是那个歌者,立即慌乱起来。她现在一身是汗,形态粗鲁,越发的自惭形秽,傻笑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睡不着。”   “你是女人?”歌者很诧异,随即目光就变得锐利起来,对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你不用侍奉你的主人吗?”冰凌般的声音现在有了棱角。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6) “不需要我侍奉啊。”黛静根本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歌者露出了怪异的笑容,咕哝了一句:“当然了,现在不用,有其他人在侍奉。”黛静没有听见。他把嗓音恢复到正常,“以前的夜晚你的主人难伺候吗?”   “这我不知道。”黛静傻傻地睁着她毫无阴晦的眼睛,“我还不够侍奉他就寝的级别,一直是席格在做。”   “哦。”歌者的表情更怪异了,忽然大笑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原来自己多心了。他还以为黛静是亚格耐斯带在身边随时泄欲用的呢。看来这家伙还没那么放纵。   公爵夫人的手刚滑到亚格耐斯的领口,就被亚格耐斯抓住了。   “你对我们的盟约没有诚意吗?”公爵夫人的脸“唰”地一下寒了下来,就像白板上结了一层雾。   “不。”亚格耐斯毫不退缩地盯着她的眼睛,“正是因为我有诚意才这样做。你不会喜欢虚假的爱情,不是吗?”   公爵夫人眼中的怒气瞬间垮了,闪出了点点泪光。亚格耐斯礼貌地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手掌里轻按了一下再松开,从容不迫地离去了。   公爵夫人失魂落魄地看着他退出房间,呆呆怔怔地走到镜子前坐着。又被他打败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得连心爱的人的心都俘获不了。不过也许自己一开始就没有真正俘获过别人的心。那些年轻小伙子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钱和地位,欺骗自己罢了。不过她也在欺骗他们,她从来都没有对他们付出真心过。欺骗对欺骗,各自满足,皆大欢喜。可一旦一方有了真心之后就成了悲剧。以前有一个人对她有真心,可她就是不相信。等到那人凄然而逝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给自己带来了终生难忘的遗憾。现在是她对别人有了真心。幸好那人也是真心对她的——虽然不会爱她,但是真心对待她,诚实地告诉她他不会爱她,不想为了盟约而欺骗她,不想最终伤害她,就是这样才让她无法割舍啊。他越是表明自己不能爱她,她反而越是爱他。因为什么呢?因为他太光明磊落,还是因为她一开始就陷入了疯狂的爱情里不能自拔?他做什么都是好的。   公爵夫人坐在镜子前,呆呆地凝视自己那面具般的美丽面容。忽然拿起毛巾,把半边脸上的妆抹去了。衰老的面容在另一半鲜丽的妆容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她结结实实被自己的真实面容吓了一跳。真是衰老了。怎么会这么衰老?她恨恨地把镜子打落在地,捂住那一半衰老的面容,哭泣起来。真是天意弄人,自己前半辈子都没尝过真正的爱情的滋味,那个引发她终生遗憾的人也只是以自己的死让她感到怅惘罢了,却没有让她有过真正爱上的感觉。为什么让自己年老色衰,已近迟暮的时候遇上自己的真正爱情呢?如果在自己青春正好,容貌最盛的时候遇见他该多好?   亚格耐斯走在华丽而又漫长的走廊上,一面走一面深吸着空气,一面用力把领口结开。好闷,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虽然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应付那个老太婆,但心里还是感到很难受。那个老太婆是对他已经死心塌地了,他不需要出卖什么就可以随意利用她,但他还是感到很耻辱。没办法,为了那个计划,他只有继续和那老太婆周旋。   铭记这份耻辱吧,他对自己说,让它像鞭子一样鞭策你,让你在以后的路上不要有任何的犹豫,冷酷无情地扫清所有障碍,不管手上会沾上多少人的鲜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7) “看来您被拒绝了呢。”歌者悄无声息地溜进公爵夫人的房间,看着正在哭泣的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你一直在外面偷窥等待吗?”公爵夫人的声音沙哑破碎,似乎害了场大病。   “不,只是见你的房门没有紧闭,随便进来看看。”歌者毫不在乎地说。他似乎不需要对公爵夫人保持礼貌。   “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立即就走。”歌者转过身朝门边走去。   “等等!”公爵夫人“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看起来丑如鬼怪,“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不需要在客人来的时候上场表演!”   “为什么呢?我只是个吟游歌者的孩子啊。”歌者挑衅似的说。目光冷如冰利如刀。   公爵夫人一下噎住了,半晌后才沙哑着嗓子说:“因为你的血统高贵!你是我的孩子!”   只是用口说出我是您的孩子就让您如此为难吗?歌者悲郁地想,报复似的说:“可是我的生命来自于一个卑微的吟游歌者,配不上你的高贵的血统!”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爵夫人伸手空抓,身体却没有移动。等到门重重地关上之后才无力地垂下空空的双手,跌坐到椅子上按着胸口。那个终生难忘的遗憾现在衍生出了另一个遗憾了。   “呼……呼……”亚格耐斯大口呼吸着,上了城墙。他还是觉得闷。站到城头上,迎着夜风,刚想深深地呼吸几口,冷不防看见一个人影正在那里无声地挥剑。他不小心吞进一口冷气,差点打起嗝来,仔细一看,笑了出来,那不是黛静吗?   只见她挽着袖子,把头发高高地扎在脑后,几缕额发汗湿了沾在额头上,正在专注地练剑。亚格耐斯正想过去打断她,却忽然发现她那专注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清新和刚毅的美感,不由得驻足良久。   “你在干什么呢?”黛静忽然听见亚格耐斯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把木剑指向地面,“我睡不着。”   亚格耐斯见她专注刚毅的样子收起来之后立即是副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绷起脸来:“如果只是消磨时间而练剑的话,是对剑术的侮辱,剑法也会消退。”   “不,不是的。”黛静连忙摇手,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因为说的是她从心底迸发出来的真心话,“我是真正认真地在练剑!现在我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它了!”话出口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妥,并不是自己现在靠它生存,她现在是靠王子生存着,只是自己一无是处,除了练剑之外似乎什么事都做不成,才捞着它这个救命稻草使劲练,她不知自己词不达意会不会对王子造成侮辱,又慌乱起来。   王子听了这句话之后果然对她多打量了几下。黛静闭上眼睛,等着他损她。没想到等了许久等没听他出声,冷不防他的手拍上了她的头顶:“好女孩。”   亚格耐斯凝视着黛静,略有些自惭形秽。连她这样弱小的女孩都在努力学着自立,而自己却要靠利用一个老女人的感情达到目的。   黛静见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在黑夜中显得颇为晦涩,又开始局促不安起来。   亚格耐斯不易察觉地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真把人家吓坏了。柔声对她说:“你不要再练了,回去吧。今天练得过多的话肌肉会酸痛的。”   “是……是!”黛静想要离开,可是一来她身为随从,把主人一个人丢在城头上似乎不合适,二来他正堵着楼梯的方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朝一边小挪了几步。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8) “你不去洗个澡吗?”亚格耐斯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皱起眉头说,“否则明天赶路的时候会很难受的。”   “好的!”黛静答应得倒挺干脆。   亚格耐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出来:“你答应得倒挺干脆,现在澡堂都锁门了你到哪里去洗?敷衍我吗?”   黛静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果然只是随口敷衍一下,根本就没往下想。   “王子殿下,这样不好吧?”   “管他呢。”黑暗中一声金属破裂的声音响起。原来王子叫黛静去拿换洗衣服,然后把她带到澡堂的门前,一剑把澡堂门上的锁给砍了。   黛静抱着衣服迟疑地走进澡堂,找到火石和油灯,把灯点上了。月光也透过高高的小窗照进来,灯光混上月光,倒照得澡堂里一片旖旎。除了冬天之外,澡堂不供应热水。人们都是通过水槽把小溪中洁净的溪水直接引起来。墙上那一个个石制的狮口就是水槽的入口。只要把狮口上的木塞拔出来,溪水就会顺着狮口流进正下方的小水槽,人就站在水槽里掬水而洗。如果水脏了或者水池漫溢的话,就拔下出水口的塞子——就在水槽的底部,水就会顺着另一道水槽流到另一条小溪里。古代欧洲人就是这样“取之自然,排之自然”。   “你在里面放心洗吧,我为你守着门。”王子说。   黛静的脸立即红透了,心突然嗒嗒地乱跳,想加上一句“你可不要偷看”,可是又不敢。   “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王子及时地来了这一句。黛静松了口气,心反而跳得更厉害了。   黛静轻轻地脱掉衣服,把脚慢慢地探到溪水里去。初夏的溪水并不凉,只是微温。脚刚伸到水里黛静忽然发现溪水竟然跳动着,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之后才发现是自己的心牵着全身的肉在跳。   黛静蹲在水槽里,小心翼翼地掬起水往身上泼。她不敢洗得太快,怕王子听见打水声。其实不就是打水声嘛,只要洗澡就会有打水声,可她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又不敢洗得太慢,害怕让他在门口守得太久。蹲在水槽里,移动也不方便。可是她就不敢站起身来。可恶!他明明在外面啊,自己怎么还这么拘束?   不知不觉中,溪水的凉意融化了黛静的紧张局促,她有了种融化在水中的美妙感觉,心还在一下下跳着,她却有些恍惚,心就像隔着一层,在身外跳似的。好个美丽的夏夜。她忽然有种非常浪漫的感觉,和她这窘迫的形象很不相配。   忽然一圈凉意盘上了她的脚踝。她想都没想就往下一看。那是什么,细溜溜,青亮亮,还有鳞片……是条水蛇!正抬起尖尖的脑袋,微笑着朝她吐出信子!   黛静的眼珠上翻过去。一声都没吭就栽进了水槽里。   唔……*……好润滑……黛静迷迷糊糊地用脸摩擦着垫在身下的床单。这应该是真丝啊,绝对是世界名牌,应该是路易……啊!她终于惊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这是在哪儿?   “你醒了吗?”王子的声音传来。   黛静本能地抱住膝盖,把身体缩成一团,脸立即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偷偷用眼角打量着四周:好宽大的床铺,丝绸的被单,还有床帘上垂下的闪闪发光的流苏,还有不远处雕刻精美的桌子,上面有银子打成的水壶……这里是王子的房间?自己在王子的床上。   她感到床铺一阵震颤,王子坐到了床沿上:“那是从入水口溜进来的水蛇。没有毒,但咬人很痛,幸亏它没咬你。”语气中带了几分歉疚,“正常开放的时候水槽旁有人检视的。晚上却没有,我大意了。”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9) “不,没事,谢谢,非常感谢。”黛静随口应着,心里却在嘀咕:糟了,全被他看到了,全被他看到了……上次好歹还隔了盆热水,要看也看不清楚,这次全是完完全全的……毫无遮挡的……全被他看到了……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穿上了自己带去的干净衣服,脑子里立即“嗡”的一声,更加窘迫:天哪!这是……   “您……给我穿的衣服吗?”黛静心里还存着一分侥幸。   “是啊。”   天哪!黛静立即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这下不仅是被看到了,还被碰到了!他会碰她身上哪些地方呢?穿衣服的时候如果不小心的话什么地方都会碰到的!天哪……黛静像遭遇了塌天大祸一样害怕得要命,可内心深处却觉得没有什么。呵呵,矛盾的心情。   “怎么了?难道你想一直裸着?”王子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开始发笑。   “不,不是,当然不是,非常感谢你给我穿衣服……”黛静手忙脚乱地下床,想起自己的脏衣服恐怕还在澡堂,现在去拿的话……会不会被人看到啊?她此时就像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生怕别人发现一只半点。   “你的脏衣服我已经叫使女去洗了。出发前应该可以熨干送到你的房间。”   “你帮我收脏衣服?”黛静非常惊讶。这么尊贵的人竟然为她收脏衣服?   “是啊。”王子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让黛静更加窘迫,仓促之下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用力朝他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我走了……”说罢就溜出门去。没想到正和席格撞了个面对面!   席格端着盘洗脸水呆呆地看着黛静,神情都有些恍惚,远远超出了他该有的惊诧度。黛静呆了片刻之后落荒而逃,随着纷乱的脚步脸都烫得没感觉了。天哪!自己在干什么?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她这一逃就好像……   她刚跑到下人居住的区域就听见管理澡堂的阿姨的破锣般的声音冲天而起:“这是哪个浑身肮脏的醉汉,急着要洗澡,把澡堂的门锁都弄坏了!”她更加窘迫尴尬,低下头闷头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给她洗衣服的使女面无表情地把衣服送了进来,没等她道谢转头就走。她用手一抓衣服,竟发现衣服的质地非常的柔顺绵软。不愧是公爵夫人的使女,把衣服弄得妥妥帖帖的。比她自己洗得好多了。现代女性离了洗衣粉就没辙,她只是把衣服浸到溪水里揉几下就拎出来。晒干之后有的地方硬有的地方软。她忽然有了种非常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心想安顿下来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学习洗衣服。   她用手在衣服上拂来拂去,享受着舒适的感觉,忽然想起王子这阵子对她可真是温柔儒雅得可以,和一开始的喜怒难测大不相同。但正因为他喜怒难测,不知道他对她的些许和善会不会转瞬即逝。不过,嘻嘻,她羞涩地笑笑:心里很高兴啦。真没出息。当初受的恶整全都忘了。   也许是因为心里高兴,黛静今天老是看王子的背影,真是英姿飒爽啊。席格却总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有好多话要讲,又无法张口。中途休息的时候,他终于找到机会,叫住黛静,指了指树丛,意思是去那边说话。黛静看了看树丛,想起上次险遭华特非礼的事情,不禁有些犹豫。可看树丛离宿营地不远,再说她现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孩了,便放心地跟他进了树丛。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0) 席格在树丛里蹲下,示意她也这样,然后劈头就问:“你是自愿的吗?”   “什么?”黛静真是没神经。   “你今天早上不是从王子的房间出来吗?”席格的声音低了下来,脸上露出非常不快的神色。   “哦。”黛静终于明白了他所指何意,脸立即红了。好家伙,以为她和王子那什么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竟糊里糊涂地说,“算……是吧。”话刚出口便在心里大叫:自己这说的是什么呀!这不是诽谤自己……可是心灵深处却觉得这样说非常舒服。   席格脸上的肌肉异常地扭动了几下。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希望黛静说她是屈从于王子的暴力。虽然他知道王子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了,他竟然在……丑化自己的主人?   席格对黛静生出几分厌恶,绷起脸来说:“你不要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飞上枝头!你的身份太低微了,你和王子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即使是贵族家的女儿,长期作王子的情人都很困难,更别说你……”席格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黛静。她是什么?身份不明有异端嫌疑的女人?   黛静虽然还没有想和王子怎样,但听了这话之后忽然非常沮丧,进而非常生气,“刷”地站了起来,扭头就走。席格剩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们的边境之行已经结束了。王子调头转往国内,一路上是越来越多的富庶的村庄。他们沿途都受到国民的热烈欢迎。西特蓝王国正处在国力上升阶段,扩张的欲望非常迫切。拥有军神之称的亚格耐斯,无疑是人民眼中最大的英雄。   因为沿途都是富庶的村庄,他们再也不必露宿。总有干净的房间和柔软的被褥等着他们。因此黛静离王子的距离反而远了。白天是无休止的行进,晚上是等级森严的住宿。她只能在白天远远地窥见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中无限怅惘。   一天晚上,黛静闲极无聊跑出房间,在庭院里晃荡——他们住宿的地方是斯敏镇镇长的庄园,庭院虽然不能说宏大壮美,倒也宽敞精致。   她现在怕极了一个人独处,只要一独处她立即就会想家,因此,在睡着之前尽量让自己不闲着。   现在庭院里花好月圆,就是没有其他人。这种美好安静的环境最容易让人思乡了。黛静在心里发起牢骚:拜托,不要这么静好不好,好歹出来个人……   花枝乱颤,树影轻摇,还真有个人出来了。黛静充满希望地抬头一看,没想到是那个阴险脸席格,心顿时沉了下去。其实他要是不绷着脸,看起来还是很帅的。只是一绷起脸来就活像个丧门星。偏偏席格还绷着一张脸,冷冷地说:“你要干吗?想溜到王子的房间去吗?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   黛静一听,满心的烦躁都出来了,用力一挥手:“你难道真是那么傻吗?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席格愣了:“什么意思?”   “我和王子什么都没作!我只是在城头上练剑,王子到城头上透气,正巧碰上我了,便叫我给他占卜!”她把洗澡昏倒的那一段隐去了。因为那太暧昧了,很容易让人想歪。   “真的吗?”席格竟露出大喜的神情。他的嘴角向上抽动了几下,露出有些失控的笑容,忽然鼓起勇气似的抓住她的胳膊,“我有话跟你说!”   黛静猝不及防,忽然发现他抓得十分用力,手心也非常热,温度直穿过衣服透到胳膊上,不禁皱起了眉头:“干吗?”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1) “听好!你现在是王子的随从,异端的罪名已经不会再安到你的身上了!”   “是啊,怎么了?”   “你现在和普通的女孩没两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黛静觉得他有些怪。   “而我是王子的首席随从!对一个平民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呢?”   “所以,所以……”席格忽然噎住了,脸涨红了,舌头打结再也说不下去。忽然一把把黛静拉到怀里。黛静猝不及防,赶紧挣扎,席格的嘴唇却已经朝她凑了过来。   黛静飞快地一低头,把席格鼻子撞得发酸,席格猝不及防,松开了手。   黛静拉开嗓门,气吼吼地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把我当军妓吗?”   “军……妓?”席格没想到黛静会一下喷出怎么狠的词来,一时愣在那里。黛静气冲冲地走了,一面走嘴里还骂着,“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一个两个像野兽一样,一有欲望就能随便抱人了吗?想得美啊你……”   席格在原地呆站良久,茫然地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真是没想到,黛静的反应竟会是这样的。他生性内向,今天做出这种行动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这下被黛静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次表示自己的真心,他叹了口气,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冷不防看见亚格耐斯正站在回廊边。   “王子!”不知为什么席格很心虚。   “刚才那是谁?”王子微笑着说。   “没……没有什么人?”   “我听到有女人的声音。”王子的眉毛一挑。   “啊……这个嘛……”席格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王子的笑容中有冰冷的东西正在凝结。   “我只是很惊讶,一直内向的席格也会找女人了。”王子的笑容中似乎有揶揄的成分,“是镇长家的使女吗?还是他的妻子女儿?”   席格眼睛乱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遮掩。   王子见他不答话,便像感慨世道般说:“看来现在真是偷情成风了。那些女人白天一副道貌岸然,大义凛然的样子,口口声声地说即使是自己的丈夫在结婚前也不能过分亲近,可是一到晚上就完全变了样啦。她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坏处,其实最终吃亏的还是她们自己啊。不过如果没有男人引诱甚至骚扰她们的话她们也不会这样做。如此说来最终还是男人不对,是不是?”席格低着头,哪还敢答话,背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出冷汗。他感到王子这番话之中似乎有所指。王子刚才看到他和黛静了吗?王子现在对他说这样的话,难道王子对黛静……怎么会呢?   “你低着头干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   “不,我成心接受您的教诲,我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事情。”席格沉着嗓子说,声音已经有些闷混。如果王子喜欢黛静,哪怕仅仅是嫌疑,他也要让出来。   “啊?”王子笑出了声,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不久后他们就到达了西特兰王国的国都,萨多满城。虽然和现代都市没得比,但比黛静这些天来看到的城池和村庄要宏伟繁华太多了。一排排民房如一颗颗印方方正正地排在一起,用石头铺成的宽敞广场,还有那有着高大宽广的城头和直插入云的高塔,有着历史的厚重的神秘的气息的王宫,都让黛静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一开城门黛静就发现道路两旁挤满了兴高采烈的人们,还以为他们在庆祝什么节日,等到发现人们的目光全都看向他们的时候,才醒悟过来他们是在欢迎王子的队伍。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2) 人们看着王子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激动地朝王子挥着手,就像在欢迎一个凯旋的英雄。王子在马上向人们挥着手,威风八面。黛静混在侍从堆里,不声不响地等在后面,也感到面上非常光彩。看来王子的人望在都城真的很高啊。   欢迎的人群当中不乏年轻姑娘,全在竭尽全力地朝王子挥着手绢,希望能被王子多看一眼。可王子的目光只是在她们身上均匀地划过,没有对任何人另眼看待,黛静暗自幸灾乐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开心。   在皇宫的前面有一群金光闪闪的人,那是王子的兄长,西雅特国王陛下正带着大臣们亲自迎接自己的兄弟。对王子的礼遇也真是高啊。国王队列整齐的随从身后有一群杂乱站立的宫女,她们全是乘机来看看王子英俊尊贵的模样的。其中有一个女官模样的人格外引人注目。她同样是在专注甚至痴迷地看着王子,却和其他人大不相同。她的头高高抬起,专注的脸上有一种无形的傲气,仿佛只有她才有资格这样凝视王子。她如此自信的资本大概就是她的美貌。是的,她很美,胜过黛静看过的所有的好莱坞巨星。汹涌奔放的金发,白得耀眼的肌肤,尖巧如樱桃的脸形,精美绝伦的五官,还有和王子一样的蓝宝石般的眸子。黛静的心头立即泛起一阵酸辣感觉。虽然不确定,她还是从那个女孩的身上感到一种……真正的情敌的感觉!?   王子看到他的兄长亲自来接他,却仍然不紧不慢地驾马前行,等到离国王只有几步路的时候才下马行礼。黛静他们也连忙滚鞍下马,她这时才注意看国王。那国王也很俊美,但和亚格耐斯比起来少了很多英气,有点……善良的小孩的感觉。不过真因为如此他更像童话里描写的美男,又长又直,细密整齐,感觉诚实的眉毛,清瘦但轮廓温润的脸,有着细长睫毛的温暖的蓝眼睛,笔直却又带着点可爱的鼻子。特别是那一头卷曲的金发,在太阳的照耀下如同天使。   “你旅途劳顿,不用多礼了。”国王亲热地迎上来,抱住亚格耐斯的双臂。亚格耐斯也毫不客气地站直了身子。   “听说你在边境又立下战功啦。我真是羡慕你,如此英勇善战。”   “不,有一个治国英明的国王才是人民最大的幸福。”亚格耐斯在国王面前还是非常客气的。   他们在客客气气地寒暄,一旁的宰相杜莫特却暗暗皱紧了眉头。亚格耐斯擅自杀死亨克子爵的消息早已传到了京城,国王见到他的时候竟然只字未提。而他竟然敢乘马走到国王面前的时候才下马行礼……国王的善良……正在助长他的跋扈啊。   国王客客气气地挽着亚格耐斯回宫。黛静他们跟在国王的随从后面也进了宫殿,要从那群贪看王子的宫女面前走过去。黛静在经过那个异样的女孩身边的时候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但那个女孩看到她的时候脸上却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呵呵,黛静在心中冷笑,看出自己是女人了啊。她心中一定很怀疑吧。说不定还像针扎的一样呦:王子身边怎么带了个女人呀?哈哈哈……不知为什么,她此时非常得意。   宫殿是用打磨光溜的石块砌成的,每堵墙壁都隐隐散发着光亮。每根石柱都雕满花纹,到处都有像童话里描述的那样装饰有拖着流苏的帘子,还有镀金的花瓶和装饰,也算是很豪华的了。   国王为王子布下了欢迎宴会。黛静他们却因为身份太低微而不能出席——平时的用餐和宴会不一样,被带到偏厅用了餐,然后就被叫到侍从室,等候差遣。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3) 糟了,来了,又来了!   黛静坐在侍从室的椅子上,双手紧扣重重地按在膝盖上。她也没想到思乡之情来得这么快。这阵子她只要闲下来一点,处境舒服一点,马上就会开始思乡,像犯毒瘾似的。今天回到了王宫,估计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东奔西跑了,王宫又比她想象的要豪华舒服,所以心思便大定。没想到心思大定之后立即空了,思乡之情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转眼就把她的心田淹没了。   “喂,今天晚上该你了!”席格僵硬的声音把黛静从胡思乱想中惊醒。黛静慌忙抬起头看席格的脸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是——想笑。因为席格那张脸很奇怪,有种绷过度的感觉。上次席格“冒犯”她之后,她便对席格小心防范。席格也对她绷着一张脸,不知是厌恶还是心虚。而今天这张脸,显然是绷过了——就像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奔腾肆虐一样。   “哦……请问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黛静的错觉,她分明看到席格的脸飞快地震动一下。过了片刻才语气有些怪地说——就像底部抖动的石头:“侍奉王子洗澡!”   “啊?”黛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只要按盆装水,帮王子拿衣服,守在旁边及时地往盆里注热水和冷水就好。”席格好像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还在若无其事地说着,“大家一直轮流在做,即使在行军中也一样。你有什么意见吗?”   “唔,不是我想偷懒,只是……我是女人呀!”黛静忙说。   “女人又怎么了?”席格竟然没有买账。   黛静怔了,往周围环视一下,发现大家都没有反应,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这下黛静自己倒恍惚起来,竟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去为王子按盆装水了。岂料她一出门屋里就一片窃窃私语。席格重重地靠向椅背,出了口长气。谁都不知道他刚才宣布这个的时候心里多难受。今天他向王子请示因为黛静是女人,是不是该把侍奉洗澡的活儿传给其他人,没想到王子竟说就让她办。她可是女人啊!王子不会不知道吧。这简直是在……调戏*她!   “嗨呦,嗨呦!”黛静苦着脸,踉踉跄跄扛着王子的澡盆,往王子的房间走去。王子的澡盆还真是大啊,也真豪华。据说是用一种高级树木的根整个抠挖出来的。因此重得一塌糊涂。她的肩膀被压得酸疼,心也是酸疼——她一直在劝说自己,如果是使女也要作这种活的,可是她心情就是越来越坏。她主要是心脏疲劳了。这是个很折腾心脏的活儿,她那早已被思乡之情折腾得单薄万分的心脏好像已经承受不了这个冲击。由此引发的恐慌让她有了非常强的自怜自伤之感,竟然有了哭泣的冲动。   “呦呵,呦呵!”黛静一趟一趟地把热水从厨房提来,倒进澡盆。   “不要全倒热水,要加点凉的。”席格怕黛静做不好,还专程赶来指导,靠在门边上,一脸奇怪的严肃。   “不要加太多凉水,请王子到来还要有一阵子,不能让水在那之前凉了。”   黛静赶紧拎正手中的水桶。好险!大半桶凉水差一点就倒进水桶了。   席格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了,便去请王子了。黛静精疲力竭地坐到地上。地上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干净得很。   原以为王子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来到,没想到王子很快就到了。黛静赶紧从地上弹跳起来,并不仅仅是因为恭敬,她的脸已经瞬间红透,心也开始狂跳。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4) 王子看了她一眼。她一直想知道下了这个命令的他看到她时是什么表情,没想到他的表情竟如此……正常。连黛静都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穿着男装就真成了男人。   “好了,你退下吧。”王子对席格说。席格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但还是乖乖退下了。   席格走后黛静立即紧张得全身僵硬,瞄了一眼地上放的那两个镶着金子的乌木托盘。镶着花朵形状的金钿的托盘是用来放干净衣服的,她已经把干净衣服取来,放到里面去了。镶着鸟儿形状的金钿的托盘是用来放换下来的衣服的,现在还空空如也。王子恐怕……马上就要*服了吧。会把整个身体都在她面前裸露出来吗?天哪……她可是连A片都没看过,这种刺激怎么受得了?   王子伸手到盆里试了试水温,很顺便地说:“水不是很热啊。怕一会会凉,你再到厨房拎一桶热水回来。”黛静如遭特赦,如兔子一样拎着木桶冲了出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王子已经进到澡盆里了。黛静立即松了口气:逃过一劫。可心还是“怦怦怦”跳个不停。现在的形势,仍然很严峻啊。   虽然有热水的热情作屏障,她也没敢正眼去看,但还是发现王子的肌肉线条真是好,简直可以媲美那些用理想化手法雕刻的古希腊雕塑。他肩膀上和背部的皮肤还挺白的,闪着金属般的光泽。至于水下那晃荡的白影……啊!黛静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暗骂自己胡看什么。   收拾杂念收拾杂念!黛静连忙整理自己的心态:现在你是服务人员,一切要从服务的角度想。她想着想着,还真进入了角色。看着王子在为自己擦洗竟觉得有些不妥当,迷糊之下竟来了这么一句浑话:“要我帮您擦背吗?”   “不需要了。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也行。”王子一本正经地说,心里却开始发笑。瞧她那副蒸熟的红虾般窘迫的样子。国王洗澡时可能要使女帮忙吧,可他却从不让别人碰触自己的身体的。武者的怪癖吧。   可现在看她那副滑稽的模样竟有种把她拉到澡盆里的冲动——升级的恶作剧?   “不,既然您不需要我就不造次了。”黛静感觉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了,心在胸膛里狂撞着,竟撞得脑袋发麻。也许是心智精疲力竭,心底忽然像黑洞一样空了出来,那浓郁的思乡之情冷不防又泛滥了,把心底折腾地一片酸痛。她已经开始恍惚了。   要出问题了啊!   黛静听从王子的命令往澡盆里加热水。她的脑子有些昏,手腕更因为之前用脱了力,颤抖着几乎无法再控制木桶。之后又是反复地加热水加凉水,再将澡盆里多余的水用木瓢舀出来。她的脑子越来越昏,心中的伤感却越来越强,意识都似乎模糊起来,心智一脆弱,身体也会跟着无力。她的手腕似乎已经变成了别人的手腕,渐渐地……和她的关系不大了。   “水又热了,你再倒点凉的好了。”   黛静依言拎起装着凉水的水桶。她的手腕已经颤抖得无法控制,木桶的重量几乎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重心。她趔趄了几下,虽然站稳了,手腕却失控了,竟把整整一桶凉水朝王子兜头浇了下去。   等到手腕猛地一轻黛静才惊觉过来。再看澡盆里的水已经漫溢出来,更不见丝毫热气,王子的金发全被浇湿,紧紧地贴在头上,正对她怒目而视。   黛静倒抽一口冷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扔下木桶,转身就逃。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5) 她一直逃到了大街上。天色已经全暗,街上已是灯火点点,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一个个或跑或走,开开心心地和她擦肩而过,谁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好像她不存在似的。她像个人世的观望者一样茫然地看着他们。   黄头发、褐头发、红头发、蓝眼睛、绿眼睛、茶色眼睛……就是没有黑头发和黑眼睛!黛静的心头忽然闪现出拥挤的教室、堆积如山的书本、杂乱肮脏的宿舍、到处是人的操场、油腻的食堂和那难吃的饭菜和喋喋不休唠叨的爸爸妈妈的脸……以前她是多么渴望离开他们,恨不得长出翅膀飞离他们中间,挤到浅色头发和浅色眼睛中去,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可是现在,她却感到自己一直憧憬的流行色正朝自己涌来,似乎马上就要让自己淹没窒息。为了躲避它,她在街头茫然地飞跑起来,撞到人了也没有感觉。   她现在疯狂想念那拥挤的教室、堆积如山的书本、杂乱肮脏的宿舍、到处是人的操场、油腻的食堂和那难吃的饭菜和喋喋不休唠叨的爸爸妈妈的脸……那如潮水般的思念正源源不断地冲过她的身体,把她的身体冲得只剩一个空壳,冲得她的身体再无暖气。   她茫然地冲进一个酒馆,她现在想到人多热闹的地方。可是冲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又是一片泛滥的浅色眼睛和浅色的头发。她呆站在那里,感觉到自己终于被淹没了。在冰凉的水底,动弹不得。   “你要喝什么?喂,你要喝什么?”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黛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头钻到一个旁边无人的酒桌底下,号啕大哭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只是想找个屏障,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在这喧嚣杂乱,甚至开始疯狂的世界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闷头大哭的黛静忽然感到头顶一轻,接着“轰隆”一响。抬头一看顶上的桌子已经被掀掉了,亚格耐斯正绷着脸站在她面前。   久哭之后的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竟然茫然地睁着红肿的眼睛问:“王子你怎么来了?”   “哼!”王子哭笑不得,一把把黛静从地上拉起来,“我来干什么?我的侍从跑到酒馆里钻到桌子底下哭闹,整个都城都要轰动了!”   黛静这才想起自己穿着王子侍从的服饰,到哪里身份都一目了然。忙看了看四周,发现身边已经黑压压站了一群人,全都用看猴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她一下窘得无地自容,努力挤出笑容——比哭还难看:“大家,啊……不是的……我只是……”   “好了好了,已经丢人了就不要再啰嗦了!”王子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出酒馆。门外席格正在恭候——还好只有他们两人,如果王子带了大批随从来,自己的脸就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虽然自己和其他随从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伙伴,在他们面前出丑还是难堪的。   门前只有两匹马,席格一匹王子一匹。黛静心想自己这下可要走路了——那是当然的,谁会想到给自己这个闹事的随从备马呢?唉,大哭之后浑身无力,两个膝盖就像灌了铅一样沉啊。   王子一跃上了马。黛静昏昏沉沉地往前走,忽然腰上一紧,王子竟把她抱到了马上,让她在自己身前坐着,就像童话里王子对公主那样。黛静一惊,心头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她用手扶着鞍头,坐稳了,偷偷看王子的脸。王子那蔚蓝的眼睛正凝视着前方,从眼睛的余光来看并不生气,似乎还有种淡淡的温柔。黛静忽然感到种难以言喻的羞怯,慌忙把头低下去。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6) “喂!”冷不防的,王子开口了。   “啊?”没等他问什么黛静就提前感到了慌乱。   “你怎么跑到这里哭?侍奉我洗澡出了错就吓成这样?向这里的人卖可怜求援吗?”   “不是啦!”黛静羞愧地抬不起头来,“我是忽然想家了,头有些昏……刚才出错也因为这个。”   “哦。”王子的嘴边似乎划过一丝轻松的笑意,“对了。还没有问你从哪里来呢。你的家乡在什么地方?在东边的山脉那边吗?”   “还要远,远得回不去。”黛静一提到这个就无比绝望。   “什么?”王子笑了出来,“在月亮上吗?”   “可以说是啦。”黛静抬起头来凝视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忽然抱有一丝侥幸,也许是渴望吧,问他,“你知道中国吗?”   王子略微思考一下,竟毫不迟疑地答道:“知道。”   黛静忽然间非常高兴:他竟然知道自己的祖国!可王子接下来的话让她的下巴差点飞出去:“听说中国人全都坐在飞毯上。”   “拜托,那是天方夜谭里的*人……”黛静想笑,却哭了出来,“跟你说这些也没有用,我已经永远回不去了……我的亲人们,全都再也见不到了……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不是的!”王子的声音忽然加重了。   黛静惊讶地抬起头,发现他脸上一副波澜横生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情感,但是让人感到很温暖,也很悲凉:“只有你心中还有他们,他们就在你的身边!”   黛静非常惊讶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有哲理又这么让人感动的话,热泪闪闪微笑着凝视着他,却赫然发现他脸上的表情迅速地风云变幻,忽然间变得很冷,甚至有些肃杀,眼睛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远方,目光里更是透出一股杀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伤感的事情,不,应该说是悲愤的事情。似乎有种迫切想叫人见血的冲动。   黛静心里有些发寒,碰巧他们已经快到宫门口了,便自己从马上滑了下来。王子并没有在意,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仍旧是那副阴鸷的神情,径自骑马入了宫门。   黛静茫然地站在夜色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下的黑暗中。心像个小兔子似的,“腾腾腾”地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不知为什么,刚才那一刻她感到了刻骨的恐怖,就像以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梦见杀人狂忽然来到身后时一样。   几天之后,从南方的边境传来急报,邻国格利王国忽然袭击西特蓝王国的边境,已经攻占了几座城市。国王下令由全国的军事统帅,亚格耐斯王子前去迎击侵略军。   黛静作为王子的随从,自然也要随军前往。因为这次毫无疑问是个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她也分到了一套盔甲。王子的盔甲也分明比以前重很多。黛静第一次见到了西特蓝王国的精锐部队。他们在阳光下排着整齐的方块,带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刚毅神情,铠甲和头盔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蓝光。而真正让黛静惊讶的是王子的转变。此时他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温性的感觉,嘴唇用力地抿着,脸上的轮廓因肌肉的收紧,而格外分明,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像刚刀一样锐利的光芒,使他看起来就像在高空中盘旋准备时刻进行杀戮的苍鹰。而他的训话更是充满了血腥味:   “西特蓝的勇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格利王国的那些狗娘养的竟敢袭击我们的城市,杀戮我们的同胞,掠夺我们的财富!让我们去把他们全部送入地狱,用我们的刀砍下他们的头颅,用我们的马蹄踏烂他们的身躯,用他们的鲜血来浇灌我们的土地!我们不仅要夺回被他们抢走的东西,还要杀入他们的国境,烧毁他们的城池,夺走他们的一切,让他们永远后悔侵入我们的国家!”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7) 黛静现在才恍惚听明白,这一次不仅仅是打退侵略军这么简单,似乎还要反过来侵略格利王国。这在她这个现代人的眼里显然是不妥当的。你作为被侵略国如果战胜了的话,可以索取战争赔款啊,为什么还要反过来侵略对方呢。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自言自语地念了出来:“为什么非要打入对方国境呢?”   她的声音很轻,但席格还是听到了,冷笑着对她说:“格利王国拥有肥沃的土地和众多的金矿,我国早就想发动对它的战争了。王子很早就开始准备军备了。现在它先下手,我们正是求之不得。”他觉得自己忠诚也真是忠诚到尽了,不仅要把王子可能喜欢的女人让出来,还要当她和王子之间的传话者,解语话。可是这样想过又隐隐觉得不对。女人对战争一贯缺乏理解力,他也许该对黛静隐瞒王子的野心,而把他粉饰成一心为祖国报仇的勇士。他这样说非常有可能影响到王子在黛静心中的形象,他难道在潜意识里……竟在和王子抗衡?   黛静听完他的话之后果然脸上阴云堆起。席格苦笑了一下,默默退到一边,心里想着:“算了,算了,反正战争一开始,你立即会见识到王子残酷的一面的。”   王子残酷的一面在战争还没有开始就提前来到了。王子来到距离战争区域不远的南斯特里子爵的封地,命令他把城中的存粮全部拿出来冲作军粮——战争时期军队走到哪里征粮,征不到的话便抢,这不仅仅是西特蓝王国的传统,也是中古世纪的欧洲所有国家的传统。而南斯特子爵却以如果前线出现意外他要固守领地,需要粮食为由,只愿意把一半粮食拿出来。据说王子当时就发火了:“前线的战事不需要你担心!只要粮食供应充足我军就不会打败仗!你不要啰嗦,快把所有的粮食都交出来!”南斯特子爵却死硬到底,干脆躲起来不见王子。王子也不再和他啰嗦,命令士兵自己去砸开南斯特的粮库,把粮食全部运出。已经几个小时都不见踪影的南斯特此时却冒了出来,挡在了王子的士兵的面前。   王子接到报告之后立即赶到了粮库前面,黛静和席格自然随行,王子到达粮库的时候双方的士兵已经即将开打,南斯特正骑着马站在粮库的前面,穿着铠甲拿着宝剑,看来是决心抵抗到底了。   “你在干什么?南斯特?你在存心违抗我的命令吗?仗着你是国王的远亲?你在存心背叛自己的国家吗?”王子沉着嗓子喝道。   “我并没有背叛自己国家的意思!我只是要守住自己的领地。您是军神没错,可是并不代表您能永不失败!如果前线出了意外,这里便首当其冲,如果被围城而没有粮食的话,这里所有的军民都会饿死!”南斯特同样沉着嗓子喝道。   王子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哼哼,你也不想这块封地是谁赐予你的!没有国家的话哪来这块封地?我奉劝你还是快把粮食交出来!不要惹我生气!”   南斯特梗了梗脖子,一副挑衅的样子:“我是不会让开的!除非你杀了我!”   王子咬着牙露出狠笑:“好!”忽然催马前冲,挡在南斯特面前的士兵无法抵其锋芒,被马踢了开去。王子冲到南斯特面前,一剑砍下了他的脑袋。   南斯特是个颇受军民爱戴的领主。他手下的士兵看到领主被杀,一部分呆在那里,另一部分却朝王子冲去,围观的群众更是鼓噪起来,还有一部分人骂了出来。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8) 王子毫不畏缩,挥剑相向,像砍瓜切菜一样把几个冲过来的士兵砍倒在地,王子的士兵一拥而上,把其他胆敢冒犯王子的士兵乱剑刺死。   王子身上已经溅满了鲜血,朝围观的群众指去:“你!你!还有你……”竟把刚才骂他的人准确无误地指了出来。   “全部抓起来杀了!”   黛静看到南斯特的头颅先被鲜血顶得飞起再掉到地上已经被刺激得够厉害了。再看几个士兵被扎得浑身是血生理上已经感到了不适,再听到王子要把出言不逊的群众也杀了顿时惊叫出来:犯不着连老百姓也杀吧?   虽然她没有把心里想到的说出来,只是惊叫了一声而已,王子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额头上的青筋异样地一跳,嘴角因咬牙而凹进去的肌肉更是颤抖了几下,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看也没有看黛静一眼。席格慌忙跟上,颇有些恐慌地看了黛静一眼。   黛静呆在那里,一时间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此时留在现场的士兵已经把那些骂人的百姓反绑按在地上,挥起宝剑。黛静不忍再看,低下头朝王子的背影跑去。在她身后,血花飞溅,头颅跳起。   黛静捂起耳朵不听身后响起的声音,和一个张着大嘴呆看着她身后那副惨景的骑士擦肩而过。黛静见过他几次,他叫杜威尔,据说是其他军队里有名的骑士,不知因为什么进了王子的军队。他现在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也对这件事难以接受吧。最喜欢幻想的往往不是清纯的女孩,就是强壮的骑士。   黛静跟到王子的营帐前几十步就停住了。记忆中王子那罕有的儒雅温柔的样子开始模糊。她一声声地问自己,那样的他真的存在过吗?那现在在她面前的是?   席格冲出营帐,颇有些惊慌地命令黛静:“快去打一盆水来!”黛静如机器人般去打了一盆水,席格却没有在营帐门口等着接盆。她看了看营帐那虚掩的布门,咬了咬牙才走了进去。   席格正惊慌不安地看着王子。王子正端坐在凳子上,手用力地支在大腿上,胸口不停地起伏,似乎情绪相当不稳。那双蓝眼睛正闪着像异星一样的寒光,令人害怕。他身上的鲜血还没有干,一阵阵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黛静头皮发麻。   席格见水来了连忙把水盆夺过去,单膝跪地,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把水盆递到王子的面前。从他这么“隆重”的姿态来看王子现在的确很危险。王子把手插到水盆里,水立即变得昏红一片。席格忙对黛静说:“再去打一盆水!”   黛静拿了水盆正要出去,王子忽然沉着嗓子喝道:“军队必须有足够的军粮才能打胜仗!在全局面前只有把部分的利益忽略掉!有很多贵族都对中央的命令颇有微词!军队还要经过很多地方,需要地方上的贵族无条件地支持!如果在这里不把南斯特杀掉,军队在其他地方可能也会遇上不合作者!对于敢于反抗的士兵和市民一定要迅速杀掉!否则会引起民变!火要在刚烧起来的时候及时掐灭!否则就来不及了!”   黛静呆了,注视着他。他正大口喘着粗气,汗湿的额发正一跳一跳地颤动着,那蓝色火焰般的眼睛正闪动着莫可名状的光芒。黛静竟有些恍惚了,在心里问着自己:他是在向我解释吗?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席格瞪大了眼睛看着黛静,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王子竟然会对她解释!?她是那么重要的?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19) 此时在帐篷外,杜威尔正绯徊看着帐内。他站得很远,王子的声音他当然听不到。他现在颇有些失望,甚至有了种幻灭的感觉。他是出于对王子的崇敬才加入王子的亲率部队的,一直把王子当成神一样仰慕,虽然之前隐约听人说王子有些残暴,但总是认为在战争中一些铁血政策是必要的。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没想到竟是这样。景仰是不会一下就被击溃的,他心里正强烈地矛盾着,大喊着:“不是这样的吧?王子不是这样的吧?”他渴望着能在以后的战争中看到王子“神”的一面,但仍觉得今天看到的这一幕无法忘怀。   几天之后,满载着军粮的军队到达了敌占区的边缘——苏特城。镇守苏特城的苏特男爵城破后已经被敌军所杀。现在占领苏特城的是格利王国的康威伯爵,他见王子带兵前来闭城不出。王子便在离苏特城不远的地方扎营,准备于明天对苏特城发动总攻。   战争的前夜黛静并不在王子的身边,她不想看他,不想与看到敌军对阵时王子恐怖的神情。不知为什么,她见到王子这个样子竟然非常的害怕和难过,可能是因为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吧。   黛静默默地用捡来的石头磨着长剑,把盔甲上松脱的金属扣小心地扣好。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忐忑不安。明天是真正的战争啊。真正的……   布帘一扬,席格进了她的帐篷。要是平常她肯定要大惊小怪一番,而今天却没有在意。紧张会让人不拘小节,席格也一样,丝毫没察觉自己行动的不妥当,进来就说:“我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明天可是真正的战争,非常危险,你一定要小心。开战之后谁也不要管,先顾自己的性命,不管是谁死了,一眼都不要多看,不管谁攻击你,一定不要怕,只记着挡开他的攻击,一个劲往他身上砍就是了,你听好了吗?”   黛静用力地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的剑。虽然她的脸已经紧张到僵硬,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刚毅。虽然害怕,但已经决定从容地接受这一切。   席格见她这样,反倒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把脸别过去低声说:“不过这也许是废话,王子可能不会让你上阵的。”说罢匆匆离去。黛静低下头继续磨剑,竟没有在意他的异样。   第二天王子果然只带了席格和几个精壮的随从随行,黛静和其他随从跟着留守营地的士兵留在营地里。黛静先是如从鬼门关回来一样松了一口气,之后竟怅然若失,非常难过。难道她想和王子一块去那险恶的战场?   “西特蓝的勇士们,拔出你们的剑,让它们肆意地*鲜血吧!今天我们不可以留下一个活口!”王子拔出剑来大声说。剑锋迎着阳光,闪着刺目的光彩。黑压压的士兵如山呼海啸般响应。黛静感到一阵痉挛,不由自主地退到营地深处。她果然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场面。   黛静躲在角落里看着最后一个士兵的头盔反射着阳光,耀眼地闪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在视野里渐渐模糊就像告别的讯号。虽然王子那“一个活口也不要留下”的命令颇让她感到抵触,但看着他奔赴沙场去浴血奋战还是让她很担心。他们驻扎在山坡顶上,从营地可以看到战场。黛静就走到山坡的边缘,在那里远眺。   战争已经开始了。格利军显然已经准备充分,摆开阵势准备和王子一战了。黛静刚在坡顶站稳就看到天空有很多细长的东西杂乱地滑过,仔细看去那是一枝枝羽箭。书包 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0) 对了!古代欧洲战争开始的时候是先放箭的。她今天才发现真正的战场上弓箭手射箭并不是像影视剧里描写的那样平射,而是斜向上,朝天空发射,箭呈抛物线的轨迹射向敌阵。而敌阵那边则是一片盾牌,箭纷落地射到盾牌上,或是从盾牌的缝隙中射进去。排列整齐的兵阵里不时出现小小的混乱,看来是一些士兵不慎被箭射中了——虽然盾牌还算结实,但被箭射穿也是常有的事情。一阵飞蝗般的乱箭飞过,两方都放完了箭,弓箭手呼啦啦地让开,步兵和骑兵出阵,几乎是同时两方的兵阵里两块黑压压的兵阵对冲过去,每个兵阵前都依稀有一群骑士,转眼便撞在一起。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现出黝黑的颜色,隐隐地闪着光,就像两大群甲虫,撞到一起之后转眼便溃散了,杂乱地融合在一起。   乱箭还在空中杂乱地飞舞,喊杀声、兵器的相撞声、人们被刺中砍中时发出的惨叫声和倒地声混合在一起,被风声传送过来,听起来就像摧枯拉朽的声音。黛静焦急地寻找着王子的身影,虽然他的银盔白马是那么的显眼,但混入如此混乱的战场之中竟然再也不见踪影。一阵惊慌失措的感觉传来,黛静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黛静忽然看到几个小黑点脱离了敌阵,朝山坡移动过来。黛静仔细一看,发现是己方的士兵,浑身染满鲜血,不知有没有受伤。她想都没想就朝他们冲过去:“王子呢?”   “不知道!”一个士兵喘着粗气说,“我们被冲散了,王子似乎陷在敌阵里了……”黛静脑子里嗡地一响,立即朝坡下冲了过去。身后的士兵还在说,“快去报告特罗大人将军……哎,你到哪去!?”   黛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山坡。山坡下已经堆满死尸和残盔烂甲。战场已经偏移。刚开始的时候是王子这一方占了上风,所以己方的军队朝敌军那边压了过去,可中途忽然出现变故,己方的军队被敌方的军队忽然切断,王子带领一部分人陷在前方的敌阵里。   副将敏斯正躲在一个用尸体临时堆成的掩体后面,声嘶力竭地命令士兵冲过去救王子,但士兵每冲一次锋都被敌方的箭雨射回来。黛静好不容易才从一群血头血脸(不管是敌军的血还是自己的血)的士兵当中找到席格的身影,冲上去便问:“王子呢?”   “不大清楚。”席格沙哑着嗓子,血泥混乱的脸上充满了焦急,朝战场中央一指,“可能在那里!”   黛静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在如林的箭雨中有一群人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移来移去,正和周围纷乱的敌军缠斗。原来敌军将王子一行人截在那里围攻,再用弓箭攻击后面的军队,把王子和后面军队之间逼出好大一块空隙。   “怎么办?”黛静几乎带了哭腔。   “不知道。”席格同样也快要哭出来了,“以前遇到窘境的时候都是王子带我们脱离困境,现在跟王子失去了联系,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援军要来了吗?”   黛静如雷轰电彻般想起了那几个报信的士兵,肯定地说:“是的,快来了!”   “那好!”席格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的焦急丝毫不减,“如果能让王子知道就好了!得想个方法报信!”   黛静的心尖猛地一颤。是啊,他现在一定在艰苦地奋战吧。此时援军的消息对他来说可能像救命稻草一样宝贵。她看了看那如蝗的乱箭,咬了咬牙,脑中挤成一片空白——她每次不经思考办事的时候都是这个状态,从地上拣起两个大盾牌——这是护阵的那种,足有一人多高,也挺宽,从阵亡的士兵身上抽了根皮带,把它们头对头扎在一起,这样两个盾牌就可以一前一后把她的身体挡住。箭是呈抛物线落下的,这个三角形的屏障应该可以阻挡大半。她把它们套在身上,也看不清前面,在心里记下王子应该处在那个方位,闷着头就往那边跑了起来。席格正对着王子的方向作跃跃欲试状,正准备过去,忽然看见黛静已经冲了过去,忙喊:“你干什么!快回来!”黛静却已经在箭雨中去得远了。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1) 这两个盾牌颇有些重,移动之时倒增添了许多惯性,黛静只能看到脚下那一块地方,头上盾牌不停地乱晃,弓箭射到盾牌上的“蓬蓬”声震耳欲聋。黛静不由得担心盾牌上扎着的皮带来。如果一箭射巧了将皮带射断,这两个盾牌恐怕立即就要散开,自己恐怕立即会被射成刺猬。还好过了一会儿头顶就不再有乱箭落下。原来敌军想要活捉王子,不对王子所在的区域放箭,只是派步兵前去缠斗。黛静透过盾牌下端的空隙看到乱七八糟的人脚闪过,不时有刀剑砍到盾牌上。此时黛静的脑子里已经一团混沌,什么都不管,冲开刀剑只顾往前跑,低着头寻找着穿着本国鞋子的脚。她现在一心只想找到同伴,却连找到同伴之后要不要身上的盾牌取下来都不知道。幸好敌军只盯着王子,对她并不在意,注意到她的人又为她的奇怪形象感到惊诧,只是试探性地先砍一下,等到想动真格的时候黛静已经从他身边跑过去了。说来也真是幸运,竟没有想到从她身侧刺一剑。黛静在这个方向没有屏障,虽然身上穿的有盔甲,但也不是刀枪不入。如果被刺的话黛静一定凶多吉少。   忽然一股大力冲来,黛静顶着的盾牌被撞飞了出去。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擦着她的身体倒了下去。撞飞盾牌的就是他。黛静茫然地朝四周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己方的兵士之间。己方的兵士人人都在敌人战斗,不时有人受伤倒下。黛静赶紧拔出剑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吼声很耳熟,连忙回头,发现正是王子,先是大喜,但喜色很快被担心和惊慌所覆盖:他的状况,似乎不大妙啊。   王子正徒步和几个敌人缠斗,估计是从战马上摔了下来;头盔已经不见踪影,金发也沾上了不少鲜血,正随着他的动作跳跃招展;他脸上有几团黑褐色的东西,不知是泥还是血;他的盔甲上几乎是浸满了血,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王子“刷刷”几剑将身边的敌人砍倒,终于有空朝四周瞥了一眼,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黛静,大感惊诧:“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黛静连忙大声说出自己此时的目的,现在情势紧张,她觉得一句话也不能多说:“我来报告王子,援军快到了!”   “什么?为什么是你来报告……”王子话还没说完,忽然从地上拾起一根长矛,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朝黛静身后的方向冲过去。黛静慌忙转头,冷不防一匹战马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冲了过去,接着听到“砰”的一声大响。黛静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前身盔甲的骑士掉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胸前满是鲜血,已经死了。王子喘息着一挥手中还在滴血的长矛,朝她走回来。原来刚才有个骑士朝他们直冲过来,王子迅速地拿起长矛把他从马上挑了下来。   “这是真正的战争,非常……”王子又是一句话没有说完,又是一个步兵朝王子冲了过来。王子匆忙迎战。   黛静没想到战场竟是如此的残酷,惊骇过度竟然恍惚起来。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一个敌人正挥舞着长剑朝她冲过来。黛静脑中竟然变成一片空白,呆在那里不动了。等她看到敌人的剑朝她砍下来的时候,她忽然如被灵魂附体一样,举剑砍下,关节无比润滑,剑锋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嚓!”敌人的胸前被砍出一刀深沟,喷出一片弧形的血花。等到热乎乎的鲜血喷到黛静脸上的时候她才省悟过来自己杀人了。一般美国大片里弱女子杀人后都是一丢掉武器,二跪地,三开始号哭,但黛静一个都没来得及做,因为又有敌人扑过来了。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2) 黛静像个机器人一样挥着剑,脑中一片空白,一个个敌人朝她冲过来,一个个扭曲着脸孔惨叫着倒下去,没有在她的意识里留下任何痕迹。真正激烈的战斗,就是这样的状态么?   “刷刷刷”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黛静恍然抬头,发现又是一阵飞蝗般的乱剑,她大惊缩着头,却发现箭都落在不远处的敌方的阵营里。特罗的援军终于到了。特罗在营地里已不是一味等消息,在报信的士兵到来之前就发现情况不妙,立即传令士兵准备,等到报信的士兵来到之后立即出发。他的经验要比敏斯要丰富多了。敌人阻挡己方前进的手段只是放箭而已,但那边的弓箭手要不停放箭身体大部分时间就暴露在外。特罗立即命令己方的弓箭手朝敌方放箭,敌方的弓箭手因为没有屏障而死伤惨重,放箭立即稀疏缓慢下来,己方的士兵立即得隙冲了过去。   当己方的士兵从身边冲过,感觉自己被淹没在己方士兵的人流里的时候黛静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真像是从鬼门关回来一样啊!   战争在傍晚时分结束。敌军损失惨重,退进城中。王子这边虽然胜了,但损失也不小,而且这场打胜利也没有多大意义。   王子回到营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敏斯免职。看他挺有才干的,没想到只会纸上谈兵,一个绣花枕头罢了。这对王子也是个教训,以后不能为了“盟约”就仓促接受人才。   王子虽然此次有些狼狈,但没有受什么重大的伤害,只是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由席格为他处理伤口。席格用水小心翼翼地擦掉他伤口上的凝血。伤口应该会很痛吧。可是他竟像丝毫没有感觉似的。冷不丁地,自言自语起来:   “看来我这次还是太急躁了,真是丢脸。真是有亏军神这个称号啊。”虽然在说着丧气的话,但却不见他有丝毫丧气的样子,只是咬着牙狠笑,脸上弥漫起凌人的杀气,非常恐怖。   黛静垂手侍立在一边,给王子擦伤口的水就是她打的。虽然王子现在的表情很扎眼,但她却视而不见。浓浓的恐惧正从她心底泛起来,把她的心田吞成一团黑洞。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总之非常害怕。   席格默默地把毛巾浸到水里,水盆里的水立即被染成一片红色。   “喂,再去换一盆水。”不知为什么,席格对黛静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自从今天黛静义无反顾地冲进箭雨之后,席格就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恶感。   黛静恍恍惚惚地接过水盆,转头就走。   “等等!”王子忽然叫住了她,“以后不准你到战场上去!你的战斗力太差了,到战场上只能是累赘!”说得很不客气,却是为了她好。   黛静却仍是恍恍惚惚的,听他话音落下就走出帐篷。王子深深地皱起眉头:果然战场还是不适合女人啊。   黛静在篝火冥冥的营地中穿梭着。受伤的士兵蜷缩在篝火边此起彼伏地哀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使营地渐渐弥漫着地狱的气息。黛静越走越快,竟不知该把这盆血水泼往何处。水源是在营地外的,就把血水也泼到营地外吧。可是营地外没有人啊,一片漆黑,很恐怖……   盆中的水映着火光,微微地晃荡着,几片光晕正渐渐聚合。黛静忽然瞥见它们竟聚成了一个人脸,正朝她张开大口。黛静惊叫一声把水盆丢在地上,忽然觉得天地都旋转起来,周围刮起了呼呼的怪风,许多张沾满鲜血的面孔朝她凑了过来。这些人她都认识,是白天被她砍倒的人。天哪!她本来对他们毫无印象,此时为什么他们的脸孔都毫发毕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呢?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3) 黛静大叫一声捂住头蹲在地上。周围传来士兵惊讶的声音,有几个人还围上来看她。她这才发现刚才都是幻觉,她蜷缩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杀人,对善良的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夕阳给天地染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苏特城的城头更像淋了一层半干的浓血。似乎昭示着马上就要发生一场大杀戮。王子站在山坡上远眺着苏特城,身边站着特罗将军。   “今天已经完全不见炊烟了啊。”王子自言自语般低语道。   “是啊。已经围了他们十天了么。”特罗回答道。王子自从上次大战之后只是把城围起来,一直没有攻城。   “好了,明天就可以撤军了,要尽量闹出大的动静。”王子的半边脸颊浸在夕阳里,显得高深莫测,忽然冷笑道,“我上次大战之后挫了锐气,一直不敢再主动进攻,围城围了十天之后终于灰心,夹着尾巴撤走了……敌人一定会这样想吧?”   第二天守卫苏特城的敌军忽然发现西特蓝军开始撤退。康威亲自上城头观看,发现他们组织有续并没有散乱的迹象,没敢让军队出城追击——怀疑西特蓝军佯退也是有的。等最后一个西特蓝军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中的之后,康威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不屑地往城头吐了口唾沫:“什么军神,只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罢了!”   为了安全起见,之后的一天苏特城还是禁闭城门,戒备森严,一天之内毫无动静。康威这才派出士兵,到附近的地方购买粮食。苏特城和西特兰的首都不同,只是一个城堡而已,并没有包含居民区的外城,地点有限,存粮不多。当初康威进攻苏特城的时候,苏特男爵关闭城门,和他对抗了十几日,城内的存粮已经被士兵和进城避难的百姓吃得差不多了。后来格利军进城,城内的存粮并没有得到续补,正因为百姓的居住地没有城墙的保护,战争一开始就背着存粮逃散了,格利军要抢也没处抢去,后来又是王子的进攻和围城。格利军虽然省着吃,但还是在王子的军队撤走的前一天断粮了。康威为了保险起见,又在城内闷了一天,第二天却不得不出城找粮——再不找粮就要引起哗变了。   让格利军大感庆幸的是,购买粮食的士兵很快就回来了,带了几大车粮食。守门的士兵欢天喜地放下城门让他们进来。负责守门的小队长仍然很警惕,看着粮食运进城门来。忽然一道亮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仔细一看,一辆车上的麻袋中间竟然露出了一块金属物。   “这是什么?”他脸色忽变。   跟来的粮食贩子忽然如闪电般贴了过来,从后面一刀把队长刺了个透心凉。车子里忽然跃出很多全副武装的西特蓝士兵,购买粮食的士兵也拔出剑,一剑砍断了滑轮上的绳子——城门全靠这两条绳子吊起,绳子一被砍断城门就再也吊不起来了。他们也是西特蓝的士兵假扮的——出去找粮的士兵都是大胡子,找几个身材和他们相似的粘上胡子,再模仿他们的口音就差不离了。   格利军惊恐万状地看到树林里冲出很多西特蓝的士兵,朝他们冲杀过来。王子的军队并没有真正撤走,而是佯装远撤之后又偷偷地潜了回来。一见格利士兵出城找粮,立即劫持了他们,找几个和他们相像的士兵假扮他们,再精选一批勇士藏在粮食车里,伺机破坏城门,杀他个措手不及。虽然有些波折,但王子的计策还是成功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4) 饥饿的格利军根本不是西特蓝军的对手。王子命人堵住城门,不让一个格利军逃出去。   等到战争结束之后,除了主将康威和几个重要的将领被生擒,其他的格利军全被杀掉了。   等到把苏特城内一切都打扫停当,就开始了对康威的严刑拷问。由王子亲自主持。黛静作为重要随从之一,也要随同观看——自从她上次舍身冲入箭雨为王子报讯之后,她就成了重要随从。   “康威伯爵,你我都是贵族,我知道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让你这种生活优越的人受这样的苦楚,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王子玩弄着从康威那里缴获来的黄金徽章,皮笑肉不笑地说。   康威紧闭着嘴巴,一副准备以鲜血来捍卫最后的尊严的模样。王子撇了撇嘴:“用刑吧!”   黛静立即转过头去。康威现在忍受的是古代欧洲具有代表性的刑具。它像一个一头高一头低的床,床下布满滑轮和机格,“床”的两头各有一个把手,行刑的时候就把犯人的手脚分别拷在“床”的两头的铐子上,负责行刑的人一头一尾转动把手,“床”就会从中间分开,拉长犯人的肢体。严重时可以将犯人的手脚全部拉断。黛静看过它的照片,但忘了它叫什么,以至于看到它时还以为它只是为了绑住康威用的,后来猛然想起它的功用才大惊失色。   行刑的人用力转动起把手来。“啊——”康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黛静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用手捂住嘴。当人遇到令他非常不忍的事情的时候,比较剧烈的反应竟是想吐!   王子发现了她的异常,轻轻叹了口气,对席格使了个眼色。席格立即走到黛静身边,轻轻地说:“你出去吧。”   黛静求之不得,立即奔了出去。跑到走廊的小窗口前,拼命地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身后那一声声的惨叫还在模模糊糊地传来。黛静的头上不停地渗出虚汗,像强忍着呕吐一样用力吞咽着。她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这里。她想要回去,立刻!   “哼,还真是个硬骨头。”王子撇着嘴看着已经昏倒的康威伯爵。   “怎么办?杀了他吗?”特罗在一旁说。   “那抓起他不就毫无意义了吗?”王子思忖着,忽然露出笑容,“我记得他不识字吧?”   格利军的主帅约芬亲王忽然接到康威伯爵的书信,说他已经抓到了西特蓝的亚格耐斯王子,请他前去接管。书信上面是康威的章,和康威书记官的笔迹。古代欧洲人文化水平很低,除了僧侣之外的人几乎都不识字。甚至有些国家的国王和贵族也不识字。康威的书记官因为是文人所以也被生擒,被恐吓了几句就乖乖写信。苏特城的格利军一个也没有逃出去,约芬并不知道苏特城已经出事——他的警惕性也够低,竟然不加查访便欣然前往,一进城就被抓起来了——王子叫士兵全部扮成格利军的样子,约芬和其亲随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格利国王约瑟恨恨地在条约文书上按上手印。亚格耐斯俘虏了他的弟弟约芬之后,要他以一大块国土来交换约芬的性命,否则就把约芬五马分尸。约瑟与弟弟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们的妈妈更是哭号着要约瑟赶紧交地。亚格耐斯只发动了两次战斗就赶跑了侵略者,还额外弄到一大片土地,把黛静提出的“赎金政策”发挥到了极致。   当西特蓝的军队接管“勒索”来的那片领土的时候,特罗激动得满脸通红,废话连篇,其中自然不乏对王子的恭维之词。王子只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词。特罗微有些扫兴,心里却对王子更加崇拜。这个年轻人虽然比自己年轻十几岁,却远比自己足智多谋。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5) 黛静原以为王子看到自己勒索成功会很高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是淡淡的。本来对他已经变坏的印象又转好了一点。虽然态度平和可能昭示着他是更可怕的战争狂人,但在感性上还是给人以较好的印象。   也许是战争期间要想的事情太多了,王子这阵子没怎么和黛静说话。黛静和其他人说话也不怎么投机,闲了之后就到处乱转,忽然发现勇士杜威尔——他在这场战争中表现突出,正拿着一个银坠子在看。黛静走近几步,才发现那是一个心形的小银盒子,挂在脖子上的,里面贴着一个女人的画像,哈,浪漫童话里的典型装备。   虽然那画像有些走形,但黛静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那个给她“真正的情敌”感觉的宫女的画像,心立即揪了起来,走近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没想到杜威尔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条件反射般把银盒子合上了。这下两人都有些尴尬。   “哈哈,这是你的恋人吗?好美哦。”黛静傻笑着想打破僵局。   杜威尔的脸红了。虽然是一副热恋中的青年的可爱样子,却分明给人一种有难言之隐的感觉。   黛静一时不知该怎样续话,呆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身为王子的随从,你一定感到很荣耀吧。”过了半晌,杜威尔又开了口,话题已经完全变了。   “这个嘛……还好吧……”黛静随口敷衍。她并没有觉得当王子的随从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可能这个问题有些不妥,你觉得王子的军政如何呢?”杜威尔转过脸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睛透着光,隐隐有种深邃的意味。   “哦……他的谋略很棒,但对敌人似乎残忍了些。”黛静脱口而出,之后才惊觉自己此言简直是大不敬。唉!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没有政治触觉,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但仔细想来她似乎在内心深处有恃无恐,觉得王子不会把她怎么样,才会这样说话不注意吗?   杜威尔笑了,一副找到了知音的样子:“我也是这样想。我觉得英雄应该用高尚的美德和强大的武力使敌人臣服,而不是单纯地消灭他们。”   喂,喂……虽然黛静还没有适应这里的血腥环境,但听到他这番话,还是觉得他太天真了一些。心里暗笑着对他上下打量——没想到还有这么勇猛壮硕的幻想男。   杜威尔丝毫没有发现黛静目光里揶揄的意味,反而说:“你也很了不起呢!”   “啊?”黛静心里有鬼,顿时哭笑不得。   “我问了很多年长而且战功显赫的勇士他们对王子的军政看法如何,他们都只是沉默不语,一副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只有你,虽然纤弱得像个少女一样,却敢直言不讳。”   黛静惊呆了:像少女?等一下,这么说他以为自己是男人?天哪!这位大哥你也真清纯到尽了,连你那个女友(疑似)都能一眼看出我是女人,你竟然……   “就冲你敢说敢言,我们交个朋友吧……啊?”杜威尔忽然发现黛静一副走神的样子。黛静发现他把自己当成男人,哭笑不得之际,忽然想起那天她给王子占卜的时候,也因为“她像不像女人”的问题闹出一个“乱子”,而那天王子穿的是睡衣,她隐约记得他的脖子上似乎也带了这样的项链盒,是纯金打制,上面还镶着红宝石。她当时对这个东西没有多加在意,现在却如雷轰电掣般地想了起来,心里已经揪成一团:那里面装的是谁?   “你怎么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6) “啊!”黛静随口答应着,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我这么像男生吗?其实我是女人……”   “啊!”杜威尔忽然大叫一声。黛静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却见杜威尔一副羞辱愤怒的样子,“我本来也在怀疑,却一直不愿相信。王子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竟然,竟然在行军途中私带女人……”   “喂!”黛静这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顿时窘迫万分:“你想到哪里去了……”   杜威尔却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眼睛通红地转过身,念叨着:“不会这样子的,不会这样子的……”自顾自地走了,就像虔诚的信徒信仰受到打击一样。   黛静在原地呆了半晌,又惊又恼:这家伙难道一直生活在幻想里的吗?   王子带兵占领作为战争赔款的格利王国的土地之后,并没有按照常理请国王从国内选拔贵族前来管理,而是说这里民心未定,需要进行军管,把军队驻扎在这里操练,紧急征集粮食,再写信到国都要求国王再派精兵过来。特罗猜想王子这是像进一步对格利王国发动侵略战争。现在的确是很好的机会啊。格利王国刚刚败北,元气大伤,而且王子这场战争打得很漂亮,足以大挫对方的士气。另外就割地这件事使格利王国内部发生了很大的矛盾,被剥夺土地的贵族们就“国家不是国王一个人的”而感到很不满。原来王子索要领土还有这个目的。如果乘这个机会一鼓作气的话,胜算还是很大的。   几天后当他陪同王子站在山顶上远眺格利境内的时候,果然听到王子如是说:“果然是很好的地方,怎么可以就这样罢手呢?”   西特蓝一个月后对格利发动突袭。驻守在边境的格利贵族卡孙向王子投降,条件是在战争结束让他作为西特蓝王国的贵族继续管理这么大的土地。王子答应了,并在暗中尽量把这个消息传得远些。其他贵族听到这个消息,望风倒戈的不在少数。也有很多贵族,摇摆不定,在一旁观望。一些有战意的贵族也因为周围其他的贵族背叛或观望而陷入孤军奋战,很快便被剿灭。西特蓝很快便占领了格利的大片领土。   王子在灯下冷笑着看着已经改姓的地图,盘算着战争胜利后把这些贵族移到西特蓝荒凉的南方边境。怎么可以让这些墙头草管理尚没有完全巩固的领土。虽然答应了让他们管理相同面积的领土,可没有答应让他们在哪里管理啊。   但格利王国也不全是软柿子。当西特蓝军挺进到格利王国的中心地带的时候遭到了格利军队的强烈抵抗。格利王国约瑟纠集几个和王室关系密切的大贵族组成联军,和西特蓝军队战于国都背面的高地。战争并不是可以完全靠谋略取胜的,硬碰硬的正面对战是不可避免的。血肉横飞的激烈战争,终于到来了。   对战那天黛静没有跟去,并不是怕见到死人。而是怕看到在侵略战争中疯狂杀人的王子。怀着矛盾的心态坐在帐篷里,脑中是灰色的留白,却竖着耳朵听着帐篷外面,渴望着早点听到战争结束时的寂静。   这场战争果然是惨烈非常。当两个军阵相撞的那一刻,排在前面的士兵都被撞得飞了起来。长矛撞弯了,长剑砍缺了,人人都在拼命。后面的士兵踩踏着前面阵亡的士兵与敌军搏斗。在这样的战斗里,被称为格利王国第一勇士,约瑟国王的叔叔卡洛和被称为军神的亚格耐斯王子相遇了。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7) 他们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都毫不犹豫地朝对方冲了过去。似乎都知道只要能打倒对方,战争就会提前结束。他们是自己一方的军心支柱,谁先死,他那一方的军队就会立即溃退!   亚格耐斯挺着长矛朝卡洛直冲过去。银盔银甲反射着太阳光在空气中晃过,就像一条闪电。卡洛也挺着长矛朝亚格耐斯直冲过来。挺矛互冲是一种近乎于同尽的打法。关键就是看谁的矛挺得直,击得准,速度快,能先刺入对方的要害,还有避开对手的矛尖。长矛加上主人的臂力和战马奔跑时的冲力,盔甲是难以抵挡的。古罗马的某位勇士就曾经有过一矛穿透两人的壮举。   两人的臂力、准头和速度都是绝佳的。于是异常罕见的一幕出现了。两人的矛尖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起,迅速地弯曲,然后“啪”的一声同时折断了。木刺纷飞中两人扔下断掉的长矛,拔出剑来,砍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两人的剑刃都顺着对方的剑刃滑动了几厘米,发出“吱吱”的响声,刃口也一扫而光,却不能把对方逼退一分。   长剑不停地撞到一起,激出四溅的火花,厚重的盾牌被砍出一个个缺口,两人就像两股雷霆一样撞击着,许久不分胜负。亚格耐斯忽然竭尽全力朝卡洛侧面砍去,角度相当刁钻。卡洛及时移过盾牌挡住了他的剑,却因为失去重心而倒落马下。亚格耐斯立即纵马踩向他。卡洛就地打了一个滚,钻到亚格耐斯的马腹之下,避开了亚格耐斯的马蹄。亚格耐斯踪马飞驰而过,忽然感到一股大力冲来,竟不由自主地冲落马下。卡洛竟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砍断了他的马腿!   亚格耐斯重重地摔在地上,盔甲和地面撞击时引发的震动震得他全身发麻。卡洛劈面朝他砍开,他连忙横飞长剑挡住来剑,却因为躺在地上不易使力,手臂剧烈颤动起来。   “哈哈!”卡洛咬着牙露出狠笑,卷曲的胡子围着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下分外狰狞。冷不防亚格耐斯一脚蹬在了卡洛的小腹上,卡洛被蹬得踉跄后退。亚格耐斯一跃而起,紧接着又是一场死斗。   两人的头盔都已被打掉,对手的剑锋不时在盔甲上滑过,破碎的铁环乱飞。亚格耐斯终于一剑砍断了卡洛的左臂。卡洛嘶吼一声,一剑刺入亚格耐斯的左肩,剑锋深深透了进去。亚格耐斯整个身体都异样地跳动了一下,咬着牙一剑砍掉了卡洛的脑袋。随着卡洛的脑袋摇晃着落下,卡洛的无头尸身向后倒去,剑锋也从亚格耐斯的身体中拔了出来,激出一道弧形的鲜血。亚格耐斯闷哼着捂住伤口,侧目看到席格纵马而来,立即把卡洛的脑袋抓入手中,把席格推落马下,一跃上马奔到高处,把卡洛的脑袋高高举起,大声呼喊:“卡洛的人头,已经在我的手里了!”   西特蓝士兵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格利士兵则踉跄着后退。亚格耐斯在已经染上了血色的阳光下显得无比威武,而他高举着人头的右臂却在微微地颤抖,左肩以下更是不能动了,鲜血已经把他的左臂染得通红。   格利士兵士气尽失,很快便溃败下来。约瑟国王带着残余士兵退入国都,闭门不出。西特蓝这边因为亚格耐斯受伤,也撤回大营——亚格耐斯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下令,对士兵要严格封锁消息,说他只是手臂受伤。   当亚格耐斯被抬进营帐的时候,半边身体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黛静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帮着大家把亚格耐斯抬到床上。混乱中碰到他的身体,发现他的手是冰凉的,身体却是滚烫的。他的意识似乎已经模糊了,半睁着眼睛,蔚蓝的眼睛淡得像一层烟。大家手忙脚乱地把他的盔甲解下,鲜血从里面滴了出来,原来里面的鲜血更多啊。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8) 黛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身体麻麻的不知冷热。本来对他发动是侵略战争而感到很抵触,现在那份抵触却因为看到他重伤的样子而烟消云散了。只是一味地担心他的伤势,在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死啊,千万不要死啊……   席格他们惊慌地给王子包扎伤口。军医前几天被流箭射死了,还没有来得及再找。只有他们自己给王子处理伤口。他们并没有什么止血的技术,只是用棉花团按紧他的伤口,而王子的伤口似乎波及了血管,血就是止不住。黛静心里很着急,焦急地回忆着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听过的止血技术。只要血流减缓,血就会自己凝固把血管糊住,让血流减缓的方式是……按压脉搏!   黛静连忙用手指按在王子的脉搏上,狠狠地压了下去。席格百忙之中看到黛静作了一个他们所无法理解的动作——古代欧洲人根本不了解血液循环的知识,忙问:“你在干什么?”   “别妨碍我,这样就能止血了!”黛静大声说,语气竟有些像呵斥,自然而然有了一种威势。席格愣了一下,没有阻止她,又用他们的方式给王子止血了。   由于按压脉搏的作用,王子的血止住了。随从们连忙给王子敷上草药,包上绷带。黛静精疲力竭地跌坐在地上。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腿都吓软了。还是不行啊。王子现在显然失血过多,他们没有任何给王子补血的方法,而且这么深的伤口极易引起感染和破伤风,他们显然也没有预防的办法。看来只能靠天了。   一想起“听天命”这个词,黛静就觉得非常难过,就好像王子已经凶多吉少了一样。是啊,人力都已经不能控制了,不是凶多吉少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血止住了,王子悠悠地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席格把特罗叫来。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发布遗命的样子,黛静心里更加难受。很快特罗就来了,黛静他们这些随从只得退出来。黛静担心地看了看帐内那模糊的灯火,竟有种……马上就要永别的感觉。   王子对特罗交代,这几天先不要攻城,一来他这副样子已经不能再出战,二来格利王国的首都很坚固,攻城恐怕会让军队消耗过大。先把都城围起来,格利国王这次估计已经吓破了胆,只要不时地用弓箭或投石机袭扰城内就好。这样一点点地磨去他们的勇气,对发动总攻的时候更加有利。王子说完这些就闭上眼睛瘫软下去,吓得特罗出来大声喊人,席格他们慌忙冲进去,却发现王子只是睡着了。   王子睡着之后大家也不敢离开。片刻之后席格发现很多人聚在一起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响动,可能会影响王子的休息。席格便说:“大家不要都聚在一起了。王子需要安静,我们轮流看着王子吧。”   “这附近有什么名医吗?”黛静忽然冒出一句。   “啊?”席格猝不及防。   “现在他虽然睡着了,但并不代表今夜没有危险。通常来说今天晚上是最危险的。”黛静的眼睛闪闪发光。   席格虽然不大相信黛静的话,但找个医生来的确有好处,便找了一个被征来当脚夫的当地居民询问,得知附近有就有一个名医,特别擅长治刀伤。席格立即派出两个随从带着一队士兵去找那个名医。然后排好了值班的顺序,黛静排在最前面——大概是觉得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危险,他排第二。离开时特别叮咛不管王子多么渴,在医生来之前,一定不要让他喝水。他现在失血过多,一喝必死——这个理论黛静就不知道了,但黛静并不想去违背。因为在医药充足的现代化条件下遵循的法则,在医药匮乏的古代欧洲也许是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29) 黛静静静地坐在王子的床前,给他掖好被角。他脸上那紧绷的冷酷神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绷之后终于放松的表情。虽然他是被迫放松,但此时的表情非常安详,就像熟睡的婴孩一样。黛静不由自主地欠了欠身,更仔细地看他的脸。很难把现在的他和白天那个一怒就杀人的王子联系起来。有人说人在睡着的时候显露的是真正的自己。显然王子的真实面目可能是这个样子,那他干吗要隐瞒呢?   王子的脸上泛着虚弱的潮红,肤色因失血而变得格外苍白。轮廓分明的嘴唇微张着,呼吸稍稍急促,看起来非常让人生怜。黛静的眼皮开始发麻——她也很累,便去想换席格过来——并不是想偷懒,而是因为照顾伤者必须时刻保持饱满的精神才行。   “过来。”王子忽然说话了,声音相当清晰。黛静以为他在说胡话,回过头来,竟发现王子的眼睛已经睁开,是意识清醒地在说话。   黛静一看他的眼睛,就觉得自己的心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现在他的眼睛已经丝毫不见以往的刚毅和阴鸷,完全像一个渴望爱抚的孩子。   “过来,我冷。”   “啊,我马上去再找一床被子来。”   “过来,我冷!”王子加重了语气,黛静心想王子也许意识没有完全清醒,便走到他的床边温声软语地说,“别着急,被子马上就……”   “过来!”王子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把把黛静拉到了床上,紧紧地搂在怀里。   黛静只觉得一阵恍惚,身体就到了他的怀抱里,王子只穿着睡衣,而她穿得也不厚——现在只是初秋。王子抱她抱得又很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沟壑都被填上了,透过那些薄薄的衣物,她可以清晰地感觉他的肌肤。   黛静连忙挣扎——当然要挣扎了,可是越挣扎他抱得越紧,黛静挣了几下都是在他的身体上用力地摩擦,连扣子都蹭开了几个。   黛静窘迫到了极点,却听到王子混沌地说:“别离开我,我冷……你好暖和……心跳得好有力,真好……”   黛静忽然感到一阵恍惚,手脚忽然没了力气,软软地躺在那里,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动——咦?他的下一步行动没有了?他又睡着了?   黛静立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竟有了强烈的自我厌弃感:自己在他眼里,只是像抱枕一样的东西?连人都不是了?   帐篷的帘子忽然一掀,席格进来了——到他的班了,看见床上这副景象,立即呆了。黛静更是惊得三魂出窍,呆在那里。想要解释这“不是那么回事”,嘴唇却像被粘住了一样开不了口。   席格呆呆地看着黛静,黛静也呆呆地看着席格。虽然帐篷里寂静无声,但气氛明显让人感觉到像沸腾了的蒸锅。   席格呆看了黛静一会儿之后,竟一声不吭地转身出去了。守在门口,声音颇有些怪:“我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   黛静松了一口气,却也吃惊不小:之前席格对她示爱——应该说是示爱吧。已经确定他不是同性恋,但他对王子的忠诚实在是不成体统,看到她被王子抱在怀里竟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还帮他们守着门,这种忠诚恭顺简直都超越人性了,王子到底给了他什么恩惠让他这么……咦?守门?等一下!   本来黛静已经够窘迫了,他营造出的暧昧环境无疑让黛静更加窘迫。看看王子似乎已经睡熟了,便试着挪挪他的胳膊,想从他的怀里逃走。可是刚挪开他的胳膊,之前他说“我冷”的声音冷不防在她耳边响起。她感到王子的体温实在是有些偏低,竟不忍离开,就那样暖着他,等他的体温慢慢回升。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30) 席格就这样守在帐篷门口,把来接班的随从一个个挡了回去。直到医生来到的时候才故意大声叫“帐篷里头作好准备”,黛静连忙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整了整衣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到大家进来的时候心还在怦怦直跳。   医生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凡的白胡子老儿。他先是把王子扶起来听了听他的心跳,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绿色的药水,给王子灌了下去。不知是不是渴望王子康复而产生的错觉,大家似乎看到王子的脸色红润了,呼吸也强了些。医生又解开王子身上的绷带看了看他的伤口,竟然对席格说:“去找些干羊屎来!”   “什么?”席格很惊讶,“找它来干什么?”   医生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把干羊屎烧成灰,敷到伤口上,有奇效。”   席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乖乖照作,其他随从仍旧惊得合不拢嘴。黛静也很惊讶,但她惊讶得不是这个。用干羊屎烧灰敷伤,是匈奴人的做法。这个医生莫不是和匈奴人学的?说起来匈奴人被汉武帝打败之后,就进行了西迁,把欧洲搅得不成样子,后来被罗马联军击溃(另一说是匈奴人自己内部分裂),之后便在历史里消失了。现在纪元混乱,不知是在匈奴人大闹欧洲之前,还是在匈奴人大闹欧洲之后。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王子这下得救的可能性大了。匈奴人的治疗外伤的医术据现代学者考证,有着令人惊讶的高水平。据说干羊屎烧成灰敷伤可以促进伤口快速愈合,还能促进血液循环,当初苏武在匈奴自刺的时候就是用干羊屎救回来的。   医生把灰敷到王子的伤口上之后,又拿出一些怪模样的干草药放到火盆里放到王子的鼻子下面熏,过了一会儿王子便醒来了,和他第一次醒来的样子不同,显得精神颇足的样子。眼睛只在张开的一瞬间仍是那毫无掺杂的迷茫,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平日的刚毅和阴鸷。   不知为什么,黛静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非常失落,就好像被背叛了一样。远远地盯着他的脸,猜测他还记得刚才的事情吗?   这位来历不明的医生的医术果然高明。经过几天的调养,王子的伤口已经收口。战争是不允许任何一方的主帅认真调养的。王子能自由行动的时候就开始策划攻城。安全起见,他是不能出战的,这不仅仅是珍惜生命,如果他死了或再度重伤,好不容易取得的战争成果很可能得而复失。因为他只能坐镇指挥,定下的攻城计划反而更加猛烈——因为他对手下那群贵族将领的战力和勇猛程度并不放心。   攻城的第一步,就是用投石机攻击城内。投石机看起来就像个架在车上的大木勺,利用杠杆原理把大石头投向敌人的城池。士兵们在王子的命令下运来了无数的石头,装在投石机上只管往城内砸。石头砸完了之后就再往城内发射火箭。等到城内被破坏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发兵攻城。城内早已人心不坚,又被这样狠狠地破坏了一遭,城头都被砸得残缺不全,没有多大工夫城池就被攻破。王子带领着士兵冲进城去,直奔王宫,进行他每次攻下敌国国都的必修课——抓捕并处决所有的王族。   黛静赶到王宫的时候,对王族的屠杀已经开始了。王子一直不让她参加战斗,这次也一样。她是担心王子,自己跑去的。一路上城内设施破坏严重的场面让她感到触目惊心,没想到进入王宫的时候看到的是更加触目惊心的惨景。那场面……简直像是地狱!到处都是锦衣华服的贵人在拼命地逃跑,没跑几步就被士兵像捕杀野兽一样杀死在地。地上到处是血,就像有人把成桶的鲜血泼到地上一样。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31) 黛静被这副景象惊呆了,干呕了几下就发疯似的去找王子——她必须让他停止这场屠杀。   王子正带着席格在王宫的大厅里不紧不慢地走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地血光。黛静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穿着礼服、戴着金冠的少女朝他冲过去,扑倒在他的面前,抓住他斗篷的边缘,大叫道:“求求你!救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看来她是格利王室的一个公主。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整天被关在城堡里,一点都不知道外面的消息的那种。向王子求救大概是看他比较面善,或者说比较英俊,殊不知自己正撞到了死神手里。   王子目光阴冷地看了看她,手已经握住了剑柄。那公主估计已经被吓得脑子不清楚了,竟然还在呆呆地看着他。   “等等!”黛静忙向他冲过去,可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正在危急的时刻,那个幻想狂杜威尔忽然冲了出来,跪倒在王子的面前,“请您等一下!”   “你要干什么?”王子用眼角冷冷地扫着杜威尔。   “王子殿下!我知道在战争中对敌人要绝对冷酷,可是战争对女人无关!”   那位傻瓜一样的公主终于意识到了危险,转身就逃。王子一剑划过去,砍中了她的脊背,她倒在地上,一时未死,还在向前匍匐爬动。   “王子殿下!”杜威尔急了。一道白光在他额前晃过,他的护额已经被剖成两半掉了下来。   “这是战争不是赞美诗!再啰嗦连你一起杀!”王子此时已经完全像个死神。   黛静发觉不妙赶紧冲过来,可已经迟了,王子的剑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那位公主的头已经被斩了下来。当公主的头掉在地上时,黛静已经冲到了王子身边,看到公主的头正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滚动着,脑中“嗡”地一响,一股火焰从心底陡然冒了出来,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喷涌而出,竟然转身就给了王子一拳。   王子冷冷地挡住她的拳头,用力捏住。黛静感到指节疼痛的时候才意识到害怕,顿时一阵战栗传遍全身。王子越捏越紧,目光也越来阴冷锋利。黛静心中的战栗越来越强,脸就那样僵着。王子的目光忽然变地虚无,甩开了她的手,转头就走,席格在一旁早吓得脸色铁青,跟着王子离开的时候还不时地回头看她。黛静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忽然崩溃大哭起来。杜威尔则惊讶地看着她:她刚才竟想殴打王子?王子竟然没有理会?   格利王室已经被扫除干净了。士兵们开始清洗王宫里的血迹。指挥部就驻扎在王宫里。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除了王室和一些坚决抵抗派之外,能赦免的都赦免了。人们又开始满脸恭顺地为新主子奔走,就好像刚才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一样。黛静却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席格又叫她送热水到王子住的地方去。不知为什么,每次王子杀人之后需要清洗身上的血迹的水都要她去打。她现在不想见到他,非常不想。但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因为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潜伏的危险——再得罪他的话恐怕小命不保。   她来到王子的房间的时候发现王子正在检看自己的伤口。这番折腾让伤口又流血了。席格不在,估计是去请那个医生了。黛静轻轻地把水盆放到他身边不远的地方,说了声“王子,水来了”就想溜。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王子闷混的声音及时钉住他的脚,把她留在房间里。书包 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32) “战争是与女人无关,但是王室的女人就不行!王室哪怕只剩下一个小女孩,也抵得了几百兵士!”王子回过头来。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扭动,是一种令黛静看不懂的矛盾。好强烈的矛盾啊,简直就像两股风雷在交战。   黛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仍然是被对着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久遭烟火侵蚀的雕塑。   王子脸上的风雷忽然崩溃了,变成一股暴风雨:“是的!我就是残忍!我就是像恶魔一样的人!是个血腥的屠夫!你谴责我好了!你不敢吗?”   黛静仍想继续背对着他,却听到他的强调中似乎带了绝望和悲愤,惊讶地回过头来。   王子的脸上竟然是一副愤懑、痛苦、绝望、甚至委屈的神情,眼中充满了渴望——渴望什么?竟是渴望被谴责!?   黛静把脸完全转了过来,想进一步看清他的脸,却发现他脸上那复杂的表情竟一瞬间全消失了,就像一个黑洞瞬间把一切都吸进去一样。他脸上又恢复了那戴着面具般的阴鸷神情,朝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声音同样像冰冷的面具。   黛静转身逃入因曾经溅上鲜血,而变得阴霾的走廊。王子那一瞬间奇怪的表情却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闪现。他在渴望谴责吗?难道说他并不想这么做?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又有谁能逼迫他?   几天之后格利全境归顺。王室完了,即使像要继续反抗也找不到像样的旗帜。王子开始对格利的土地进行过渡处理。不可否认的,他对普通百姓还是很不错的。对于因为战乱而成了盗贼的人也予以赦免,有土地的归还土地,没有土地的就从王室的土地里拨出一部分分给他们。新国土很快就重新恢复了秩序。但仍不能让黛静对他的印象再度好起来。因为那一副情景实在太可怕了:茫然地睁着眼睛,带着一缕血迹,拖着乱发在地上滚动的少女公主的头……   一切处理好之后就是班师回朝。王子有自己的封地,但王室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国度里。这次他让国家的国土扩大了,国王当然要给他更多的封地。一路上王子受到了天神般的欢迎。黛静呆呆地看着那些朝王子疯狂欢呼的人们,竟恍惚觉得他们长出了角和尾巴,变成了鬼畜的样子。他们应该不会完全不知道前线发生的事情吧。多少也应该知道一点吧。看来这就是人类的真面目啊。什么是正义?对自己好的就是正义。只要能为自己的群体带来好处,即使他满身无辜人的鲜血,也照样能把他看作天使。   王子回到王宫前面时,迎接他的贵人们又多了两位。一个是满身金光闪闪的老年贵妇,一个是穿着白纱群,带着珍珠首饰,戴着金冠的少女。王子一下马她就朝王子冲过来,抱住他的脖子,非常开心地说:“欢迎您归来,王兄。”   王兄?亚格耐斯的妹妹?黛静忙集中精神朝她看去。唔,很美,和亚格耐斯也很像……咦?黛静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不协调点,忙向国王看去。   亚格耐斯的妹妹竟然和国王一点都不像?   亚格耐斯牵着妹妹的手,到那个老年贵妇面前施礼。他叫她姑母,看来她是已故皇太后的姐妹。   她和那个意图骚扰王子的阿曼达公爵夫人(在黛静看来是如此)应该是亲戚。也抹了一脸的白粉。不过比起阿曼达公爵夫人可差得多了,简直像船头久经风雨侵蚀的雕塑。奇怪的是她看王子的眼神完全像在看一个闯入者,而王子的眼神则分明是: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文明与野蛮的初次交锋(33) 你这个老不死的。   王子和那老年贵妇眼神交锋之后就把目光移向妹妹,满是亲昵和慈爱的神色。而妹妹则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旁,典型的小鸟依人。看来这对兄妹的感情相当不错。黛静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的:我远方的亲人呀……   国王带着贵人们步入宫殿,黛静则和席格一起随侍在王子身后,之后不免有一些宫廷客套。王子显然对这个不感兴趣,几经敷衍之后,终于等到了和妹妹单独相聚的时间——也不算是单独吧,各自的仆从都跟着呢,但这些人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当主子吩咐他们干活的时候,他们才存在。   公主给王子看她在学画时画的画——在王子上次回京时,她正在远方的高雅贵族那里学画,所以黛静没有看到她。   虽然是专门到高雅贵族那里学的,她画得却实在不怎么样。比起王子画的差多了。王子画的那个金发美女美艳绝伦,似乎吹口气就能从画里走出来。也许王子用画笔的技术比他用剑的技术还要高明,也许他本该是一个文雅温和的人。到底是什么把他逼成这样子的呢?黛静感到颇有费解,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一不小心就把脑子想痛了。   公主的画虽然画得不大好,有的画更是把色差都搞错了,王子还是对她赞不绝口:“画得很好啊,兰内特。”看来他对兰内特是颇为溺爱的。真没想到他也会“溺爱”某人。黛静每看到他看着兰内特的慈爱的目光就想起那个被他亲手斩掉头的格利公主。人,有时难道真可以判若两人吗?   “你好,伙计!”一个衣着高贵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的面目也很英俊,但他的神情让黛静脑子里立即出现一个词:色鬼。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卡留斯嘛,我还以为你迷恋你封地的女人,没有来都城呢。”王子的脸绷得紧紧的,却明显地透出一丝笑意。   “我怎么会不来看我们的‘军神’凯旋呢?再说我那个穷乡僻壤的女人怎么比得上都城的女人呢?”卡留斯笑嘻嘻的。   “你今天没有出来接我,该当何罪啊?是不是又去纠缠宫里的哪个女官了?”王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哎呀呀,别把人家纯洁的爱情说得这么不堪嘛。你不会真为我没有出来迎接而感到生气吧?真正的友谊是不拘小节的,是吧,伙计?”   “你和我做朋友真的没关系吗?你的母亲大人可是恨我入骨啊。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恨不得用目光杀死我。”如雷轰电掣一样,黛静的脑中浮现出那个如雕塑一样的老贵妇的脸。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她脸上的粉抹得真是厚。她竟然没从眼前这个青年和她的脸上找出一点共通点来。原来他是皇太后的姐妹的儿子啊。怪不得这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   卡留斯哈哈一笑:“你不用在意啦,当一个需求旺盛的老女人看到自己无法得到的英俊男人的时候总会火大的。”   王子皱眉冷笑:“真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妈妈都能如此胡说。”   卡留斯揉了揉鼻子:“她既然能让我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我就可以胡扯!”看来这位夫人不仅在化妆上和那位*寡妇颇为相似,生活作风上也是差不多的。   兰内特依偎在哥哥身旁,怯生生地看着卡留斯。以前他来见哥哥的时候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盯她一眼,现在却一眼都不朝她多看了。   卡留斯瞥见她正在盯着他,不禁在心中笑了。以前他对兰内特产生了爱情,想追求她,但兰内特在贵族女人中是出名的碰不得——她的哥哥可是有名的煞神。他便想先接近亚格耐斯,和他关系搞好了再慢慢接近他的妹妹。没想到几次接触之后发现亚格耐斯的脾气虽然和他窘异,但出奇合他的脾胃,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好朋友,倒把兰内特扔到一边去了。他对兰内特的爱情就如早晨的朝露,存续不了多久。友情却是可以天长地久的。   “那你一定已经心满意足了?”王子往嘴里丢了个葡萄。   “哪有呀!”卡留斯装作苦闷地揉了揉头发,“那个家伙简直像石头一样,无论我说了多少甜言蜜语都不为所动,我今天算是亏大了。”接着露出坏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王子眉毛一挑,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卡留斯走近他,在他耳边偷偷说:“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兴趣这么古怪。”   “什么?”王子皱了皱眉头。   “她啦。”卡留斯悄悄地指了指黛静,“是不是从吉普赛人那里抢来的?真是可怜啊,这些没家的吉普赛人,他们的女人简直就好像大家共同的奴隶一样呀!”   “不是的。她是……对了,中国人。”   “中国人?”卡留斯显然没听过这个词。这个时候,即使是各国的贵族也很少接触过后来成为“中国”的同义词的瓷器的。他皱着眉头回忆着自己以前有没有听过这个词,最后扁了扁嘴,“那肯定是吉普赛人中的一个部落。”用胳膊肘捣了捣亚格耐斯,“不过你对人家可真不好呢。不让人家穿女装,还叫人家跑前跑后地干杂活,难不成你喜欢小男孩?那就直接找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孩罢了。难不成你喜欢虐待?那做你的女人可真是辛苦……   王子微笑着摇着头,正想开口叫他不要胡扯八道了,却下意识地朝黛静看去,却发现黛静一副冰冷的表情,脸立即寒了下来,断然地说:“你不要再胡扯八道了,她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一个随从而已!”   “真的吗?”卡留斯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可不要是口是心非哦。”   “当然了。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即使她死了我也不会在意的!”这已经分明是气话了。他的脸上却波澜不惊,很会摆扑克牌脸啊。   卡留斯瞄着他的脸,呵呵呵鬼笑起来。黛静不知他们在低声嘀咕些什么,却不知很快就要有一场大祸降临到她头上——不,应该说是恶整才贴切吧。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 月光如水,黛静独自在王宫的城头上游荡。宫殿的每一块砖石都超过一米见方,一块一块地垒起来,颇有气势。城头上的砖石表面都被时光打磨得光流溜溜的,有的上面还爬上了淡淡的青苔。没有木材,没有玻璃,更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块连着一块的巨石和间或几扇木制的窗户。虽然不像中国古代的宫殿那样精致华美,但别有一番沧桑壮阔之美。黛静沐浴着牛奶般的月色,轻轻闭上眼睛。记得在童话故事里,在这样的月色下,总有痴情的骑士站在心爱的姑娘的窗下,给她唱歌……   咦?不知是不是黛静的错觉,她好像真的听到什么歌声。她一时好奇,便寻声前往,发现歌声来自于左边宫墙墙角的下面。王宫和童话里的典型王宫一样,四个角上都有一个塔接在宫墙的交汇处。这个塔的上半部分(超过城头以上的)往往是贵人们的住所,而下半部分就是宫女们的住所。由于塔身相对鼓出来一块,所以黛静在城头上可以看见塔上面对自己这一方向的窗户。宫墙下正有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士在对着塔唱歌,手里拨着竖琴,歌声相当的悠扬嘹亮。   黛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不是那个幻想狂勇士杜威尔吗?虽然杜威尔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那紧张的背影来看,他应该很专注。塔上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伸出一个满头金发的少女的头来,黛静眯起眼睛,发现那正是那“气势汹汹”地贪看王子的宫女。   那少女用力地朝杜威尔探出头去,大声说些什么,黛静侧耳想听,风却吹散了她的声音。少女嚷了片刻,气恼地把窗户关上。杜威尔失魂落魄般在宫墙下呆站了一会儿,便沮丧地抱着竖琴走了。黛静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头顶一个黑布袋罩了下来,接着身体猛地一晃,竟变成了头朝下。自己被装在布袋里了?   她本能地又打又踢,张口想喊,一个拳头隔着布袋一下捣在她的肚子上。她眼冒金星,立马晕倒。绑匪……很粗暴啊。   等到黛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舒适的床上——从这个布料给人的感觉来看,这似乎是什么高贵人物的住所。一群表情僵硬,五大三粗,但穿着华丽的中年侍女正围着她指指点点,见她醒了,一个领头模样的使女就用典型的高贵冷酷的目光说:“你醒了正好,跟我们来吧。”伸手便来拉黛静。   “搞什么!?”黛静跃下床来,一个老使女快如闪电般挡在她面前,黛静伸手就推她——她可是上过战场的,可不是吃素的。没想到那老使女手一翻就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扭到背后,轻而易举地把她擒住了。黛静觉得自己像被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不由得在心中大声尖啸:天哪!大内高手啊!   “你不用担心。”那领头使女的声音依旧冰冷坚硬得像黄金酒杯,“我们只是想给你理一下仪容。”   “理仪容?干吗?”黛静感到匪夷所思。把她绑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她打扮。   “有位大人物要见你。”   “哦。”黛静心里有点底了,但心里仍七上八下,“谁要见我?”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了好了,我自己能脱……你们……住手!”使女们三下五除二把黛静扒光了,把她推到屏风后面,那里有一个考究的木盆,里面盛满了热水,上面飘着花瓣。她们几乎是把黛静抬起来放进来澡盆,领头使女为她洗头,其他使女为她搓洗。黛静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高档的待遇,也不习惯别人碰她的身体,几乎是叫嚷着躲闪,“你们干什么?我自己能洗!住手……好痒!那里不能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 领头使女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把她的头按在澡盆边上,加重了语气:“别动!你难道想一直保持这种丑样子吗?”   什么?丑样子?这句话激怒了黛静。只见她矜持地躺在澡盆里,任她们折腾。倒要看看她们能把她变得多美。   领头使女先用水把她的头打湿了,再用一个细齿梳子为她梳开头发,一边梳一边批评她:“你这是什么头发啊?是不是有一两年没有梳?全都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了啊!真是,真是,简直都不像是女孩子……”黛静撇了撇嘴。到达这个鬼地方之后自己每个月都有梳头,但用的都是大齿梳子。细齿梳子在这里可是高级货。她强压住怒火,倒要看看这些老鹅一样高傲的家伙能把她变成什么样。   领头使女把她的头发梳开之后清洗干净,再涂上味道芳香的头油。其他使女把她的身体擦洗干净,淋上香水——这时的香水都是直接从植物中提炼出来的,味道非常浓,把黛静熏得昏昏欲醉。使女们为她穿上衣服——一开始比较恐怖,使女像捆麻袋一样给她穿上著名的曾让无数淑女窒息的束腰。据说绸缎里面的骨架是用鲸鱼骨制成的,非常坚固,可以把任何的身体都塑成魔鬼身材,只是腰身做得太脱离人性。幸亏黛静体格娇小——和欧洲女人比起来,这束腰并没有让她太难过,倒把胸部高高地推了出来,让黛静颇为惊喜。接着便是那童话里描述的,让无数女孩浮想联翩的大摆裙。柔软光华的绸缎质地,游走于布缝之间的金线,纤细的,攀满可爱带扣和花边的腰身,甜美面包一样的泡泡袖,还有那装饰满美丽缎花和缎带的梦幻般的大裙摆。   领头使女用毛巾把黛静的头发一点点擦干净,倒夸奖起她来:“你的头发真奇特,不打卷呢,不过好可爱。好细好轻,好棒的发质。”黛静把嘴角高高地撇向一边,骄傲地想:那是当然呦,以前我可是很注意护发的……   使女们七手八脚地为她盘好头发,戴上首饰。   “好了,你可以看镜子了。”   黛静忐忑不安地朝镜子看去,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的时候,竟完全被惊呆了:这是我吗?   镜子里的女孩乌黑的头发像云堆一样盘在脑后,上面盘着镶着宝石的金链和珠串,闪亮的黑发和珠光宝气相映衬,简直像艺术品。一个用金链吊着的宝石花挂在她的眉心,正散发着七色的光芒,映得她的眉宇光彩四射,两个月亮形的银耳环在她的耳边轻轻闪动,上面镶满了粉红色的水晶。一串雪白的珍珠挂在她的颈项上,缠了三道。那身梦幻般的礼服合体地贴在她的身上,就像初升的云霞,流光溢彩。但不能说光是服饰美,人就不美了。镜子里的她五官精致,脸颊纤瘦,颈项细长,瘦削的腰身凹凸有致,浑身的皮肤散发着象牙般的光彩——这只是铜镜中照出的样子,模模糊糊的,如果在水银镜子里恐怕会更美。黛静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几乎激动得要哭了:这才是我呀。不是某人一直嘴里说的那种……咦?想起来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还是很自信地说自己的美貌,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就忘了自己的美貌了?难道……自己被某人催眠了不成?   “不给我化妆吗?”感动了一会儿之后,贪心的黛静如此问道。   “真是失礼,你知道那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吗?”领头的使女脸红了,慌乱地低声喝道。虽然那东西在现在真的很珍贵,但她们不愿拿出来自己也觉得丢脸吧。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3) “啊?”黛静觉得很意外。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当然了,乡下来的小丫头嘛。”像是为了教训黛静似的,领头使女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起化妆品的来历和制造方法来,也许想借此挽回一些面子。黛静呆呆地听着,嘴越张越大。真是黑色幽默,她们认为珍贵无比的东西,竟然只是面粉!不过这种面粉因为要附着在脸上,所以要捣得格外细腻。而且用花料给面粉染色也是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几个宫女给康薇尔公爵夫人(卡留斯的妈妈)专门制造。据说这种化妆方式是一个长相奇怪的*人教给康薇尔公爵夫人的,据说他个子很矮,口音奇怪——黛静估计他是日本人。因为全世界只有日本人用面粉化妆。估计康薇尔公爵夫人学到的还是盗版——日本人用的是糯米粉,欧洲不产糯米。康薇尔公爵夫人学到之后大为倾倒,命令使女一直为她制造,后来又传给了阿曼达公爵夫人。   黛静心头暗笑,虽然这种化妆方式在她看来很粗陋,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先进了。等到十六世纪末的时候才有意大利商人发明威尼斯铅粉,在那之前爱美的妇女都用驴奶、鳄鱼血甚至自己的尿来洗脸,勉强“美白”,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在欧洲的一角竟然有人先进到用面粉化妆。看来康薇尔夫人估计不大喜欢向别人传授“美丽的技巧”——到现在为止只传给了自己的表妹,所以才没有流传开来。   “这么隆重地打扮我,今天要见我的大人物是谁呀?”言归正传,黛静还是很紧张的。   领头使女仍是用那高贵内敛般的态度说:“你见到之后会感到很荣幸的。他是个身份无比高贵的人,是个可以在这个都城里为所欲为的人。”   为所欲为?能配上这个词的人只有皇室吧?可是皇室中的人好像谁也不想会作这种恶作剧的人,那就是……黛静还在猜度,那些老使女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到一个房间里,关上门就走了。   也许我可以乘这个机会逃走啊?黛静刚想到这个,就听到门外清脆的落锁声音。今天可真是搞笑了。感觉她像被强抢来的民女一样。等等!   黛静一机灵,说起强抢民女……   这里的摆设分明是间卧房,宽大的床上分明有两个枕头!?天哪!黛静捂住嘴巴,在心中尖啸起来。   “卡当!”清脆的开锁声。黛静慌忙回过头来。只见进来一个穿着华丽,架势却很臭美的年轻男人。分明就是那个给黛静以强烈的“色狼”印象的卡留斯!   说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可以在京城中为所欲为的人,原来是他呀!   “你……”黛静指着卡留斯张大了嘴巴。卡留斯却分明比她更惊讶,就像看到了什么珍禽异兽一样。他这一来黛静反倒冷静了,看着他到底想干吗。   “哦。没想到你打扮一下还挺美的嘛。”卡留斯很快就收拾了惊骇的神情,以绅士的步态踱向她,手背在身后,脸微侧,头微低,自以为很帅——其实他也的确是很帅,只是散发出来的好色气息让黛静很不舒服。   “再丑陋的蚌,剥开来也可能是珍珠的,这句话果然不假。原以为今天要勉为其难吃死鱼了呢,原来不是这样啊。”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黛静看他说得越来越不成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不觉得你对我说话很无礼吗?”卡留斯皱起了眉头,装作生气地说。   糟了!不知不觉又和贵人平等对话了!黛静暗自慌乱,嘴里却在强辩:“我……我是王子的随从!”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4) “对哦,王子的随从。”卡留斯哈哈一笑,“说起来,你的主人也这样打扮过你吗?”   “从来没有!”黛静说这话的时候竟有些愤怒。是啊,不仅不给她打扮,也不准她打扮(如何打扮?),甚至连穿女装也不许,分明要把她逼成人妖嘛!怎么自己穿越就遇到了这样的变态!?   “真是不会生活的人啊!对你也很不公平对不对?不过你放心,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了。”卡留斯笑得越发邪了。   “什么意思?”黛静惊慌地转动着眼珠。   “哈哈哈……”看者黛静惊慌的样子,卡留斯很开心:“听好!从今天开始,你的主人就是我了!”   “为什么?”黛静失声尖叫。   “你的主人已经把你送给我了。”   黛静呆呆地看着一脸得意的卡留斯,在脑中快速分析了之后,暴怒道:“你说谎!”   “是吗?你倒是说说看。”卡留斯一脸调侃的笑容。   “王子是不会把我送人的!要是送给你了,你会用麻袋来绑架我吗?”黛静在说第一句话时明显底气不足,说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底气才强了些。   “他是怕你寻死觅活地激烈反抗啦,所以叫我用利落一点的手段。”卡留斯笑得就像一只捉弄人的狐狸。   “不可能的!”黛静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低声咕哝道,“他要处置我的话才不会管我愿不愿意呢、会不会反抗呢。根本不会为我想这么多。”   卡留斯呆了呆,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可怜呢。这家伙真是不会爱女人。不过你放心,以后你再也不用受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的气了。”   “等!等一下!”黛静本能地后退了几步。这句话她一开始就该问的:“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我对你产生了爱情。”   “你胡说!你会对穿男装的我感兴趣吗?”黛静也认为自己那身男装毫无魅力可言。她是有些不自信了。其实她穿着男装也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只不过是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哦。”卡留斯一副惊讶的样子。“一般再丑的女人听到这话的时候就算不会信以为真,也会飘飘然一下,没想到你对自己如此诚实。亚格耐斯真是可怕啊,竟然能把女性千百年的痼疾都消除掉!”   “你别说废话了好不好?你到底为什么绑架我?”卡留斯的话让黛静想起了亚格耐斯对她的藐视,心头气恼起来,嘴上更加尖锐了些。   “这个嘛,算是我使坏了,”卡留斯用一根手指揉了揉鼻子,“这家伙一直对女人目不斜视,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或心理上有毛病,忽然发现他身边多了个女人,我真是非常惊讶。”   黛静立即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已经不止一次被误认成王子的情妇了。不知为什么,以前她还有些喜滋滋的,现在却觉得很排斥——见识过他多残酷了呗,嘴上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样做安全点,她想世界各国的人都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那所以呢?”   “所以我就想把你弄过来玩玩,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句话简直石破天惊。黛静的下巴差点飞出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有你这样对朋友的吗?你不怕他发怒吗?他发怒可是很厉害的……”   卡留斯鄙夷地笑开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对他说恐怕连情妇都算不上吧。只是像玩物一样的东西。再说即使是情妇好朋友之间也是可以分享的,有些民风开放的地方还有人共妻呢。”书包 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5) 黛静被说得哑口无言,她的确对自己在王子心目中的地位毫无自信。王子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到现在她也只能猜测。再说她以前在《十日谈》中也看到古代欧洲人的确有好朋友之间共妻的事例。即使他对她有意思,大概也不会在意他的好朋友对她做些什么。指望他为自己去决斗去拼命,做梦去吧。   卡留斯见她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觉得更加有趣,不失时机地朝她接近。黛静惊觉过来,赶紧后退。卡留斯闪电般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拎了起来。   “哎呀——”黛静惊惶无比,像被人拿刀捅了一样大叫起来。为什么卡留斯力气也这么大啊?好歹她也是上过战场,花木兰一样的人物,怎么落到他手里就像小鸡崽一样?   古代欧洲崇尚武力,贵族的男性都要武艺高强才有脸出门。卡留斯虽然没有王子那么厉害,倒也算是本国正数前十名之内的勇士。黛静碰上他算是羊入虎口了。卡留斯把她狠狠地按在床上,用手捂着她的嘴,腻声说:“再叫我可就要好好惩罚你的无礼了呦。”   黛静又急又怕,一时间竟剧烈地抖了起来。   “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你痛苦的。”卡留斯的声音柔腻得就像奶油蛋糕,眼睛像月牙一样弯了起来,“会让你很快乐。”   黛静听了这句话之后更加惊怕,脸都发青了。卡留斯见她怕成这个样子,想缓和一下她的情绪,便放开了按在她嘴上的手。反正这里是他的地盘,黛静叫得再大声也没有关系。   黛静喘了几口气之后就开始思考如何脱身。想想电视小说里有不少这样的场景。一般女人都是要佯装顺从,然后找机会逃跑反击。可是电视里介绍的都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首先卡留斯很强壮,自己再大力地攻击他都可能是蜉蝣撼树,要是惹怒了他恐怕还会被打得半死不活。其次她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即使能找到机会逃,恐怕没逃几步就会被抓回来,被抓回来之后恐怕会被整得更惨。她渐渐绝望了,正要崩溃号哭——其实也许这也是个办法,不过此时另一个方法忽然跳进她的脑海。她一阵狂喜之后是一阵恶心:这个方法虽然不错,但是太恶心了。恶心就恶心吧,反正没有被弓虽.暴恶心。   她故意做出一副任他摆布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大人,我很怕。”   “怕什么?”卡留斯就喜欢看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黛静这副娇小玲珑的样子,配上楚楚可怜的神情更加诱人。   “怕痛。”黛静说这话的时候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现在危机当前,也只有不顾脸面了。   “我不会让你感觉到痛的。”卡留斯扬起嘴角笑了。   “可是我还是怕。”   “那你说怎么办?”卡留斯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致地问。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黛静竭尽全力才挤出这句话,“能不能让我主动?”   卡留斯冷笑起来。想耍花招吗?她以为自己是谁?没见过女人的傻小伙?他看着她那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反而感到更有趣了。姑且看看她能耍什么花招。反正不管她耍什么花招只会让他更有兴致而已。他放开了黛静,黛静从床上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今天豁出去了,媚笑着对卡留斯说:“请您躺下来。”   卡留斯半躺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怕她会忽然逃跑。没想到黛静一点没有逃跑的意思,朝他的腰带伸出手去。在快要碰到他的腰带的时候手忽然停住了,手指微微屈伸了几下,似乎非常犹豫。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6) “砰!”门忽然被撞开了,康薇尔公爵夫人带着一群高头鹅般的使女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康薇尔公爵夫人一直冲到床前。即使是在晚上,她也涂了厚厚的粉,而且粉似乎还在不停滑动——估计是涂得太厚了,以至于她在灯影下变幻着微妙的表情。身后那群使女一律面无表情,像老鹅一样高高地抬着头,在微昏的灯影下显得面目可憎。   卡留斯连忙从床上站起来。黛静呆了呆后从床上滚爬下来,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泰国使女的样子,跪在地上,把双手放在膝前,把脸贴在上面——之所以要选择这个姿势,是因为这样看起来最谦恭,也最不引人注意。康薇尔公爵夫人似乎对王子的印象很不好。如果不幸她记得黛静的长相,又发现黛静盛装出现在她儿子的房间里,说不定会红颜——不,白颜大怒:这狐狸精勾引完那个忤逆我的家伙又来我的宝贝儿子,立即给我打死——以她的身份,虽然不敢明里处死王子的随从,偷偷地乱棒打死大概还是敢的。   “卡留斯!听说你今天又去亚格耐斯那里了?”公爵夫人果然来了个狮子吼。不过她根本没注意黛静,准确地说根本没把她当人往眼里看——她儿子房间里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女人,她早就习惯了,再说她一直很蔑视这些“卑微”的女人。只是像猫狗一样的东西,她的儿子不会对她们动真情的。她们不可能威胁到她高贵的血统传承。   “母亲大人,不管怎么说亚格耐斯也是现在除了国王之外最有权势的人,我和他时常联络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胡说!”公爵夫人激动起来,脸上的粉“噗噗”乱坠,“你是去找蓝内特吧?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许你再去找那个贱人!”   黛静不由自主地一颤。哎呀,贱人。这词实在太毒了。就算你不喜欢王子,也犯不着连他的妹妹都捎带上,而且是用这么恶毒的词汇。呵呵,亚格耐斯如果知道你这样说他的妹妹,他不跟你拼命才怪。   “喂喂,母亲大人,蓝内特好歹也是得到公主封号的……”卡留斯苦笑着说。   “有公主的封号又怎样?”公爵夫人脸上的粉脱落得更厉害,“她根本没有王室的血统!她只是那个下贱女人跟一个农夫生的贱民罢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黛静全身都剧烈地抖了一下。不会吧?王子的妹妹会没有王室的血统?那王子怎么会对她这么好?不过说起来她跟国王是一点都不像。难道说她和国王没有血缘但是和王子有血缘?天哪,难道说王子的母亲会红杏出墙?黛静如雷轰电掣般想起了辛迪和她说过的,王子是在边疆的村子度过童年的话,顿时悸动起来。她感觉到自己可能接近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知道跟你这个大色狼说多了没用!”公爵夫人气哼哼地说,用力敲了一下卡留斯的肩膀,“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再去找那个贱人,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你别想在我死后继承我的爵位!”也许是她脸上的粉脱得差不多了,或许是她真的很愤怒,她的脸颊上竟然隐隐现出了红意,怒气冲冲地带着使女就走了。   黛静在公爵夫人夺门而出的时候还沉浸在“可能发现惊天秘密”的悸动里面,丧失了最后一个夺门而逃的机会,等到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发觉不妙,赶紧回头看卡留斯。果然见卡留斯带着一脸邪气的笑容:“可以继续了,小猫咪。”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7) 黛静听到“小猫咪”这个词的时候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指像被电击了一样感到一阵麻痒。没办法,虽然恶心,还是得“按计行事”!   “请您躺下来。”黛静的媚笑因紧张而显得很僵硬。卡留斯仍然是半躺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黛静咬了咬牙,把卡留斯的腰带解开。她那春葱一样白嫩的手指在灯下显出缎子一样的光泽,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伸了进去。   一根蜡烛在黄金烛台上孤独地吐着烛焰。亚格耐斯在灯下表情沉郁地看着宗教裁判所送来的处决巫女的报告。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关心国家的所有事务,俨然国家的统治者一样。他从来不信那些只能哀号着接受折磨,然后被送上火刑架残忍烧死的女人是巫女。如果她们真的是巫女,就不会乖乖受罪了。可是人们都相信她们是。与其说她们是公众愚昧的牺牲品,倒不如说她们是公众恐惧心的牺牲品。处决她们是公众安全感的必要保证。公众需要看到有异端被处决,让自己长期以来继续的恐惧感得到释放。人只有适当地释放恐惧感心理才能平衡。这就恐怕就是普通百姓不能得到好处却积极地告发所谓的巫女的原因。   说起巫女,他想起了黛静,那个唯一在神启式审判中逃生的女人。当时他并没有想要救她,甚至还觉得她真是倒霉,长得太像异端了,简直天生就是公众恐惧心的牺牲品。他只是好玩似的给她一个机会,看看自己从来不相信的天主会不会偶尔主持一下正义。没想到她竟在这么严酷的审判下逃生了。她的顽强令他震撼,她的正义感,乐观和勇敢也让他感觉良好。他渐渐对她有了好感,从而发现她的美——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无法感受美丽的事物了。所有的东西,在他的眼里都像灰色的雕像。   他慢慢地合上报告,忽然想叫黛静来给他占个卜,其实他根本不想占卜,他只是纯粹地想见她。不过似乎上次战场上的事情让她受了不少的刺激,她对他似乎很排斥。   哼,不想这个还犹可,一想这个他的牙立即痒了。讨厌我是吗?那我就非要把你抓过来!如果再该忤逆我的话,就不只是抓来这么简单了……他正在咬牙切齿地乱想,冷不防席格冲了进来:   “王子殿下!请您救救黛静!”   王子一听到“救黛静”这句话,竟不由自主地身体一颤,衣袖在桌面上滑过,把对巫女的处决报告也带到地上。   “怎么回事?说清楚!”他沉着嗓子说。   “黛静被卡留斯大人带走了!”席格脸红脖子粗地说。   原来王子不会一天到晚注意黛静的行踪,但席格作为首席随从,有管理其他随从的责任,可以名正言顺地一天到晚地注意黛静的行踪。今天他到黛静的房间查铺——只有黛静的房间他会天天查,发现黛静不在,顿时非常紧张,一路查访下来——虽然现在是夜晚,王宫里仍然到处是人,更有不少“机灵鬼”随时希望窥探到王宫的秘密从*利,黛静的行踪并不是完全查不到的。他听一个天天晚上睡不着觉从窗户看天的洗衣婆那里知道黛静被一群穿着不同于王宫的服色的贵人们抓走了,听她的描述席格立即反应过来那是卡留斯的随从,立即来报告王子。   王子不愧是卡留斯的好朋友,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卡留斯是什么意思,恨恨地骂了声:“笨蛋!”从墙上取下剑就直奔卡留斯的住处而去。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8) 说来也不可思议,说来以他和卡留斯的交情,到他那里去要人应该不需要带剑。他是不相信卡留斯,还是觉得黛静他一定要夺回来呢?   王子跑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席格都被甩到了后面。他来到卡留斯的住处,为卡留斯守卫的王宫的士兵见到他立即退开,卡留斯带来的随从迎了上来。   为首的随从几乎浑身是毛,壮得像只大狗熊,他挡在王子的面前,沉着嗓子说:“对不起,您暂时不能进去,我必须先通报卡留斯大人,否则,您要想进去的话,只有从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胸口就血花四溅,哀号着倒了下去。王子根本就没想和他啰嗦。   其他随从见状连忙散开。如果他是刺客的话和他拼死一搏还是可以的,但他是主人的好朋友,即使和他拼掉了命说不定都落不了好去,还是不要做这个冤大头好了。   王子身上带着血迹,拎着一路滴血的长剑长驱直入,使女们见到他惊叫着逃窜。王子一直冲到卡留斯卧室的门前,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惨叫,分不出男女。他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砰”的一声撞了进去。   屋里的景象大出他意料之外。卡留斯正躺在床上,晕了过去,腰带解了开来。床下正蹲着一个身材窈窕、衣衫光鲜的美人儿——王子在看到她的第一瞬竟没有反应过来是黛静,等到发现她是黛静的时候不禁呆了。现在的她……简直艳光四射啊。   “王子!”黛静抬起头,发现是他,立即惊喜地跳了过来——虽然她现在在心理上对他感到排斥,但在危险的时候见到他还是感觉像见到了警察叔叔。   王子见她衣冠整齐,不像遭受过非礼。而卡留斯除了腰带解开之外衣冠未见凌乱,脸上也没有伤痕,不像被打晕的,心里狐疑得很。但听外面依稀传来吵嚷声,连忙拉了黛静就走——虽然他不怕康薇尔公爵夫人,但此时在此地闹出什么大乱子的话毕竟不好,他也不想和那个讨人厌的老女人多啰嗦,何况他还带着黛静——带着黛静竟然能让他变得谨慎,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王子一直把黛静拉到自己的房间里才回过神来——人总是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房间最安全。他喘了口气,第一件事就是抓住黛静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有没有受到欺负?”   “没,没有……”黛静觉得他的目光很烫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偏向别处,脸也红了。   “那就好。”王子竟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难道他很担心?忽然想起卡留斯那诡异的样子,连忙又问,“你……怎么着他了?”   “谁?”黛静的脸一下涨红了。她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太不好意思了,故意装傻,希望能退后坦白从宽的时间。   “卡留斯在我国的勇士之中可能排进前十名啊。你是怎么弄昏他的?”   黛静的脸涨得像个紫茄子,磨叽半天之后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捏了他……”   王子立即省悟过来她捏了他什么地方,脸也红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置评,半晌才低低地说:“哦。你还真有办法。”   黛静羞得头都抬不起来。这是以前和她同寝室的一个女孩告诉她的。那个女孩警惕性很高——不过也可能其实是个喜欢幻想的色狼,否则不会天天假想自己被这个袭击被那个弓虽.暴,不知从哪里看到的如此恶心的防身术,说受到色狼袭击的时候最后佯装顺从,然后伺机用嘴咬或是用手捏——据说这样最为奏效,受此一招的男性轻则昏厥重则致命。黛静今天一试果然很有效,但觉得非常恶心丢人,以至于觉得自己都没脸走出门去,那只手更是要不得了,所以在王子冲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拼命擦手。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9) 黛静还陷在尴尬之中不能自拔,王子却已经冷静下来。他低头饶有兴致地欣赏盛装的黛静,觉得现在的她简直明艳不可方物,越看越爱看。他的心正在一下一下地撞着胸口,牙又开始痒了。他甚至起了一种咬噬她的冲动。难以置信,他还是第一次对女人有这种感觉。刚才的紧张跑动使他身体略有些疲惫,加上这种动情的感觉竟混合成一种喝醉了酒般的奇妙感觉。   黛静出神的时间也并不久,很快就回过神来。她见王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有些异样,顿时一呆:“王子,你怎么了?”   “干吗?”王子慢悠悠地说。卧室里那盏孤灯因为许久没有挑过灯芯,已经有些昏暗,黛静的脸庞略有些模糊。在阳光下是看不出美人的。只有在混混沌沌的环境下才能看出令人心醉的美来。黛静的脸颊虽然有些昏暗,但头上和耳边那些宝石却迎着微光闪起光来,像一颗颗星星围在她的脸颊边。被星星围着的,那自然就是仙子了,而这个仙子正脸颊喷红,羞赧的仙子更加吸引人。   黛静见王子的目光越来越奇怪,终于省悟过来是自己的装束惹了祸,连忙低头开溜:“这身衣服穿起来好麻烦,我去脱了去。”   “等一下!”王子竟飞快地闪到她的面前,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你,你要干吗?”黛静惊慌地看着亚格耐斯。   “没……没什么。你这样很好看,先别脱掉……”亚格耐斯的目光很迷离,就像月光下睁着两个瞳孔浑圆的大眼睛的小猫一样,颇为清纯可爱。可是他的眼睛很快就像被正午的强光照到的猫眼一样,透出了攻击性,“你要脱掉也可以,在这里脱掉就是了。”   黛静再迟钝也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撒腿便逃。她想绕开王子冲出门去,没想到王子早已预料到她会往那边逃,闪电般地伸出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黛静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及时后退,又朝房间里面逃去——她可以预见到自己只要沾到王子的胳膊就会像小虫撞到蛛网一样束手就擒——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把王子妖魔化了。然而往房间里面逃更为被动,穿着长裙又很累赘,黛静差一点就被王子揪住领子——王子还是怜惜她的,如果不是揪她的领子而是揪她的头发的话她根本逃不了。   黛静眼看就要被王子抓住,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到了桌子后面,像小孩捉迷藏一样,王子往这边来她就往那边逃,王子往那边来她就往这边躲。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黛静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的红意越发重了,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熟透的桃子。   “什么干吗?”王子随口应答,只是全神贯注地注意她的动向。   “你把我救回来就是为了继续非礼我?”黛静见他耍起无赖来,急得声音都颤了。   “他对你来说是非礼,我就不一样了,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王子见她因惊恐而扶着桌子边缘躬着身子,正好抓她的肩膀,暗笑她笨蛋。一把把她拎起来,拽上桌子,拖了过来。黛静的裙角带到了烛台,那根孤单的蜡烛也掉到地上熄灭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隐隐照亮在床上纠缠成一团的两个人。王子抓住黛静的手把她摁在床上,用膝盖压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黛静的脸看起来就像被酒熏过一样,被闪着柔滑光泽的绸缎包裹的微凸的胸在一起一伏,看起来就像在一下一下地涨大——不要显得太媚惑哦——越是危险的时刻越是自找麻烦。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0) 黛静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哭笑不得:为什么每次她即将被色狼非礼都是因他脱险,而在脱险之后又要遭到他的攻击?不,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他显然只是恶作剧,但这次他的目光中起码的冷静都已经消失不见,有的只有如乱风下的火焰般的冲动和迷乱。黛静明显感到他的体温在迅速上升,一阵阵的热气透过他的身体冒出来。他身上因砍杀卡留斯的随从而留下的血迹本已干了,在这热气的蒸腾下重新又散发出血腥气,和他那微淡的汗味混合成一种奇怪的气息,冲到黛静的鼻子里,黛静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悸动。神思忽然迷糊起来,感到体内的血液在野蛮地奔流,一种原始的野性从心底直蹿上来,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惊恐还是兴奋。   王子发现了黛静眼神中的迷离,露出邪魅的笑容,低下头朝她的嘴唇吻过去。黛静的眼睛不知不觉眯了起来,那两缕浓密的睫毛中露出的是一弯被搅乱的秋水。   王子的一缕头发从他的耳边滑了下来,金光灿然。这缕金丝在黛静的眼前轻轻滑过,竟如雷轰电掣一样让黛静想起了另一缕金发。那是一缕在鲜血中翻滚拖曳的金发,连着一个刚被从一个无辜的少女的柔嫩的脖子上砍下来的头颅。   那个被王子杀死的格利公主那半睁着惊恐空洞的眼睛的头颅,又清清楚楚地出现在黛静的面前!   王子惊讶地看到黛静的眼睛忽然睁得浑圆,眼中那可爱的迷离竟丝毫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厌恶和坚定的反抗。与此同时,他感到黛静的手腕和身躯都用力地扭动起来。   哼!他在心底发出冷笑,手腕和膝盖都加大了力气。反抗我吗?他紧咬着牙齿,嘴角上扬露出狠笑。好吧,你就尽量反抗好了,看你能有多大的力气。   “你松手!你松……”黛静竭尽全力地挣扎,却无法阻止他把她的两只手都塞到一只手里攥着。他的手指深深地嵌入她手腕上细嫩的皮肉,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他冷笑着看着黛静因疼痛而眯起的眼睛,把她的腰带扯了下来,抬起她的手腕,把它们绑在床头的栏杆上。   “你这是要干吗?”黛静的心被吓得狂跳起来。这像极了要玩*啊!   “防止你再使出绝招啊。”王子戏谑地说,把腰带上的结又拉紧了些。   黛静一听这话差点晕倒。是啊,干吗要把底牌都露光啊。可是谁又能知道他要接着非礼她?不过如果她对王子也使出那一招的话,她绝不会像对付卡留斯那么轻松——没有人来救她,更没有人会荫庇她。   王子把黛静绑结实之后反而没有急于继续行动。而是仔细地端详她,从头到脚,一遍一遍。他似乎对黛静现在这副模样非常喜欢,就像一个人收到了心爱的礼物,先会仔细地把包装端详几遍,然后再拆开包装——端详的时间越长,拆开包装时就会感到越兴奋。等到拆开包装之后,恐怕就不会这样仔细看了——绝对会急于使用吧。   王子看到黛静因惊慌而使嘴唇泛起了樱桃般的颜色,忍不住用手去轻轻抚摩。黛静此时已经六神无主,见他的手指滑到唇边,竟然本能地一咬。   “咝!”王子闪电般把手指从黛静的嘴边抽回来。迟了,已经被咬破了。一滴鲜血正附在指肚上不停地涨大。恍然间,他的眼前忽然变成一片血色。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躺在血泊里,就像这样,绝望地咬破了他放在她唇边的手指!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1) 黛静咬了王子之后才回过神来,心里已经暗叫不妙,见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可怕,更是被吓得三魂出窍,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指放到口中吮了吮,竟把床头的剑拔了出来!也许是他神经比较衰弱吧。他的床头总是放着一把利剑。   黛静见他拔出剑来立即被吓得通体冰凉,脑中变得一片空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那可能降临到喉咙上的彻骨疼痛。   黛静紧闭着双眼,闭得眼睛都有些冒金花。等待死亡的这一刻显得特别漫长……咦?是真的过去了很长时间。黛静正要睁开眼睛,忽然觉得手腕上一松,王子把捆住她的手的腰带割断了。   “你走吧!”王子冷冷地说,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暖意。黛静睁开眼睛,发现他的脸上泛起了大片的晦暗,竟似看不清他的面容。黛静赶紧滑下床来蹿了出去。傻瓜都知道现在不走凶多吉少。幸亏她的衣服是连衣裙,缺了腰带也不会出什么大麻烦。   王子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慢慢地走到桌子前,颓然坐下,用手肘支着身体,把手抵在额头上。记忆中的鲜血,正一点一点地漫溢出来,渐渐地把他淹没了。   为什么会想起她?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起她那鲜血淋漓的死状?仅仅是因为黛静咬破了他的手指吗?不可能。自己的手指破过无数次,为什么偏偏在这次……   对了,是因为自己曾经把她和黛静比较过吗?是啊。自己当初是多么遗憾,如果她也能举起长剑,就不会落到那个结果。当他看到拼命练剑的黛静的时候,真的如果她是黛静该有多好。可是……自己竟然对黛静……可恶!他恨恨地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黛静像兔子一样在走廊里一路小跑。幸亏现在已经很晚了,没有人看到她。她一头钻进房间才松了口气,呆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找衣服。自己那身崭新的、高级的侍从的衣服已经失陷在卡留斯那里了,包括自己刚做没多久的质地柔软的内衣。剩下的都是些旧衣服,质地也不好。领下一套衣服的话还有几天。真是倒霉。黛静唉声叹气地正准备换衣服,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虽然敲门声不响,黛静还是被惊得三魂出窍:又,又来了吗?   还好来访的只是一个使女,依稀是王子身边的。她拿着一叠衣服,表情微有些古怪:“这是王子给你的女式外套和束腰内衣。”   黛静迟疑地接了过来。呦,还挺不错的。淡蓝的颜色,挺清爽的式样,散布着零星的小花,裙子只到膝盖,下面是一条长裤和一双小巧玲珑的靴子。虽然式样并不奢华,用料却很讲究——凭感觉应该是种绒——至于是哪种绒黛静就不知道了,现在她只能分辨出麻布、绸缎和非麻布。这绒布虽然不厚,但摸起来挺保暖。现在已经到了晚秋,穿绒布正和时令。内衣的质地也不错。外衣和衬衣大小大体合适。王子通过目测就能判断到这种精度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黛静喜滋滋地看着衣服,那使女的表情更加古怪:“以后负责你的衣服的人就是我了。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还有……”她顿了顿,“王子叫我转告你,以后如果再看到你穿男装的话,就让你以后再也没衣服穿。”   黛静愕然,呆呆地盯着那使女。虽然可能只是普通的恐吓,但现在听起来总觉得有些*的意味。再说就算是普通的恐吓,也实在有些不像话:是谁以前非要她穿男装来着?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2) 使女被黛静盯得面红耳赤,转身逃了——估计她也“想歪了”。黛静见她这副模样反而觉得好笑,傻笑了一会之后,把衣服整整齐齐叠好,上床睡了。   第二天,黛静“极不情愿”地穿上了那套潇洒利落的衣服,把头发梳得溜光——她不再像男人一样把头发扎在脑后,而是整整齐齐地披了下来。出门之后侧着脸颊感受风的轻抚,心情好得简直要和风打招呼。没办法,女人嘛,有漂亮衣服穿还是高兴的,何况是被迫穿了那么长时间男装的女人。   黛静轻快地走到人们中间,本想偷偷地品味心中的快乐,脚步却不知不觉沉重了下来——哪里能偷偷地啊!现在无论她走到哪里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而且是不加掩饰地,直盯盯地看,就好像她是今天刚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怪物。   黛静惊骇地偷看着这些奇怪的家伙,不知不觉弯下腰来一路小跑。她不知道整个王宫已经轰动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亚格耐斯王子殿下为了夺回被卡留斯大人带走的女随从,只身一人冲到卡留斯居住的南塔,砍了卡留斯的首席随从,还把卡留斯打昏过去(因为被黛静以那种方式弄昏很丢人,卡留斯醒来就说是被王子打昏的)。虽然亚格耐斯以前没出过什么绯闻,虽然黛静以女性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随从队伍里很奇怪,但大家都没有如何在意——毕竟随从身份低微。直到昨天大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她对王子来说是这么重要的。于是今天都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这位王子的“爱宠”。   黛静一路小跑到侍从室,一路上耳边全是嗡嗡的议论声。大体分为两派,这两派界限分明,整齐划一:男的一律赞叹黛静长得美丽,身材小巧玲珑;五官精致得别有情趣;皮肤看起来像象牙一样,细腻得看不见毛孔,捋起袖子的手臂上看不见一根杂毛——古代欧洲的女人即使是少女,连手背上也会长满金黄色的长毛;又黑又直的头发垂下来好可爱。女的则说她根本不漂亮,一点也不*,瘦小得像个男孩子。更有嫉妒心重的人在背后咬牙切齿地说她丑得要死。黛静既不像他们说得那么好,也不像她们说得那么糟。吹捧和嫉妒都是和身份息息相关的。虽然黛静现在根本没有名分,但她是帝国的军神,少女和骑士们的共同偶像,亚格耐斯王子殿下的绯闻情妇,和以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黛静低着头进入侍从室,把门重重地关上,用后背抵住门。偷眼看了一圈,发现侍从们看她的目光也是怪怪的,尤其是席格。席格的脸看起来就像在努力压抑什么东西,因此他的脸就像一个被脚踩过还在微微鼓动的橡皮。黛静终于开始留意起他来。原本以为他对自己只是见色起意,没有什么长劲——像华特现在就对她态度如常了,可是见他每次当她和王子之间出“暧昧状况”时反应都那么剧烈,所以暗暗猜测他是不是真喜欢她。虽然她对席格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作为女人,她还是对他挺怜悯的。可是她现在根本不能对他解释什么。跟他解释可能会引发他的错觉,以为她愿意和他发展。可是她真的不喜欢他。   今天王子要出去打猎,竟传召黛静和他一块去。侍从们的表情更怪异了,黛静咧着嘴忐忑不安地走到王子面前,不敢看他的脸。   “接着!快上马!”王子把一筒箭抛了过来,一纵身就上了马,并没有朝她多看一眼。黛静很惊讶,心想昨天晚上他都对她那样了,至少该有点……表示吧?不过王子这个态度倒把她的忐忑不安消除了。她骑马随他跑进了森林,终于大着胆子问,“你怎么还叫我陪你打猎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3) “为什么不行?你是我的随从啊。你不陪我打猎谁陪我打猎。”王子骑马在前面飞驰,斗篷被风吹得猎猎鼓动,从他这平淡的语气就能猜测出他现在的表情肯定是波澜不惊。   “可是……你不知道吗?现在那些人已经传得……”   “如果我对你特别疏远的话,只能传得更厉害。谣言就是这样,你越是在意就会越泛滥。以平常心面对吧,传一阵子传够了就不会传了。”王子一副饱经世事的智者的样子。   黛静不说话了,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你说得好像无事人一样。昨天你明明对我……   “怎么不说话了?”王子冷不丁地开了口,黛静吓了一跳,连忙用其他话来遮掩——这也不是为了纯遮掩而说的话,而是真正想说的,“这个衣服……怎么忽然叫我穿女装了?”   “不用向我道谢。”   黛静咧了咧嘴,心想谁想向你道谢啊,我是担心害怕罢了。昨天一看我穿女装你就忽然“*大发”了,简直像狼人变身一样,今天让我穿女装怎么能让我没有忧虑?   “我是怕有人说我有怪异的兴趣。卡留斯还以为我喜欢小男孩呢。”   啊!?黛静的脸立即红亮了,天哪,不会吧!怎么会被这么猜测……   “别在意,我开玩笑的。”这句话就像给正在升温的黛静的心头浇了一瓢凉水,激得她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不禁失口问道,“那是为什么?”   “女孩子穿女装不是很好吗?”   黛静呆了呆,虽然心中还存在怀疑,虽然对他的态度还是不满,但此时心里却涌起了温软的感动和激动——幸福感吗?想想自己昨天被他逼的那个窘迫样,自己还真是没出息。正在心思混乱之间,忽然想起格利公主那血泊中的头颅,心里立即咯噔一下。   “咯噔”归“咯噔”,让黛静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虽然那一幕那么残忍,王子之后也没有什么好的表现,但这一幕在她心上留下的烙痕却在迅速地淡化。怎么会这样呢?到底是什么在腐蚀她的是非观和正义感?   王子今天只是射了几只野兔,并没有打什么大牲口。他这次只是活动筋骨罢了。再过几天,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就要到了。西特蓝是个尚武的国家,为了“不让勇士们的骨节生锈”,每年在这个时候全国的骑士都要到国都来,进行比试之后对本国的勇士进行新一轮的排名。王子每年都是第一,今年虽然受了伤,但仍然信心满满。   当黛静跟着王子回城的时候,发现有无数辆装饰考究的马车正往都城里进。每年都有很多的贵族女性随自己的父兄丈夫而来,观战加油,因此每年的比武大会又像一个大型的联谊会。每一场比试中胜利的骑士都会将长矛指向贵族小姐云集的观众席——虽然很有火药味,但不是挑衅而是邀请——表示希望能得到某个贵族小姐的花环——每个贵族小姐在观战的时候都会准备一个花环,如果她愿意把花环套到这位骑士的长矛上,就表示这个骑士成了她的骑士,愿意保护她,为她效力——其实只是意思意思,和现代的娱乐节目中嘉宾配对差不多。但也有骑士在此基础上向这位小姐求婚的——因此当一个骑士的长矛指向你,准备好心跳过速吧。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是求婚哦!   就像王子的到来有无形的波动似的,所有坐在紧闭着车窗的贵族小姐都瞬间发现了王子的存在,所有的车窗几乎一起打开,无数张娇美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4) 当她们的目光集中到王子身上的时候,再矜持的淑女也都变成了花痴。当她们的目光滑到黛静身上的时候,所有的淑女都变成了恶狼。虽然她们还不知道王宫发生的绯闻,但女人的直觉都是很敏锐的。   王子的目光在她们的脸上均匀地滑过,没有对人任何人多看一眼。但所有被他看过的女人的脸都露出像被甘露抚过一样的受用表情。在诸多张着大嘴的车窗之中,黛静竟然发现了阿曼达公爵夫人的脸。她没有男性亲属前来。她是专门看王子而来的。可是当王子的目光自然接触到她的时候她竟然颓然低头,默默地关上了车窗,和以前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大相径庭。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改变了心肠。在她的车窗即将关上的一瞬间黛静窥见了一弯秀丽难言的侧脸,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正是那个美得不像这世间的人的吟游歌者。虽然黛静对他没有觊觎之心,但是女人见到绝美妖男的时候都会有些反应的。联系阿曼达上次对王子的好色模样和她的好色传闻,黛静免不了对他和公爵夫人的关系进行一番不良猜测。这下他们俩正好扯平。   回到王宫之后黛静和王子各做各的事。虽然她现在的等级已经不低,但也不能整天跟着王子。她还要做侍从要做的活。既然要跑腿就不免要在贵妇人之间穿行,感觉就像在夜叉之间行进。女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她们的目光看起来就像要把黛静撕碎吞下去。黛静暗暗嗟叹:小心点吧,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黛静转过花园,走进一个偏僻的回廊,终于摆脱贵妇人们如影随形般的目光。可是还没有松口气呢,忽然发现好像有人跟着她。黛静顿时背后冰凉:不会是有贵妇人想绑架她吧?然后再将她整死或整残?抑或是找人侮辱她,叫她不敢再见王子?这些情节在漫画书里是很常见的。虽然看漫画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反正女主总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获救,还可能会有种优越感,但在现实中她还是希望千万不要出现这种情况为好。   黛静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几步,脚步都不知不觉地提了起来,正要撒腿就跑,忽然想起自己连战场都上过了,好歹也杀死杀伤不少敌人,还不至于不敢看背后一眼就逃跑,于是气势汹汹地来了个“猛回头”。   一缕金发和一截裙摆在柱子后一闪而过。黛静笑了:只不过是个女人嘛。好对付。可是她忘了上次卡留斯身边的那些“大内女高”就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黛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走了几步又来了个“猛回头”,身后的人刚才柱子后出来,猝不及防地呆在那里。   一头奔腾流畅的卷曲金发,清秀的瓜子脸,湖泊般的蓝色眼睛,浓密上卷的乌黑睫毛,笔直秀丽的鼻子,还有那樱桃般的嘴唇——身后跟踪的人是如此之美,竟在一瞬之间让黛静气势泄尽。女人之间特有的对决,第一场她已经输了。黛静认识她,她就是那个“气势汹汹”地看着王子的宫女!   这个宫女也很机灵,见自己的行踪被识破,没有仓皇逃走反而迎了上来:“你衣服上绣的花好美哦,请问是谁给你绣的……”   “算了吧。”黛静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跟踪我!”   宫女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低下头去玩弄自己的裙带。她虽然很机灵,但脸皮不厚。   见她这副模样黛静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往下说什么。一阵寂静之后,黛静叹了口气,柔声问她:“你叫什么?”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5) “罗娜。”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哼哼。   “到那边坐一坐,我们好好谈谈吧。”黛静看到远处花丛中有一个大树桩,隐藏在花丛中倒也幽静,便朝那儿指了指。其实她没必要这么理会罗娜,像对其他无聊女人一样避而远之就可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觉得不和罗娜好好谈一下不行。   罗娜迟疑了一下,却走在她前面,先坐在树桩上。很有勇气啊。黛静坐到她身边,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以攻为守——其实她最不擅长装扮前辈了,可现在“过来人”的口气张嘴就来:“你喜欢王子吧?”   罗娜肩头一颤,仍旧红着脸低着头:“是仰慕。”   “哦。这么说王子不知道你喜欢他了。”连黛静也没想到自己竟能这么敏锐。   罗娜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悲伤甚至还有些屈辱地点了点头。黛静见到她这副模样心头忽然大快,接着暗骂自己很不厚道。   “不!”罗娜忽然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激动地说,“我想他知道!”黛静吓了一跳。幸好罗娜对她的反应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又低下头去,声音又恢复了蚊子的音量,“我找尽一切机会向他示意,可是他从来没有回应过我。”   黛静松了口气,“我想王子大概是不喜欢你”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但觉得太伤人了,忙改口成,“你觉得王子会喜欢你吗?”   罗娜哑口无言,显然没有半点信心,低着头,像整个人都瘫了一样,简直像伤心欲绝。黛静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应,一下子懵了,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唔……那个杜威尔,好像喜欢你吧。”黛静忽然想起他来,总算续上了话。   罗娜一怔,接着羞愧地点了点头。   “他好像对你很痴情啊。连打仗都把你的画像带在身上。”黛静忽然想起了王子也带着那样的画像盒子项链,一分神,说话就跟着感觉走了,显然不妥当,“我呢,是这样想的,与其天天仰望着够不到的星星,还不如找个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呢,女人嘛,青春就那么几年……”   罗娜的眼睛忽然睁得浑圆——何止是眼睛睁得浑圆,简直五官都成了放射状,显然愤怒到了极点:“你……不要太瞧不起人!别以为我对王子的感情会就此断绝!我……会一直努力下去的!反正……这被辈子就这样了!我今天会为明天的武斗大会做一个又大又美的花环!你就等着瞧吧!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诉你!”说罢一甩头,把她那金光闪闪的金发甩得几乎笔直,气冲冲地走了。   黛静嘴半张着半天合不拢,在树桩上呆坐了好一会儿。完了。白白树了一个敌人。自己管王子的恋情做什么啊?这不更像他的“绯闻情妇”吗?自己在这个世界孤零零的,最不想要的就是敌人呀!不过仔细想来自己傻乎乎的说不定早就树敌无数了,现在更是全体仰慕王子的女性的共同敌人。得过且过吧。反正“债多不愁”!   明天是武斗大会,身为武斗大会的重要参加者的主要随从的她少不得又有一番忙乱。不过,说起来,她看着那满园的花草,手指竟然蠢蠢欲动。自己该不该也编个花环呢。女人天生就对本性别的盛会有非常强烈的兴趣。虽然她没有参加盛会的身份,但仍不禁有所遐想。一个威武的骑士挺着长矛向自己请赠花环,的确是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她希望谁来呢……王子?   她立即把满脸的花痴表情收了起来,下意识地把那五指大动的手也藏到背后,但脸还是不知不觉地红了。书包 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6) 夜晚,微凉的清风中似乎到处蕴涵着热恋中的少女的轻叹。都城中几乎所有的大房子中都有房间亮着灯,所有的贵族女人们都在编着花环。少女编给心上人,已婚妇女编给丈夫或情人,孀妇也不甘落后。阿曼达公爵夫人面前放了很大一篮玫瑰,正用玫瑰那长满锋利尖刺的枝条编着花环。一方面,鲜红的玫瑰象征着火热的爱情,另一方面,想让自己的手指多受点罪。让手指受罪能不能让上天宽宥不伦的爱情,她并不知道。只是想通过受罪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   她的脚下已经积了一地的残花散瓣。她已经反复编了很多次,编了拆,拆了编。总是编到一半又重新再来。   “嘶!”她的手指又被玫瑰花刺戳破了。她皱起眉头,把渗出血珠的手指塞到嘴里,随意向左一瞥,竟发现半开的窗户外露出半张月亮般的俊脸。她的脸色立即寒了下来,把手中的花环丢在地上,飘起一片血红的花瓣的金黄的花蕊。是她那个阴沉的儿子。他手无缚鸡之力,却硬要跟来,显然是在监视她。   不过,光是他的反对是不能让她气馁的,关键是亚格耐斯的态度。他显然对自己无情,但自己就是对他恨不起来,还是恋恋不舍。可是她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受不了腹背受敌的滋味,花环就算了吧。   撒南特公爵的府邸里,有西蓝特的百合之称的玛雅公爵小姐正气定神闲地编着花环。为了显示出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她在花环里缠入了金线,只有黄金才配得上自己和他。   她的妹妹兰雅气冲冲地走了进来,重重地在玛雅对面坐下。   “怎么了?花环编好了吗?”玛雅头也没抬。兰雅也仰慕王子,她是知道的。但兰雅没她长得漂亮,也没她有勇气,也没有主意,在追求王子的时候反而要以她马首是瞻,因此对她有种既有竞争又有依赖的微妙关系。每次她想到这个就想笑。难不成你想跟我一起嫁给王子不成?虽然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不会把王子分给你一点。   “编不好!不想编了!”兰雅气哼哼地扯着衣服上的饰带。   “怎么了?你难道忽然对王子不再仰慕了?我的好妹妹?”   “不是啦!”兰雅脸涨得通红,“一想起白天跟在王子身后的那个贱女人就来气!”   “哈哈哈哈!”玛雅用衣袖遮住口,幽雅地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被那个下贱女人吓倒吧?”   “不是吓倒!只是觉得不服气!她凭什么……”   “这就是你幼稚的地方。”玛雅翘起一根手指,懒懒地指向她,“她只不过是个随从罢了,我们要做的是王妃。王子再喜欢这个‘随从’,都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王子身边出现了女人,对我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证明他终于对女人感起兴趣来了。我们难道没有自信打败那个下贱的随从吗?”   “是啊!”兰雅如梦初醒,惊喜地点了点头。   玛雅深藏不露地笑了,笑容中既有对黛静的轻蔑,也有对兰雅的轻蔑。明天的武斗大会既是男人之间的对决,也是女人之间的对决。   太阳骄奢地俯视着大地,把秋日里罕有的炽热阳光无情地投向大地。西蓝特国都南郊的武斗场里已经坐满了人。武斗场是用石块和土块堆成,看起来就像迷你版的古罗马的斗兽场。杂役们正在七手八脚地在武斗场的中心树起栏杆,造出一个又长又直的轨道来。   比赛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马上持矛对冲,一个是徒步击剑。今天先进行马上持矛对冲的比赛。前面已经提过,持矛对冲是同归于尽式的,一击定胜负的较量,骑士必须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避开对手的矛尖或是在对手的矛尚未举平之前抢险准确地刺中对手。这不仅要求骑士要动作敏捷攻击准确,还要把战马驾驭得和自己同体同心才行。由于马上持矛对冲的路线一般是垂直的,为了增大难度,比赛一般会在会场中心树起栏杆,把参赛者的行动控制在不宽的范围内,对参与比赛者的战力提出的要求无疑更高。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7) 为了保护参赛者,比赛所用的长矛的矛尖是平的,参赛者的盔甲也比平常的要厚重。使用这种盔甲也有增加比赛难度,更好地锻炼勇士的意味。但这种盔甲只适用于在狭窄的轨道中进行的比赛,如果用于实战,厚重的盔甲反而会制约勇士的行动。   黛静他们七手八脚地服侍王子穿上那厚重的盔甲。这和平常使用的铁环套成的盔甲不同,通体全是用铁皮打制的,见不到一丝缝隙。王子穿上之后连抬腿都有些僵硬,像极了机器人。黛静看到之后想起了自己刚到这个世界被他恶整穿上这样的盔甲的事情,不禁在心中暗暗发笑:你也有受这个罪的时候啊!可是当王子拉下那栅栏一样的护脸,转身走向战马的时候,她又不知不觉紧张起来:以前在学校看过关于武斗大会的文献,虽然在这种比赛中矛尖是平的,但也有因为巧合刺入参赛者的软组织致人死亡的。也因为盔甲太重,参赛者被对手的长矛刺中跌下马背摔断骨头和脖子的先例。总而言之,这比赛虽然经过保护处理,还是不太安全的。   比赛快要开始了。国王穿上王室世代相传的黄金盔甲,骑在浑身雪白的,被当做吉祥物的,被称作“神马”的“夺月”背上,绕武斗场跑了一圈,然后站在裁判所站的高台上,对全场人等大呼类似于祝词的口号,宣布比赛开始,就迅速地退了下去。   虽然这个场景每年武斗大会都会出现,但很多德高望重的老贵族还是露出了不快的神色,不少文武大臣更是皱起了眉头。西特蓝的西雅特国王陛下,从小便文弱仁慈,不善于武斗。   西特蓝的军神,亚格耐斯王子出场了。看台上立即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虽然他的男性崇拜者的声音也很洪亮,仍无可奈何地被诸多女士的呼喊声盖了下去。没办法,女生的声音天生就比男生尖,也比男生更善于尖叫。   宰相大人的眉头已经揪得像一个疙瘩一样。至少在武斗场上,王子的气势已经完全压过了国王。更糟的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也在伸着脖子卖力为王子欢呼!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王子一身银盔,胯下的却是一匹黑马,在刺眼的眼光下倒也醒目。只见他的银盔在太阳下发出刺眼的亮光,像一道闪电一样朝对手冲过去,对手的矛还没举起就被他顶落马下。看台上立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其实很多人比赛开始前就准备欢呼了,这场比赛是一面倒的,毫无悬念。   王子向天举起长矛,抬起护脸,沿着武斗场的边缘纵马慢行。是接受花环的时候了,淑女们全都屏住了呼吸,努力把自己最娇媚的一面表现出来,努力伸长脖子的手臂,顿时无数只花环迎风颤动,和花环后面的俊脸交相辉映。可惜花环是昨夜编成的,已经微有枯萎,那一个白嫩的俊脸也因为过于紧张而微有僵硬。   王子气定神闲地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脸上看过去。他的目光和她们每一人接触的瞬间都能激起她们一番美梦。可惜他的矛是那么的矜持,就是不肯向一位淑女低下头来。   也许是现场的气氛过于热烈,黛静的神思也有些迷糊起来,竟然也在心里想着:不会把矛尖指向我吧?那就讨厌了,我可没有花环给他,也不会给他……   做梦去吧她。王子是根本不会把矛尖指向她的,她自己也知道,就是因为她自己知道才会这样自欺欺人地胡思乱想。自卑和矫情往往是一起出现的。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8) 黛静正在胡思乱想,没想到王子竟真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和其他随从一起守在通往武斗场的一个门口,好寒碜的样子。   黛静简直惊得三魂出窍,呆呆地看着王子深不可测得朝她走过来,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长上翅膀从心窝里飞出来了。   就在她的心快要从心窝里飞出来的一瞬间,王子从她的面前踱了过去,把自己的矛尖伸向坐在国王身边的蓝内特。全场的淑女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来,空气里似乎能听到她们泄气的声音,黛静更是差点坐到地上——谁让她乱作美梦来着!?   蓝内特伸出纤纤素手,一脸幸福的骄傲,小心翼翼地把花环挂到王子的矛尖上,和王子对视了一眼。黛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眼睛立即湿润了:两人的目光有种非常笃实的温柔默契,让人清晰得感觉到他们是永远粘连在一起的,即使沧海桑田,天崩地裂都不会分开。什么叫手足之情,什么叫骨肉相连,他们的一个眼神就给出了最精准的答案。   黛静用手搓了搓即将湿润的眼角,把流泪的冲动压了回去。每次看到他们都会想起自己永远不能再和家人见面的悲惨境况,忍不住对影自伤。真是的,凭什么他们感情这么好啊!又干吗要表现得这么突出啊!害得人家……咦?黛静倒抽了一口冷气。说起来她还差点忘了,上次在卡留斯那里,康薇尔公爵夫人训斥卡留斯,说蓝内特公主没有皇室的血统,是“一个下贱女人和农夫生的女儿”,因为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也没有来得及细想,想在想来……   黛静定睛朝蓝内特看去,正看到蓝内特正一脸的温柔依恋目送兄长离去。黛静的心田顿时融化了,温热温热的,不成形态。算了,管她是怎么回事呢,她如此出身,在王宫里一定很辛苦吧,幸好有王子保护她,她一定还算幸福吧,这就够了。   黛静正一脸温柔慈爱地为别人着想,忽然想起自己来,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最终还是大意了,眼泪还是冲破堤防跑了出来,她还有什么闲心怜悯别人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实实在在的没人疼没人爱。   夜晚,求偶的猫儿正一声接一声地叫着,给月明星稀的清爽秋夜增添了不少躁动。随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黛静在夜里出来闲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黛静对环境很不适应,每天晚上回到房间都很困,很快就能睡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这个世界越来越适应,已经不那么疲劳想睡了,就有大段的时间空了出来——古代欧洲的人还是很闲的,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黛静闲得发慌,尤其是晚上——被电视机和朝九晚五制调教出来的现代人晚上是最躁动的了。只好到花园里去散步,等到身心都被浓郁的花香和微凉的晚风融化了,眼皮开始变沉的时候再去睡——倒也休闲健康。   今天的黛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沿着花径转圈,而是站在月亮底下,大口得吸气——这是她从《明成皇后》里学来的,据说用力吸月亮的精气的话可以更有女人味。   一阵清凉顺着鼻子直通肺腑,黛静感到月光已经浸透了她的身体。月亮的精气到底有没有进入她的身体不得而知,反正她是这样想的。现在百无聊赖,做什么事都不算浪费时间。不过说起来,回想在现代的时候,她哪有时间“浪费”啊。不是念书就是上课,剩下的一点点时间又被电视和电脑侵占了,她几乎从来没有心静下来的时候,更没想到自己还有时间多到浪费都浪费不完的时候。这么说来,古代的人,虽然没有现代化的生活条件,但比现代的人更快乐也说不定。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19) 黛静摘了朵百合戴在鬓边,更加大口地吸着空气。现在已近深秋,花朵已经开始憔悴了。这里没有温室,这些美丽的花朵很快就要看不见了。虽然来年还可以重逢,但她还是有点恋恋不舍。哈,没想到一贯神经大条的她也学会悲秋了,果真闲到尽了吗?   “咳咳!”黛静忽然被空气呛到,大声咳了起来。王子的武器房里怎么有灯光?   其他骑士的武器都是放在库房,有专人保管,但王子的身份特殊,他的武器都是单独放在一间房里,只有他自己和他的随从有钥匙。现在放武器的房间里发出灯光,难道有人要偷王子的武器?还是他的对手要在武器上做手脚?   黛静一路小跑到武器房门口,发现门关着,连忙拔出剑来,一脚踢开房门,一头撞了进去。里面的人猛地转过身来,白光一闪,黛静手中的剑就被挑飞了,还没等黛静喊出声来,一道青锋就指到了她的喉头上。   一滴冷汗从黛静的额头上滑了下来,她的脸上却是一脸骇笑。原来在武器房中的正是王子本人。是啊,如果是小偷或是什么人想做手脚的话,会大模大样地点着灯吗?   看来来者是黛静,王子的表情立即缓和下来,转眼如常,又转过脸去端详横放在桌上的长矛,这让黛静大为惊诧:按他的脾气,就算不大发雷霆,也要叽叽喳喳一番,今天竟然毫无反应。显然,他正心事重重呢,可惜黛静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一点也没看出来。   “神经过敏了吗?”王子像是在对黛静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般说。   “哈哈哈,抱歉……”   “不用抱歉,你是个忠实的随从。”   黛静傻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王子夸她的时候她总是不习惯。   “今天你没有编花环吗?”王子接着问。   “啊,这个嘛……”这个问题竟让黛静大为惊慌。   “哦,对了,你身份不够,对不对?”没等黛静回答,王子便替她答了,还是用那自言自语般的口气。   黛静又傻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的笑容开始僵硬。这屋子里的气氛似乎开始变得奇怪了,是她神经过敏吗?   “不过,如果你身份够的话,你会编花环吗?希望送给谁呢?”王子今天显然有些话多。   “这个嘛……呵呵呵……”黛静还想用傻笑蒙混过去,冷不防王子转过身来,挺起长矛,直对着她。   黛静吓了一大跳,直直地瞪着王子。王子的表情在灯影的晃动下显得变幻难测,甚至还有些诡异。黛静把目光转向矛尖,两个瞳孔不知不觉往一块挤:虽然矛尖是平的,但刺到人身上还是很痛的吧……   王子竟把矛尖朝黛静的脸挑了过来,黛静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肩膀也缩了起来。   天哪,要捅我的脸吗?   黛静脸上的神经瞬间大活跃,每一根神经都似乎预见到王子要往这边捅,脸皮在这一瞬间紧张到了极致!可是紧张到极点之后只是感到鬓边一动,睁开眼来发现王子只是把她鬓边戴着的那朵百合花挑了下来。真是了不起,手劲拿捏得恰到好处,百合花就悬停在矛尖上,连点颤动都没有。   “这就算你的花环吧。”王子微微挑着眉毛,双眼微合,从眼角看着她,清亮的眼神竟有些羞赧,“你的花环已经送出去了,不用再编了。”   黛静愣了,脸上一热——一开始只是脸上一热而已,接着竟感到全身的血都逆流了,心在胸膛中惊天动地地狂跳起来,大脑都似乎被震成了碎片,脸上热得像要喷出火来,手脚却变得冰凉。她立即仓皇无措地低下头来:“是……是!”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0) 王子微微一笑,接着轻轻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呆一会儿。”   “是……是!”黛静一转头,兔子似的蹿了出去,一头撞进花园,离武器房很远了还在不停地跑。   这是这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这是怎么了?黛静在心中大声责骂自己,匆忙从记忆里拿出那惨死的格利公主的头颅来*自己的躁动,却让心里垮成一团,更加混乱。   王子看着仓皇逃走的黛静,苦笑了几声,轻轻地关上门,坐下来轻抚自己的长矛,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肩膀现在又酸又痛,上次的伤口实在太深了,有旧伤复发的危险,希望这次比赛期间旧伤不会复发,如果那样的话……这次的冠军,可能就不是他了!   他皱紧眉头,腮边因紧咬牙关而出现两个小小的凹痕。不管出现什么事,别说是旧伤复发,即使是肢体撕裂,这次的冠军,他仍然要拿到!只有永远最强,才能继续保持他在军队中的神话!   之后的比赛王子一路过关斩将,把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挑落马下,很快就到了最后决赛,王子的对手们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女人也开始着急了——王子这么多场比赛竟然没有接受过除了蓝内特之外任何一个人的花环,她们只剩下明天这最后一次机会!   夜晚,黛静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散步,眼神却不知不觉地老往武器房那瞟。希望那里再亮起灯光,希望那里再出现那个人的身影……黛静一遍又一遍地往武器房那里看,可那里总是连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黛静竟恼了,恨恨地盯着武器房看了起来:我就不信连只老鼠都看不见不成?   还别说,还真让她看到一个人影。只见他披着一个黑斗篷,正鬼鬼祟祟地往武器房那里摸。黛静连忙拔出剑来,正准备上前看个究竟,忽然身后一双臂膀扑了过来,一下将她圈在其中。   黛静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黛静了,用力一挣便挣脱了,反手掐住身后那人的喉咙,发现他正是非礼过她的华特。黛静一看是华特,顿时感到非常不爽,用力卡住他的脖子,恨声恨气地说:“再敢非礼我,我就杀了你!”   华特一面用力掰着黛静的手一面苦笑:“你放心,现在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碰你。”   “那你抱住我干什么?”   华特一怔,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黛静忽然想起今天正好轮到他保管武器房的钥匙,眼前又闪现出刚才那个黑影,立即明白了:“好啊!你串通别人来对王子的武器做手脚!”   “不是!”华特连忙低声叫道,“别说的那么严重!我怎么敢?”   “那是什么?”   华特脸红了红:“是阿曼达公爵夫人啦。”   “啊?”黛静正在疑惑着,忽然瞥见阿曼达公爵夫人已经从武器房里溜了出来。他们屏声静气地等阿曼达夫人走远,然后走进武器房。王子的长矛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上面赫然挂着一个玫瑰花制成的花环。   黛静立即恍然,接着在心里大叫起来:她就这么想在王子的长矛上挂上自己的花环吗?也不想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如此多事?她心里火辣辣酸溜溜的颇不舒服,却也隐隐有些得意:王子已经收了我的“花环”了呦!   华特走上前去,一把把花环扯了下来。黛静一惊:“哎,你干什么?”   “王子从不许外人碰他的武器,如果他明天看到了花环,肯定会杀了我。”华特口里的这个“杀”和黛静刚才说的“杀”,完全不同,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成分。如果明天王子看到长矛被人碰过,百分之百会当场杀了他。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1) 黛静撇着嘴:“那就这样欺骗人家?人家可是公爵夫人耶,你不怕吗?”   华特耸了耸肩:“反正王子就算收到她的花环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啊。”也许是考虑到如果让阿曼达公爵夫人知道他骗了她的确有些麻烦,便掏出几枚金币,“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不要说出去吧,我给你分一半。”   黛静知道这是公爵夫人给他的酬劳,忽然感到公爵夫人正是可怜,撇了撇嘴,拂袖而去。华特在身后干笑了几声:“呵呵,我知道你现在根本不把金币放在眼里!”   黛静没有理他,走得更快了。殊不知华特的话另有深意:你现在是王子的情妇,金子自然要多少有多少。   一个女人在行动,另一个女人也一样。王子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在阳台上看一会儿星空,作为安眠的手段。今天在王子观赏星空的时候,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迅速地朝阳台下移动。   “什么人?”王子瞥见了她,沉着嗓子喝道。   “哦,您别这么大声,是我。”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从斗篷下飘了出来,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   一张苹果般的俏脸从斗篷下抬了起来,正是玛雅小姐。   “你有什么事?”王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玛雅用力地仰着头,媚笑着,笑容却有些僵硬。她原以为王子会立即从房间出来,和她面对面说话,没想到王子竟还大模大样地站在阳台上问话。   “你有什么事?”王子又问了一句。玛雅咬了咬嘴唇,看来自己准备好的“优雅得体”地倾诉爱慕之情的方法行不通了,只有放弃面子开门见山了。   “你有什么事?”王子又问了第三遍,语气已经很不耐烦。   玛雅不敢再犹豫,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花环。她的动作看似简单,其实难度巨大。人们都知道当肢体张开时最不易保持高雅,要想让王子看清楚自己手中的东西,又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不雅,玛雅可是拿劲到了极点。   “您看见我手中的花环了吗?”花环上缠着的金丝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哦,看见了。”王子的语气很不以为然。   “我希望明天能把这个花环套上您的长矛,我这样说的话一定让您感到很奇怪吧?”   “是的,是很奇怪。”王子的语气不仅不以为然,而且漫不经心。   玛雅的感觉就像被个冷石子硌了牙,顿了顿之后才续上话:“我相信您也知道,有很多女孩爱着您,我也是那其中的一员,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她们都没有我爱得炽烈,所以只有我冒着被人嘲笑、颜面尽失的危险,来到了这里。”   “哦。”王子半睁着眼睛,态度冷到了极点。   玛雅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开始僵硬,但仍锲而不舍地说下去:“但是请您不要误会,我来这里,并不是要做什么不尊重自己,同时也是不尊重您的事情,我只是堂堂正正地向您提出请求,请您在明天折桂之后,把您的长矛留给我的花环。”玛雅的确很有一手。她在告诉王子“我爱你,但是我很有自尊”。一般情况下任何男人都会对这样的女人另眼相看的。   没想到王子完全没有反应,冷冷地抛下一句:“明天我会有自己的选择。”就回到房间里,重重地把门关上,把玛雅一个人晾在夜风里,关上门的瞬间还咕哝了一句:“看来王宫的守卫欠打了。”   第二天,万众期待的最后一场比赛终于来了。王子将对手狠狠地挑落马下,毫无悬念,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淑女们也在这一时刻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和手臂。王子依旧把自己的长矛指向了蓝内特。可怜了那些坚强的、把希望保持到最后一刻的淑女们。她们的心中的叹息的波动席卷了整个武斗场,把看台上摆放着装饰用的花草都催得弯下腰来。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2) 国王再次穿上黄金盔甲,骑着祭祀用的“神马”围着武斗场跑了一圈,宣布比赛结束。接着人们便开始狂欢。这可是西特兰一年之中最大的盛典。之后的三天会大摆宴席,第四天上午准时召开徒步击剑的比赛。   王子对狂欢丝毫没有没有兴趣,和国王话别之后就匆匆赶回王宫。黛静和席格表情紧张地骑马跟在他后面。他们都看到了,刚才王子在把对手挑落马下的一瞬间身体异常得震颤了一下,回休息处卸下盔甲的时候脸上明显现出紧张的神情。等到回到住处,褪下外衣,黛静和席格才发现王子的肩头又红又肿。看来虽然外面收口了,里面的组织仍然没有痊愈,经过这么多天的激战,旧伤复发了。   黛静赶紧准备给王子冷敷,席格一溜烟跑去找医生。蓝内特听说消息冲了过来,看到王子的肩膀肿成那个样子,立即惊叫一声,忍不住冲过来碰触王子的伤处。她的手指刚碰到王子的肌肤,王子就剧烈颤动了一下,皱紧了眉头,显然很痛。   蓝内特像被炮烙了一样向后蹦开,捂住嘴巴,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不,应该说是更为痛苦,眼中泪光闪闪。   看着蓝内特露出这样的神情,黛静的心里也酸了起来。要不是她和蓝内特不熟,而且身份悬殊,早就上前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了。   “还是旧伤复发了啊。”王子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还是没有躲掉,但愿不要影响以后的比赛啊。”   蓝内特惊叫一声:“还要参加比赛吗?可是击剑比赛用的全是开了口的真剑啊……”   “蓝内特!”王子打断了她,声音不高但语气斩钉截铁,“请原谅我,我必须要参加比赛,而且要拿到冠军!”   蓝内特脖子向前伸了一伸,动作有力但幅度较小,脸瞬间涨得像猪肝一样,欲言又止,黯然低下头来。王子背对着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脸上波澜不惊,但从他微微颤动的喉结来看,内心想比不会波澜不惊吧。   黛静看着他们这副样子,除了被蓝内特的表情感染也感到有些伤感外,还起了深深的疑惑:有点不大对劲啊。怎么像……王子被逼着非参加比赛非拿到冠军不可啊?   庆典的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国王对来访的贵族开放王宫,请他们进来游玩。阿曼达公爵夫人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她身边的那个绝美歌者也得以随行。王子因为旧伤复发自然没有空出来和客人胡扯,阿曼达夫人不免怅然,只有强装高兴与其他贵夫人攀谈,斗富争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乱抛,在内心深处希望,能在不经意之间看到王子的身影。丝毫没有发现,她那个身份特殊的歌者,已经丢开她到处乱走了。   黛静他们已经为王子处理好了伤势,伺候王子躺下。王子想要安静,席格和黛静识趣地退了出来,席格去哪里休息不得而知,黛静则一个人走到花园里,饶有兴致地像看动物园里的漂亮鸟兽一样看着那些贵夫人们。   “喂,你好啊。”一个如金玉碰撞的声音传来,黛静连忙回头,一瞬间竟手足无措——这不是那个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歌者吗?   歌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冷笑道:“看来你终于转正了吗。”   要在别的时候,黛静肯定不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她这阵子被人们“另眼相看”,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顺道也想起了当时和他在城头上相遇时他说的话的暧昧意思。顿时感到心头火辣辣的非常恼怒,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也终于得到了公爵夫人的宠爱了嘛。”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3) 黛静并不知道公爵夫人其实是他的母亲,只觉得他和那样一个老*形影相伴,之间肯定不清白,便也如此讽刺他。   歌者虽然聪明,但因为他和公爵夫人是母子关系,从没有避嫌的概念,以至于竟对黛静的话毫无反应。黛静很惊讶,又不甘心地加了一句:“我记得上次你一出来表演,公爵夫人就气冲冲地退场了啊,现在怎么如此喜欢你了?”   歌者听到黛静的话时先是一怔,很快就明白了黛静是什么意思。顿时一股红意在他脸上铺天盖地地涌起,美丽的绿眼睛里也泛起道道血丝,在这一瞬间清晰地闻到了自己心底泛起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他手无缚鸡之力的话,他真想立即杀了黛静——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啊!他被怀疑是亲生母亲的面首,却没有办法辩驳!   但他并不是受不得委屈的大少爷。这些年来在母亲身边虽然实际上养尊处优,但名分上还是个身份低微的歌者,委屈是受过不少,心理素质好得很,很快面色就恢复如常,对着黛静勉强笑笑:“呵呵,我们是彼此彼此。”说罢飞快地转过身,趁自己还没有失控,飞快地逃走了。   这天晚上歌者一眼无眠,愤怒就像一个楔子一样插在他的胸口,让他片刻不能安稳。一直隐忍的人愤怒起来是很可怕的。他想惩罚黛静,狠狠地惩罚!可是他能怎么样呢?他没有名分,因此没有权力。他母亲手下的骑士只知道他是个特殊人物,要小心伺候,绝不会听从他的命令去对王子的随从不利,何况还是身份特殊的“重要的随从”。借助母亲的力量也许可以——说起来黛静可是她的情敌,但他不想让母亲再和王子有任何的联系!   哼哼哼,想到这里时,他冷笑了几声。他和王子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因为他和他的母亲的关系不清不楚,不管主要责任在谁都一样。如此说来,黛静越是王子“重要的随从”,他就越要狠狠地伤害她。可是,他该怎么办呢?他这个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孩?   天亮了,歌者到集市上闲逛。胸中的怒火不仅没有消散一点,反而更炽烈了,他每走一步,大脑就被怒气撑得涨大一分。得想个办法复仇,否则他就要被怒火折磨得疯掉了!   忽然一个人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猛地回过头去,塞满他的眼帘的是一团刺眼的大胡子,身后站着一个粗壮的大汉,鬓发和胡须连成一片,穿着用树皮制成的衣服,戴着鹿皮缝成的帽子,松垮不成形的帽檐耷拉下来,遮住他的一只眼睛。   “你好,伙伴。”大汉咧开胡须围绕的大嘴笑了。白森森的牙齿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芒。   “你好,伙伴。”歌者也笑了,他的眼睛在清晨的薄雾闪闪发光。他有办法了,可以把黛静永远处理掉的方法!   这个人叫强森,是个强盗。曾经让他母亲封地里的人民闻风丧胆的强盗。母亲以牺牲掉十几个骑士的代价抓住了强森,而他当时正处于叛逆期,竟只为了和母亲对着干就把强森放走了。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对强森来说无疑是再造之恩,便和他成了好朋友。为了表示对他的义气,还带着手下离开他母亲的封地,到别处发展,没想到竟到京城来了。不过既然能到京城来,证明他的本事肯定不小,叫他来处理黛静,没错的!   他诡秘地朝集市的一角指了指,强森立即会意,两个人来到那个偏僻肮脏的角落,蹲了下来。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4) “你需要女人吗?”歌者神秘兮兮地问。   一听“女人”二字,强森的眼睛立即放出了饿狼般的光芒,咧开嘴,露出尖利的虎牙,笑了,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要吃人:“什么样的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属于清纯窈窕形的,但是很凶,会点剑法。我需要把她处理掉。”歌者故意讲得很含混。其实现在很多贵族暗地里都和强盗有来往,让他们来帮自己做骑士不愿做的事情。很多贵族都会把对自己不利的女人偷偷卖给强盗,要杀要买还是留下来玩弄随他们便,来达到让她永远消失的目的。而接受这些女人的强盗都很懂事,不会多问。   强森果然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只是压低声音问他要多少钱。   “一文不要。”歌者不知不觉中咬紧了牙齿,恨恨地说。   “看来她让你很困扰。”强森眯起了眼睛,眼中满是调侃的意味。见歌者的脸色猛然泛红,又笑了笑,“对不起,算我多话。”   黛静总算适应了西特蓝首都的市场。女人不管到了哪里,街总要逛的,不管它是商品经济的市场还是小农经济市场甚至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市场。但是黛静刚接触到西特蓝首都的市场的时候还是很不适应。水果、蔬菜、肉类,布料、牲口……所有的东西都集中到一块卖,混乱而且嘈杂,逛这里别提放松了,反而会让心情更坏。黛静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能从这样的市场中淘出乐趣来,有空就会到市场上逛逛。仔细看看,乱七八糟的杂人杂物里还是有好东西的。   今天王子的伤势平稳,又说要一个人静静,所有的侍从都很闲,黛静又跑到了市场上,绕有兴致地看着地摊上的木雕和草编织成的鸟兽。见到新鲜的水果也咬几个尝尝——这里的摊贩很和善,可以先尝后买——也不排除因为看见她穿着宫里的服色。   黛静看一个地摊上的樱桃像珊瑚豆子一样鲜红可爱,忙捡起一个丢到嘴里。哇!好甜!黛静立即食指大动,正打算找老板买几磅尝尝,忽然一个不屑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这里的樱桃只有这种水平吗?”   黛静一回头,发现是那个被她暗地里称作妖男的歌者,立即挑起眉头调侃地说:“哦,是你呀?不是我跟你吹,恐怕你主人的封地里还没有这么甜的樱桃呢。”   “你能把嘴伸到那里去吗?真是笨蛋,大自然给你准备好了美餐不知道享用,还要花钱从别人手里过手,真是笨。”歌者怎么挑衅怎么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激怒黛静。   黛静果然中计,气呼呼地说:“什么意思?”   “都城外有棵樱桃树,上面的樱桃比这个好十倍。真是的,自己就在都城竟然不知道。”   虽然已经快到中午,都城外的树林里仍然雾气冥冥。歌者嘴边挂着不易察觉的冷笑,带着黛静在直到脚踝的杂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黛静果然很单纯,一听有这么好的樱桃,立即要跟来看看,估计她是不相信吧。也许想在嚼过樱桃之后再把它吐在地上,狠狠地羞辱他:“一点也不甜!”哈哈。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根本不是甜美的樱桃,而是一群凶暴的土匪。   歌者把黛静带到了和强森约定好的地方,就带着她不露行迹地转圈。黛静在树林之中毫无方向感,竟丝毫没有感觉。只是见这里实在太过偏僻,有些警觉:“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歌者的语气很轻松,脊背却因紧张而微微僵硬:“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吃了你?”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5) “哼!我吃了你还差不多。”黛静轻蔑地哼了一声,打消了顾虑。   歌者偷偷冷笑了一下,笑容中既有庆幸也有愤怒:如果不是黛静对他如此轻视的话,是绝不会跟他来这种地方的。   “樱桃树到底在什么地方啊?”黛静开始四处张望,就没有看背后。歌者一边说着,“不要急,马上就到了……”一边强抑着兴奋瞟着黛静背后。几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黛静的背后慢慢站起!   “再找不……”黛静话说了半句,忽然脑后一股大力袭来,眼前陡然喷出一团金花,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歌者一脸复仇的*,得意扬扬地看着强盗们把黛静装入口袋,忽然脑后一痛,也一头栽倒在草丛里。呵,他的朋友竟连他也顺手牵羊了。   歌者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震荡,痛苦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眼皮上痒痒的,好像蒙着粗布,嘴里也被塞上了麻布团。全身又酸又痛,动了一下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他用力地扭了几下,发现全身都裹着粗布,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布袋里。身体一歪,隔着袋子感觉到了冰冷的地面,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恐怕是被装在布袋里摔到了地上。正在惊慌不安间,忽然听到他的好朋友强森的声音:“把那小子放出来吧!”   歌者感到身体跌撞了几下,脸贴到了潮湿的地面上,知道自己已经被从布袋里倒了出来。连忙以肩膀为支点,用力地仰起头,嘴里呜呜直叫。很快有只手伸了过来,扯掉蒙在他脸上和塞在嘴里的布。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巨木搭成的厅堂里,强森正坐在一个铺着狼皮的椅子上,奸笑着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歌者大声叫道。他简直快要气疯了。   “我的朋友,非常不好意思。”强森玩弄着从歌者的领子上刚卸下来的黄金别针,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强盗的生意也很难作啊,我只有厚颜无耻地打打你的主意啦。其实我这次主要的目的在于你啦。要在正常情况下你怎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虽然我不知内情,但你那老骚货主人好像对你很在意啊。放心,我从她那里随便要个几千金币之后就会好好地送你回去了。”   歌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可救过你的命啊!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怎么可以……”   “哎呦呦。”强森闭起一只眼睛,用右手三根手指的骨节敲着后脖颈,“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就等同于吃人过日子。连自己都可以吃,别说恩人啦。”忽然睁开闭上的那只眼睛,目光忽然变得非常恶毒,“再说只不过被这个小鸭崽救过一次,就要天天矮你一头似的奉承你,我相当不爽啊!”   歌者张口结舌,脸涨得通红,呆在那里。   “呵呵呵,我要看看我的美人了。”强森站起来,迫不及待地去开装着黛静的口袋,“从背后看很诱人啊。虽然你很讨人厌,还是谢谢你啦!”   他七手八脚地扯开布袋口上的绳子,黛静的头从里面倒了出来。她仍旧眼睛上蒙着布条,嘴里塞着布团,强森把这些杂物扯掉,捧着下巴,仔细地端详她的脸。   “啊!”强森就像看到蝎子一样丢开黛静,跳开几步,大叫起来,“啊!吉普赛女人!不祥的吉普赛女人!”强盗因为过着杀人越货的日子,所以比一般人还要迷信。   强森吓得脸色灰白,几乎六神无主了:“怎么办!?不祥的吉普赛人进了我的山寨了!火焰就要来了!死亡就要来了!我的山寨就要灭亡了!”“唰”地一下拔出腰间的长剑,想要把黛静杀死,但害怕杀死“魔鬼”会让她成为恶鬼,纠缠不走,把她撵出去的话又怕泄露消息,只好叫喽啰把黛静和歌者一块丢进地牢,等到勒索来赎金之后再把她“处理”掉。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6) 歌者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心志异常,现在身陷囹圄,自怨自艾之后理智也渐渐回归,回想起来自己如此仇恨黛静实在毫无道理。看着黛静兀自昏迷未醒,斜靠在地上,安详得像睡着了一样,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悔意。幽幽的月光从铁制的窗栏杆之间透进来,照得她半边侧脸像奶油一样,白腻可爱。他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挪了挪,想看清楚一点,忽然见她眼皮动了起来,似乎快要醒了,连忙背过脸去。   “唉……好痛……”黛静动了动脑袋,龇牙咧嘴地睁开眼睛,朝四周一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是哪儿啊?”   “我们被强盗绑架了啦。”歌者心里有鬼,咕哝着说,声音几不可闻。   “这是怎么回事?绑架我们干什么?不会要把我们卖掉吧?不是要吃掉我们吧?”黛静惊骇过度,以至于胡乱猜测——关于古代欧洲强盗的行径她也听过不少,有真正发生过的,也有好莱坞导演们虚构的,现在虚虚实实一起冒了出来,吓得她六神无主。   “不至于那么糟。只是想勒索赎金啦。”歌者撇了撇嘴说。   “勒索赎金?这么说主要目标是你喽?都怪你!因为你,我也被卷进来了!”   歌者哭笑不得。虽然这是真相,但她的反应还真有些奇怪。她没把自己当根葱嘛,她难道不觉得自己一点赎金也不值?还是太天真了觉得不会有人害她?便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就知道目标是我?不会是你吗?你也很值钱啊。王子的‘重要随从’啊!”   “我今天到偏僻地点可是偶然啊,我跟你来找樱桃事前是无法预知的,他们怎么设局绑架我呢?”   歌者一惊,连忙朝黛静仔细看了看,见她还一脸惊慌地四处张望,不像是猜到真相的样子,知趣地闭上了口。再说下去恐怕真相就会漏光。不过,真不知道该怎么看这个家伙。一方面直觉很敏锐,另一方面却傻得可以。   “哎,哎呀!”黛静用力地挣了挣手脚上的绳索,结果绳子捆得更紧,陷进了肉里,痛得叫了出来,“这绳子绑得还真紧……”   “别折腾啦。”歌者不以为然得看着她,“等到赎金来了他们自然会放我们走的。”   “那可不一定。现在好多绑匪为了不让自己的长相泄露出去,拿到赎金之后会立即把人质杀害,而不是放走!”黛静口中的现在,自然指的是二十一世纪。别的地方不说,就说中国,发生的绑架案中就有拿了赎金之后立即撕票的,有的甚至在对受害人家属发出威胁之后就立即撕票了。黛静这样说,一来是因为心里不放心,二来是觉得自己是因为他才被绑架的,存心吓吓他。   歌者一听这话立即紧张起来。仔细一想黛静所说的完全可能发生。一来强森对自己已经满腹怨恨,二来他母亲不是一般人,像强森这样毫无信义的强盗为绝后患,完全可以把他杀掉。他一时间胸中一片冰凉,万念俱灰,声音如飘散的败叶:“那也没有办法。他们要杀,就让他杀吧!”   “你说什么?”黛静很生气,“你倒是真认命啊。就算你愿意死我还不愿意哩!”   “所以你就继续折腾,我可要闭上眼睛睡一觉了。”歌者还真闭上了眼睛。   黛静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来对他这种态度很是忿闷,二来自己要脱身还需要他的帮忙,于是口气软了下来,跟他细语相谈:“你不是开玩笑吧?怎么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呢?”书包 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7) “不是开玩笑。我们现在被他们捏在手里,他们要杀的话,当然没有办法。”歌者的眼睛仍然闭着,眼球却明显地转动了一下。   “可是……我们还得想办法啊!这是要命的事情啊!”   “命,命很重要吗?老实说这条命我早就不想要了。其实我是没有勇气自杀才活到现在。”   “啊?你为什么这么悲观啊?”黛静的嘴咧得像张瓢。   歌者脸上一红,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低地说:“有些人的命运是一出生就安排好的。就像种子被扔进了瘠薄的沙土,即使是郁金香也休想开出芬芳的花朵。”   他指的是自己的身世,黛静却会错了意,心想他倒也不是甘心做伯爵夫人的面首的,便斟酌措辞,小心翼翼地说:“呃……其实倒也不能这么说,以往的事情……并不能左右人的一生的。人活着,总会有变化的,只要你愿意努力,叫花子也可以成为皇帝……”   “有这样的人吗?”歌者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用揶揄的语气打断了她。   “当然有!比如说明……我们的历史上就有过这么一个人!”黛静本来想说明太祖朱元璋,但考虑到对他们来说这个伟大的人物可能几百年后才能出现,连忙改口,支吾过去,这样一来,这句话就等于白说。   歌者把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那是别人,我是我。”   “做皇帝当然不容易,再说你也不是叫花子。其实,你完全有可能活得比现在好……”   “那只是可能啊,又不是笃定的。”   黛静顿住了,这句话的确很厉害。她呆了一会儿,忽然沉下嗓子,若有所思地说:“可是人不都活在‘可能’里吗?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怎样,更别说操控它了。只有抱着美好的理想,幻想出种种‘可能’,勇敢地为明天努力。像我,不就是天天活在‘可能’里吗?”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色安详,表情笃定,眼中闪着其特的光彩,竟有种令人不敢违背的力量。   歌者不知道她的来历,但听过各种版本的谣言。不过不管她是怎么来的,但孤身一人,一无所有地生活在异教徒之中,还要给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当泄欲工具(这就是他胡乱猜测的了),说起来的确比他惨,像她这样惨的人都能积极地面对生活,而他呢?   想到这里歌者心里微微一动,但还是不愿就此扔掉悲观的枷锁——在某些心理习惯面前,人是有很强的惰性的,便几乎是抱着占卜的心态说:“如果你能带我逃出去的话,我就认同你说的,积极地面对生活。”   黛静闻言皱起了眉头。歌者微微冷笑:果然只是话说得漂亮,没想到很快黛静的眉头就舒展开来:“有了!你照我说的办!”   “啊?”歌者猝不及防,见她正努力地背对着自己挪过来,“你也背过身去!我们互相解开手腕上的绳索!”   歌者半信半疑地背过身去,嘴里还唠叨着:“怎么解啊?根本看不见,手又使不上力……”   “你别管,反正摸到结就使劲扯!”黛静打断他。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别的没有,绑票的情节却有一箩。有绑架就有逃生,这一招她是从电视学来的,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所以心里很慌。   歌者还是有些消极怠工,黛静倒先把他手腕上的绳索解开了。他有些羞愧,忙把自己的脚上的绳索解开,再把黛静手脚上的绳索几下扯掉。   黛静站起身来,重新仔细观察了下牢房。欧洲的牢房和中国古代的牢房有所不同,不知是不是更注重犯人的隐私,不用栅栏,而是用铁门把犯人关起来,上面留一个活门来传饭食,平常活门也是关着的。这样只要不在牢房里发出很大的声音,看守就不知道犯人在干什么。幸亏不是用栅栏,否则他们这样折腾早被发现了。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8) 黛静用脚尖抵了抵铁门,发现它很结实。转过身来,仰头看了看装了铁栏杆的窗口,那里相对好突破一点。她只有打那里的主意了。   歌者脸上满是冷笑,眼中却充满了期待。他现在心里很矛盾,一方面觉得她的困兽之斗毫无意义,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把希望却寄托到了她身上,满心希望她能有什么好办法救他们脱险。   黛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窗口,鼻子里出了口长气,目光下滑,滑到牢房里那残缺不全的桌凳上。上面有一个缺了口的木碗,里面似乎有水。黛静用手试了试水量,忽然把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   歌者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黛静,见她忽然把腰带了解了下来,非常奇怪:难不成她要*服?大感怪异,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只见她把腰带在手上绷了一绷,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把腰带又系回了身上,目光在牢房之中游曳,忽然把目光定格在歌者身上。   歌者一惊,发现她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腰腹处,眼放异光,顿时惊慌起来:“你要干吗?”   黛静没有回答,反而朝他逼了过来。歌者忙用手护住衣襟:“你要干什么?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黛静没有理他,一把把他的腰带扯了下来。歌者“啊”的一声惊叫,用手护住衣服,怕她继续来扯。   黛静却自顾自地回过头去,把腰带在手上绷了一绷,面露喜色,把腰带往水碗里浸湿了,踮起脚尖,把浸湿的腰带系到了窗户的一对铁栏杆上。   歌者刚才自己吓唬自己,又反应过度,觉得自己活像个傻瓜,又羞又恼,见黛静的行为越来越怪异,不禁直直地盯着她看。   黛静系好腰带后,又在屋子里寻找起来。她拿起一个破板凳,举起来,想往墙上敲。但思考了片刻之后又把它放了下来——估计是怕发出声响让看守听到,直接把凳子腿插进腰带,绞动起来。   腰带随着凳子腿的绞动一圈一圈地缠到凳子腿上,箍住栏杆的部分收得越来越紧,铁制的栏杆既然被拉弯了,两根弯曲的铁栏杆越靠越近,竟“啪”的一声折断了!   歌者惊讶地张了嘴巴:这是什么?魔法吗?   黛静出了口长气,露出满意的笑容,回过头来得意扬扬地看着歌者。把弄湿的布条绑在栏杆上,再插入木棍绞动,即使是钢铁也能折断。这是一个有趣的物理现象,不知是哪个科学家发现的。在二十一世纪的各种科学趣味书籍里很常见的。   黛静把腰带解了下来,又套在相邻的一对栏杆,如此这般行动了几次之后,铁窗已经有了够一个钻出去的空隙,黛静搬来桌子,拉过已经惊讶得合不拢的嘴的歌者,把他先从空隙里塞了出去,然后自己也爬上桌子逃了出去。   出去之后她学着战争片里看到的样子,在地上爬着前进,小心翼翼不碰到一根枯枝,等爬得离山寨够远了才站起来狂奔。歌者惊讶过度再加上害怕,只盯着黛静,她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等到站起来狂奔的时候他跑得比她还要快些。   两人终于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黛静踉踉跄跄地走向一棵大树,准备靠在上面休息,冷不防发现上面有个大树洞,洞口还有灌木遮盖,忙招呼歌者:“你快来!我们到这里躲躲吧!”   歌者还沉浸在惊恐中,对能容身的地方求之不得,飞也似的钻了进去。黛静随后钻入,再从里面把灌木理好,不让人能看出这里有人钻进去过。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29) 歌者在树洞里呆了好一会儿才惊魂稍定。此时才认认真真地打量四周的环境。他们正处在一个一米来宽,接近两米深的树洞里,洞壁上的木质已经干枯,看来是很久之前形成的,洞口堆满了灌木,只有星星点点的光线漏进来。黛静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虽然树洞不小,但容纳两个人还是有些勉强,黛静此时离他很近。   歌者刚才惊慌过度,便把人最脆弱本真的一面表现了出来,现在想起来非常羞愧。自己不仅除了旁观之外什么也没做,在有逃跑的机会的时候甚至丢下女性先逃,简直一点都不像男人,再加上自己之前曾经密谋谋害黛静,简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听着她在黑暗中微微急促的呼吸,忍不住认罪般说道:“对不起。”   “啊?”黛静还忙着擦汗,根本没有在意。   “对不起,我丢下你先逃了。”歌者说到这里就像嘴唇被粘住了一样,竟无法向黛静坦承自己的阴谋。   “嘻嘻。”黛静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善意和释然,让歌者的窘迫减轻了好些。   “你可要说话算数,明天起可要认真地生活了。”黛静真是个好人,到现在还不忘救助迷途羔羊。   “对了,你叫什么?”刚才一直在折腾,现在才有空问他的名字。   “哦,我叫雷诺。”歌者低声说。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姓氏,因为他不知自己该姓什么。   “哦,雷诺,以后我们就在这个世界一起努力吧。”   雷诺像遵从圣命似的用力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之后,忽然觉得这样无言相对很尴尬,随口说:“那你呢?以后想要怎么样?”   “我?”黛静感到他的问题很奇怪,“我当然要回到王子身边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不可以!”雷诺忽然心头一紧,竟不由自主地在黑暗中抓住了黛静的肩头。   “我们一块逃走吧!”雷诺在喊出这句话之前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冲动,但话出口之后就觉得这是天经地义。   “啊?”黛静猝不及防,没弄懂他是什么意思。   “为……为什么要逃走啊?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当然要逃走啊!”   “我们干吗要逃啊?”   雷诺激动起来:“难道你就愿意给那个恶棍当一辈子泄欲工具?”   黛静总算把他的意思理解了个大概,但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要和她私奔,还天真地以为他是要拉她一起逃离苦海呢。因为他说的话实在太难听,想要辩驳反而有些斯斯艾艾:“这个……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   雷诺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承认,继续激动地说:“不用否认!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是被迫的!我知道!就像你所说的那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它和未来相比毫无意义!我不会嫌你的,只会怜惜你!我们一起逃走吧!”   黛静的脸在黑暗中涨得通红,雷诺却完全看不见。她被雷诺连珠炮似的一席话堵得表达更加困难,以至于更加结巴:“这个……不是这样的……王子把我留在身边……没有你想象的那样。”   “你不用否认!”雷诺更加激动,“不要觉得自己污秽或者是什么!被伤害不是你的错!那个禽兽把个女人放在身边,到底想干什么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黛静更加窘迫,仓促之间竟找不出话来辩解。又听他口口声声说王子“禽兽”“恶棍”不禁有些气恼——虽然她现在心里对王子评价也不高,但听不得别人骂他,忽然间说话就顺溜了:“你先等一下!你怎么对王子这么仇恨啊?”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30) 如果他是公爵夫人的面首的话,王子对他来说勉强可以算作情敌,但他既然对自己的面首命运痛心疾首,应该不会对王子太仇恨才对啊。   雷诺听黛静如此说忽然不出声了,过了许久才森然道:“难道你对他有好感?甚至喜欢他?”   “这个……”黛静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是难以置信!他把你当泄欲工具你还喜欢他?”   “喂,喂……”黛静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老是先入为主啊!想要解释——其实她已经解释不清楚了,却插不下口去。雷诺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醒醒吧!喜欢他不值得,而且很愚蠢!他是不会喜欢你的!如果喜欢你的话就不会连个情妇的待遇都不给你,还让你不男不女地当随从!等到他玩厌你的话就会把你一脚踢开,说不定还会为了怕传出丑闻把你一剑杀死!不,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你就会遇到灾祸的!他不会有好下场的!很快!我可以保证!”   “等一下!”听到这里黛静不得不提高嗓门打断他了,“你说王子不会有好下场,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会有好下场!”雷诺激动得浑身乱颤,“你不知道他有多贪婪,多狼心狗肺!他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还要……”   忽然一只手从洞外伸了进来,一把把雷诺揪了出去,狠狠地摔在洞外的地上。雷诺被摔得眼睛发花,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黛静大惊,连忙钻出去一看,发现四周都是火把。王子正一脸怒容地站在树洞前,雷诺正匍匐在他的脚下。王子的身后有很多士兵和骑士,还有两位骑在马上的贵人。一个是曾经意图非礼她的卡留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个则是那个*寡妇阿曼达夫人,表情非常古怪。   原来强森的勒索信送到阿曼达夫人的手上之后,她便顾不得避嫌,乔装跑到了王子那里,求他救救雷诺。王子立即召唤本城的治安官——这治安官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也有几分本事,亲自督查此案。不一会儿就抓住了在阿曼达住处旁徘徊。探听消息的喽啰——如此说来阿曼达夫人的乔装完全有必要,这个女人倒也不傻。   几番逼供之后,喽啰不仅供出山寨的位置,还说出黛静也一块被抓了。王子本来就对黛静半天没有出现而感到焦躁和不安,之前还跑到卡留斯那里质问是不是又把黛静藏起来了——上次他们俩搞得有些不愉快,以至于在持矛对冲比赛时相遇也没有多说话——其实避羞还是主要的,现在又不得不再度面对令人害羞的问题。   卡留斯自然大叫冤枉,说既然知道她对你来说不一般我怎么会再绑架她,正好这时阿曼达夫人到了。他们姑且先帮阿曼达夫人的忙——阿曼达夫人好歹也是卡留斯的亲戚,至于黛静他们谁也没想到她会被绑架,还想着也许只是在哪里玩疯了,没想到竟然也被土匪一块绑了,于是他们便一块带人上山来找。   他们一举端了强森的老巢,打开地牢却发现黛静和雷诺不在,于是治安官留在那里清理匪事,王子他们则在山中搜寻,猎犬循着气味找到了黛静他们藏身的树洞,王子听到了黛静的声音,正惊喜着想把她揪出来,忽然听到雷诺在里面问黛静“是不是想一辈子作王子的泄欲工具”,忽然用了种很奇怪的想法:虽然黛静实际上不是他的泄欲工具,但还是想听听黛静如何回答。   可惜话题峰回路转,黛静一直没有来得及正面回答,只剩下雷诺在那里自顾自地胡扯八道,忽然间像要提到王子暗地里的“计划”的样子。王子连忙把他揪出来摔在地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里到处是人,如果他说出来了,可是很麻烦的事情。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31) 雷诺发现自己匍匐在王子脚下,立即吓得一阵抽搐,王子却径直朝黛静走过去,把她拉到一个角落,抓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小声问:“你有没有被强盗欺负?”   黛静连忙摇头。王子盯视着她的眼睛,确认她没有说谎之后才放开她——人在说谎的时候,目光总是会有一些异样的。再说如果受了凌辱的话她的情绪也不会如此平稳。其实,早在抓到强森的时候,他就用“简单但十分有效”的拳脚拷问过强森了——对强森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强森是个有名的丧尽天良的色狼。虽然强森狂呼自己没有碰,但王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坏人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责的,因为他们怕惩罚。直到遇到黛静,当面询问和观察之后才放下心来。   王子不露痕迹地出了口长气——心终于放下来了,把目光转向雷诺,脸立即寒了下来,拔出剑来,走到踉跄着站起来的雷诺面前,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小子,你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吧?”   雷诺面如死灰,仍勉强笑道:“是什么呢?可要请您指教了。”   王子的牙齿轻轻磨着,语气中隐隐有种野兽磨牙的感觉:“你刚才在树洞里把我漫骂和诽谤得很快乐啊,我可要好好地回报你。”   雷诺已经吓得浑身冰凉,手脚都没了知觉,却还要嘴硬:“那我可要好好地接受了。”   王子大笑起来:“好,你有种!我会很快把你送上西天的。”说罢把长剑举起,准备朝雷诺的脖子上砍去。   “啊!”黛静和阿曼达夫人同时尖叫。王子放下剑来,朝黛静转过头去,“怎么了?”他的目光虽然凌厉,却隐约含着点笑意。阿曼达夫人却如遭重击脸如死灰:他竟然先对那个下贱女人问话!   黛静却只发现了他目光中的凌厉。连忙低下头来,吞吞吐吐地说:“我知道这样对您很冒犯……但是……他是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救出来的……能不能请您让我的努力不要白费,呵呵……”   王子眉毛一挑,“哦”了一声,未置可否。此时一个原本留在治安官那里的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在王子耳边耳语了几声。王子露出更加凌厉的目光,笑了——虽然是在笑,但显然是更怒了:“黛静,非常可惜,我刚刚知道了一个情况,你要是知道的话你也会愤怒得想杀了他吧。”   “啊?”黛静很惊讶,雷诺则在这一瞬间面孔扭曲。   王子狠狠地斜睨着雷诺,沉着嗓子说:“你知道你怎么会被强盗绑架吗?全是因为他!他和这个强盗以前是朋友,是他提出要把你卖给强盗,再自己出马把你骗到郊外让强盗抓。只是他处朋友没有处好,他的强盗朋友对他不忠实,起了邪念,把他也抓了起来,找阿曼达夫人勒索赎金,你才会把他误认成了难友。”   “啊!”黛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朝雷诺看去,雷诺却本能地躲避她的目光。黛静的眼睛瞪圆了,嘴也因为惊骇过度而张了开来。太不可思议了!原来今天是针对自己做的陷阱啊!自己竟然被他骗了,还骗得团团转!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还是因为仇恨王子吧!仇恨王子竟然对她下手,实在太不像话了!这么说,他刚才教唆自己逃走,也不是为了她好,而是想打击王子吧!黛静火冒三丈,对他陡生巨大的厌恶,把脸偏向一边。她不管他了,王子爱杀就杀吧。   雷诺见她厌恶地偏过脸去,顿时万念俱灰,索性把脖子一梗,闭上眼睛,把雪白的喉咙全部暴露在王子的剑锋之下。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误入歧途的小绵羊(32) “哦。”王子微微惊诧,狠笑了一下,又举起长剑。   “等一下!”阿曼达夫人滚鞍下马,冲到王子面前。   “您要干什么?阿曼达夫人?”王子冷冷地斜睨着她,并没有放下长剑,“虽然他是您的重要随从,但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相信您这么一位高贵的夫人是不会护短的吧。”   “就当我没那么高贵好了!我的确是在护短!请您原谅他!”   “哦?”王子冷笑了一声,“即使您不再高贵,我国的法律还是要施行的。即使我可以饶恕他谩骂我的罪,勾结强盗掳人的罪状可是触犯法律了啊。”   “不是有交纳赎金给苦主就可以免罪的吗?”阿曼达夫人此时面色苍白如死人,加上脸上那厚厚的白粉,简直像港台片里的僵尸。   “我要是不接受呢?”王子的眼中射出杀气。在古代欧洲,随从等同于主人的私财。所以当随从受到伤害的时候,苦主却是主人。   王子今天非杀雷诺不可,并不仅仅因为他谩骂自己,勾结强盗绑架黛静,还因为他竟然知道他和阿曼达夫人的盟约!阿曼达夫人竟然把盟约告知下人,让他相当不爽。他要用雷诺的鲜血向阿曼达夫人强调,盟约是不可以随便说的,更不可以轻慢对待!   “不,不,求您,饶了他!”阿曼达夫人已经神思昏乱,说的话已经不成句子。   王子冷冷地看着她。他不是可怜兮兮乞求阿曼达夫人和他结盟的。他们是出于利益互需的关系才结盟的。阿曼达夫人需要更大的利益,而现在很多的大贵族对她的放浪生活很不满,古代欧洲王室对贵族的控制比较松散,贵族之间不打招呼就打仗的事情多的是,王室往往只能在后期干预,如果动作慢一点就只能事后调停了。那时候木已成舟,再说如果发起攻击的那一方的动机“光明正大”的话还可以少受点处罚。虽然贵族们的生活私底下污秽不堪,但在台面上还是道貌岸然的。若按台面上流行的道德规范,找几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攻打阿曼达夫人并不是困难的事。所以阿曼达夫人也需要支持和保护。阿曼达夫人有必须和王子结盟的理由。王子对她假以辞色是不想把盟友的关系搞僵而已,是可选择的而不是必须的。   王子把剑锋又往上举了举,准备往雷诺的脖子砍下去。   “不!”阿曼达夫人已经顾不得体面,冲过去抱住雷诺,用身体挡住他,眼泪潸然而下,在厚厚的白粉上犁出道道深沟,“他……他是我的儿子!”   大家大惊失色,接着十分尴尬。黛静又一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他这么悲观是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啊!接着恍然:我的天,他那么仇恨王子原来是怕王子当他的后爹啊!   按弗洛伊德的理论,男孩子,甚至是成年男人都会有种恋母情结,会对母亲喜欢的人或喜欢母亲的人有种仇恨心态。这种仇恨心态严重时可能引发仇杀。真相大白之后黛静倒有些理解他了。虽然是他母亲主动追求王子,但按弗洛伊德的理论,他对王子异常仇恨是完全合乎常规的,再说人都会护短,不愿意太恨自己的母亲,当然会多恨王子一些。   王子皱起眉头,面孔红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偷偷地瞟了卡留斯一眼。发现他目光呆滞,面孔却在微微鼓胀。人在面对和自己命运相似的人总会心有所感吧,再说他们还是亲戚。   “他……的父亲是谁?”王子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问道。   “是一个吟游歌者。”阿曼达夫人哭得浑身发颤,眼泪混着白粉沾湿了雷诺的脸颊,“所以我无法给他名分,只好偷偷地把他带在身边。”雷诺深深地低着头,羞耻得恨不得立即死去。自己最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抖出来了!   “哦。”王子又忍不住瞥了卡留斯一眼。卡留斯虽然生父身份不明,但他是在康薇尔夫人和他的便宜老爸在婚姻关系存续的情况下出生的,还没有如此尴尬。   王子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士兵和骑士们都直着眼盯着他。显然大家遇到这样的事情都茫然失措,只看他怎么作了。王子轻轻咬着牙,稍微思考了一下,柔声对阿曼达夫人说:“您带上你的亲兵,带着你的……哦,回去吧。”   阿曼达夫人悲悲切切地上了马,她的一个骑士连忙从自己的马上跳下来,牵着马走到雷诺的面前,准备搀扶他上马,不想雷诺把他推了个趔趄。   雷诺抬起头来,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他的目光漠然,里面是深深的怨毒,他现在无比仇恨这个人世。真希望圣经里的六六六之兽立即降临,把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等阿曼达夫人的人走后,王子低声但坚定地对士兵们下命令:“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我叫你们所有的人都脑袋搬家!”一旦搞“连坐”的话,这些人不仅自己不会乱说,也会提防别人乱说。“连坐”这个手段虽然野蛮,但有时挺有用。   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初识庐山真面目(1) 阿曼达夫人带着雷诺已经走远了。卡留斯忽然嘻嘻一笑,怪声怪气地说:“没想到这一趟给我找出个亲戚,也算是收获不小。”黛静正奇怪着他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忽见他在月光下回过头来,却是一脸的悲苦,黛静心里恍然,接着感到了几分辛酸:原来他一直为自己的私生子身份困苦着。看来,出身虽然不能完全左右人的人生,但也能影响大半。   “走了啦。”王子对着兀自在一旁发怔的黛静伸出手来。黛静连忙把手交了出来。王子抓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拉,把她拉到马背上,在自己身前坐着。随行的士兵和骑士都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很快神态就恢复如常:她是王子的“那一位”嘛,得到优待当然很正常了。   黛静羞涩得低下头去,小心肝“怦怦”直跳。虽然不至于扭捏到在马鞍上扭来扭去,倒也浑身不自在。正在她非常窘迫之时,王子冷不丁地开了口:“你可真不给我省心啊。”   黛静猛然想起王子的肩膀旧伤已经复发,顿时忘了扭捏和窘迫,猛地回头看了看王子的肩膀,紧张地问道:“您……伤处消肿了吗?”   “哪有那么快。”王子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他的伤处因为这一番折腾,已经开始火辣辣地痛了。   “那怎么办?比赛明天就要开始了。”黛静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殊不知这样会让事主更着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王子仍旧轻描淡写地说,眉头却已经微微有些僵硬,“只有尽力而战,大不了被人像死狗一样打倒在地上罢了。”   第二天,又是秋天罕有的骄阳,斗兽一样的徒步击剑比赛在观众们的狂呼乱喊中登场了。徒步击剑比赛在比赛形式上比马上持矛对冲比赛危险小一些,因此就没有什么对参赛者的保护措施,比赛中因意外而死亡的人数反而比马上持矛对冲多得多。另外因为参赛者的比赛方式简单,只是拿着剑(剑是开了口的)和盾牌对战,招法手段几乎没有限制(太过卑鄙的除外),因此选手们很容易情绪失控,西特蓝的历史上曾经出现一对杀红了眼的选手互相砍了对手几百剑才同时倒地身亡的例子——差点忘了,击剑比赛规定只有当参赛者一方亲口承认失败或丧失战斗能力比赛才能结束,裁判只是负责监视参赛者是否染指卑鄙手段罢了。总而言之,徒步击剑比赛经常出现血肉横飞的状况,因此被仇视西特蓝的人们背地里称为“西特蓝的斗兽赛”。   黛静以为比赛刚开始,也许王子不会遇到强敌,敷衍几下就可以混过去,谁知根本不是这样。怪就怪在王子在前一场比赛里太闪耀了。比赛规定在前一场比赛有出色表现的人可以缩短赛程,但对手是同样因表现出色而缩短赛程的强者——其实是比赛的难度加大了。王子第一场就遇上了有“西特蓝的海格力斯(古希腊神话中半人本神的英雄,以力大无穷著称)”之称的吞吞海姆。   吞吞海姆是来西特蓝淘金的外乡人,据说来自北方白熊遍地的冰雪世界,因此长得像熊一样强壮,一身的金黄色绒毛,从衣服的缝隙里戳出来,非常刺目。胡子蜷曲发散,和发际连成一片,简直像西方神话里的巨人族。   据黛静反复目测,王子大概有一米九几,在西方也属于高个子,但在吞吞海姆面前硬是矮了一个半头还多。更恐怖的是吞吞海姆的肌肉异常发达,横向也很雄伟。黛静看了看王子,又看了看吞吞海姆,虽然心里知道王子一直是西特蓝的第一勇士,但不禁还是起了不敬的恐慌:王子该不会被他一拳打飞出去吧? 初识庐山真面目(2) 且不提黛静在那里心慌意乱。裁判扯着嗓子一声大嚷之后,王子和吞吞海姆的比赛正式开始。吞吞海姆把剑高举过头,惊天动地地大嚎一声,用力朝王子劈过去。其实他心里还是对有“帝国军神”之称的王子很犯憷的,叫得这么大声除了炫耀自己使不尽的力气外更有给自己壮胆的意味。王子挥剑相格,观众们提前欢呼起来,以为可以看到一场精彩的角力了,没想到王子只是拿剑在吞吞海姆的剑上轻轻一格,就闪身跳开,竟有不大想作战的意思!?   观众们张口结舌,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王子在战场上作风是非常强悍的,通常对手越是耍横,就越要和你硬碰硬。今天的表现无疑让他们很费解。有些自作聪明的人给出了自己的解释:王子实在太蔑视吞吞海姆了,所以不愿在他身上耗费太多力气,只想找准机会一击击倒他。   王子清晰地感觉到了观众席上的骚动。在战斗中勇者的所有的感觉细胞都会发挥到极限。他并没有因观众们的骚动而有丝毫慌乱。如果因为这点事情就手足无措的话,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吞吞海姆也很疑惑,又运足力气朝王子砍过去。王子仍然只是拿盾牌象征性地把他的剑锋一挡,又闪身跳将开去。吞吞海姆又攻击了几次,也是如此。   吞吞海姆平时脑力迟钝,此时却鬼使神猜般察觉到了真相:王子的右臂,似乎不大管用!   察觉到这个之后,吞吞海姆忍不住露出了可怕的笑容:长着黄色板牙的血盘大口像撕裂一样向两边咧开,胡子根根直立起来,在阳光下呈发散状,就像爆炸的火苗。原本就有些可怕的淡绿色的眼睛射出了能和阳光争辉的亮光,即使在白天也宛如恶魔。除了笑得如此没品之外,他更是兴奋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天哪,天哪,我该怎么办啊?知道我面前站的是谁吗?是我国的第一勇士,军队中的军神!让周围所有国家都噤若寒蝉的强者!而现在他竟然不能挥剑!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简直就像浩瀚的天空忽然裂开,掉下了望不见顶的金山银山!上帝怎么会这么喜欢我?给了我这么一条登上武者顶峰的捷径?   吞吞海姆激动得浑身颤抖着,似乎自己马上就要打败王子——不,几乎是已经打败王子一样,怪笑着朝王子一剑剑地猛砍过去。   观众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帝国的军神,赛场上的常胜将军,亚格耐斯王子殿下,竟然在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吞吞海姆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   吞吞海姆把手中的剑挥得像旋风一样,暴风骤雨般对着王子只顾猛砍。王子只是迅速闪身躲开他的攻击,不时用剑和盾牌挡一下对方的剑锋。虽然他的动作很轻盈,他的心中却焦急如火焚——他的肩膀越来越痛,每次挥剑和吞吞海姆的剑相撞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晃动一下。虽然执着盾牌的左臂仍然有力,可以抵挡吞吞海姆的攻击,但单靠盾牌又不能打倒对手。而且盾牌虽然是金属制成的,但也不是太经砍,说不定再被砍几下就要散架,他说不定就要“像死狗一样被砍倒在地上”了!   王子的随从此时正骚动着,有擦汗的,有捋着头发按着额头的,有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上帝啊,上帝啊”的,也有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的,更有心理素质差,不敢再看下去蹲在地上抱着头苦恼的。但他们都比不上席格和黛静焦急惊慌。席格脸色青灰,眼睛从比赛开始就没有离开王子。黛静则是紧张得傻了,嘴半张着有些不雅也不管,眼睛一直直直地盯着王子,连身体也像僵直了般动弹不了。再看台的那一边,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一样紧张,她正站在看台的边上,双手像祈祷一样十指交叉捧在胸前,虽然形态还像个活人——还在动,但那是全身都在颤动,眼里含着眼泪,似乎马上就要抽搐倒地。如此关心王子的,当然是那位痴情女罗娜无疑。虽然她不是贵族,但作为宫廷的女官,也拥有观看比赛的特权。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3) 观众之中形态异常的,还有一个人。他此时正脸色喷红,像蒸熟的红虾一样,像个雕像一样在座位上保持着不变但有力的姿势,嘴唇却微颤着看着远方。他虽然也很仰慕王子,但此时的失态却不是因为他,让他举止异常的人是另外一个人。就是那可爱、纯情、忠贞、敢爱敢恨却不爱他的罗娜。可怜的杜威尔啊,爱幻想的勇士还有一个弱点,就是喜欢的女人比天还大!   吞吞海姆又是一剑直劈下来,快如闪电。王子险些躲闪不及,竟然一个趔趄,相当狼狈。剑锋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滑过,像刀片一样刮得他脸颊生痛。躲开这一剑之后,王子忽然眼放异光,身体像忽然充满能量一样微微一颤。这刀刮一样的疼痛激发了他的怒火,他怎么可以这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盾牌后面?他要反击。   吞吞海姆一剑朝他直刺,雪白的剑锋在阳光下晃出光亮,就像一团流星一样冲了过来。王子不退反冲,在剑锋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忽然下扑,像头豹子一样从他的左肋般掠了过去。   “啊——”吞吞海姆长声惨叫,用力地朝天空抬起头来。王子在他的左肋上滑了一个深深的大口子,鲜血狂喷。   大个子都有个弱点,就是因为体格太大,动作的幅度也会很大。因此动作中竟容易出现留白,成为破绽。吞吞海姆个头虽然过大,但难能可贵的是动作也非常迅速。王子想要攻击他的破绽就必须就极快的速度。王子做到了,他刚才的动作快如电光火石。为了减少阻碍他把盾牌都扔掉了!   观众席上响起了不识时务的欢呼声。在他们的眼里,王子把盾牌扔掉是在炫耀自己的强大——因为觉得吞吞海姆的剑根本碰不到自己的身体,所以不需要盾牌。只有黛静他们知道王子扔掉盾牌其实是孤注一掷。罗娜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王子现在绝不是在好整以暇地炫耀武力,而是真正处于颓势。这个感觉她刚才就有,否则她也不会露出那么紧张的神情。   吞吞海姆对着天空大嚎了几声,声音越来越奇怪,就好像人的成分在渐渐消退,野兽的成分在渐渐涨潮,到了最后竟完全像个野兽在号叫。过了一会儿忽然闭口不嚎,把腰带一移,扎住伤口,朝王子瞪大眼睛,又举起手中的剑。观众席上不知何时已变得鸦雀无声。太阳光兜头照射下来,泼在他们微微僵硬的脸上,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吞吞海姆简直像兽人一样啊。之前是人,刚才受了伤,被激怒了,变身,现在已经成了兽了!是的,吞吞海姆现在咬着牙齿,嘴唇因用力而翻起,白森森的牙齿泛着恐怖的光芒,眼睛里正爆射着兽味十足的杀气!就像完全蜕变成野兽了一样!   本来王子扔掉了盾牌,黛静他们的心已经高高悬起:这没有屏障了咋办?可是王子又不肯消停一点,竟对吞吞海姆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他的右臂使不上多少力气,根本不能和吞吞海姆硬碰硬,这种情况下采取守势也来不及,怎么还可以采取攻势呢?被怒火激得疯癫了吗?   王子可没有疯癫,发动的攻击也非常有效。吞吞海姆现在只能手忙脚乱地防守,根本抽不出手来攻击他。吞吞海姆采取的防守的姿态也很可笑,每次回剑防守的时候都无法碰到王子的剑锋,剑锋总因无法卸力而甩出去老远,就像被捉弄了一样。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笑声,原先猜测王子是在捉弄吞吞海姆的人越发觉得自己了不起,料事如神。 初识庐山真面目(4) 王子可不是在捉弄吞吞海姆,他才没有这种闲工夫,他在施行自己的全新战法,他刚才攻破了吞吞海姆的一个破绽,忽然有了种全新的感觉,可以清晰地看到吞吞海姆动作中的破绽,他专捡这些破绽进攻。其实战斗就是个激烈的“领悟”过程,领悟的对象就是敌手的行为模式,谁先悟了,谁就可能占到先机。至于如何“领悟”,则说玄妙也玄妙,说平实也平实,关键在于战士自己的感觉,有时候甚至是潜意识,第六感,因此要领悟也是很困难的事情。另外“有攻必有守,并且无论是多么杂乱的攻防进行一段时间后都会遵循一定的节奏,一旦有人占了先机并控制住了节奏的话,后者就只能一直守下去。王子无疑是控制节奏的高手。他为了弥补自己手臂使不上力的缺憾,他总是在吞吞海姆的剑锋回守之前把剑撤回来,因此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他在故意戏弄吞吞海姆一样。   观众席上的笑声越来越大,吞吞海姆的脸越来越紫胀,忽然大吼一声,速度竟陡然快了几分,一剑撩中了王子的剑锋,把它荡开老远。接着几剑都和王子的剑锋正面相撞,把王子的攻击狠狠挡开。王子心中暗叫不好:节奏被破坏了!而且他的肩膀开始麻痒,显然这几次攻击都给他的伤处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观众们惊讶地“哦”了一声。本来即使是事先排练也不能让他们“哦”得如此整齐,但他们现在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赛场,才能在发生奇怪的情况时异口同声地发出声音。   赛场上又出现王子处于劣势——不,简直是节节败退的情况。连坚信王子不可战胜的人也开始疑惑:即使王子这么爱玩,也不至于这么玩啊?   王子一面躲避着吞吞海姆猛兽搏人般的攻击,一面冷眼看着眼前的形势。他仍然没有因观众席上的骚动而感到急躁,但眼前的形势告诉他必须尽早结束战斗了。他的肩膀越来越痛,而吞吞海姆又越来越疯,如果不尽快结束战斗就麻烦了!可是怎样才能结束战斗呢?   “啊——”观众席上又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声。吞吞海姆奋力一剑朝王子劈过来,王子竟不知什么原因行动迟缓,差点被砍中,就地一滚才避开剑锋。   王子从地上跳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暗叫该死。刚才太专注地想怎么结束战斗了,竟一个分神差点被砍中。眼前的吞吞海姆紧咬的牙关旁边已经溢出白沫,活像一个疯熊,这样下去……   就像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闪过,王子顿时眼前一亮。看了看吞吞海姆那粗大的双腿,暗骂自己笨蛋:机会不就在眼前吗?   观众席上又发出了欢呼声。王子竟主动朝吞吞海姆冲了过去。今天王子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守势,让观众们都看得压抑死了,现在见王子终于主动发动了攻势,以为期盼已久的高潮已经到来,禁不住一起欢呼。   “嚎!”吞吞海姆张口大嚎,竭尽全力朝王子直砍过来。王子冲得更快,在身体快要和吞吞海姆的剑锋相遇的时候忽然一个下扑……   “嚓!”王子和吞吞海姆擦身而过,接着吞吞海姆的双腿喷出一道血线,转眼就在身前的地上喷出一个半圆形的血泊,吞吞海姆竟像不知道痛似的,挣扎着又挪了几下,无奈腿已经不听使唤,无可奈何地倒了下去。   裁判跳下高台,宣布吞吞海姆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王子获胜。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虽然有些有眼力的人怀疑王子这次是不是一度处于颓势,但更愿意相信王子只是在戏弄吞吞海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有时甚至不需要自己来写,并且连材料都不用提供——某些“知心”的人会用他们美好的想象力把你描绘得完美无缺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初识庐山真面目(5) 王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地喘着气。这次胜得真够险的,要不是自己的腿劲够好,恐怕吞吞海姆那一剑就要硬生生得砍到自己背上了。吞吞海姆输就输在他个子太大上。大个子因为上肢和下肢距离过长,因此要保护自己的下盘都不大容易。因此大个子的下盘都很脆弱。吞吞海姆的上身肌肉过于发达,更是如此。所以他就攻击吞吞海姆的双腿。上身越是沉重的人,下盘受伤的时候就越是麻烦。吞吞海姆果然一下就爬不起来了。   黛静和席格先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下瘫去——他们的心绷得太紧了,等到危机过去心情放松的时候身体竟不听使唤了,接着又像充了电一样地精神抖擞,不约而同地露出傻笑。罗娜则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一样向前倾了一下,接着忙将绞合在一起的十指松开,捂住嘴巴,眼中竟渗出了泪花——别提有多激动了。   黛静和席格向王子跑去。可以想象王子衣服下的肩膀现在一定肿得红亮了。得赶紧把他迎回去,用凉水冷敷才行!   王子用力喘了几口气,把气喘得匀了,正打算退场,忽然一个随从观众席上翻进场内,朝王子冲过来,一面冲一面大声喊道:“王子殿下!请您接受我的挑战!请你和我再比一场。”   黛静和席格停了下来,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罗娜则是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这不是杜威尔吗?   比赛规则规定,在同一天的比赛里,一场比赛的胜者可以挑战其他比赛的胜者。这种附加赛的结果虽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但可以给胜者赢来更多的荣誉。杜威尔在马上持矛对冲的比赛中表现得也不错,也遇到了强敌,力战之后才获胜,观众对他的印象相当好,现在见他要向王子挑战,观众席上的欢呼声简直到了地动山摇的程度。   罗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像火一样朝杜威尔喷过去。杜威尔转过脸去不看她,腮边的肌肉却因咬牙而在微微鼓动。他在比赛期间甚至都分神去看罗娜,希望她能看着自己战斗,而她却连一眼都没有向他多看,而是一直看着王子所在的休息区。即使看不见王子的身影,也像傻子一样一直看着。他在自己的比赛结束后一直看着她。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的目光竟一点都没有移动,在王子出战的时候她的魂魄都像飞到了赛场上,王子每露出弱势的时候她都会露出刀剑加身的痛苦表情,紧张的神情让人担心她会随时倒地晕倒。   杜威尔静静地看着,胸中一片冰凉,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身上的血却越来越多地往头顶聚集。等到裁判宣布王子获胜的时候,他感到全身的血全部涌到了头顶,脑中一晕,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到赛场上了。   王子微微皱起眉头,的用目光扫视着眼前的杜威尔,猜想他意欲何为。难不成是看出自己肩膀有伤,想要趁火打劫?   杜威尔微微扬着头,湛蓝的眼睛在阳光下一片清澈。他可是很单纯的,在他眼里,王子是个刚胜了一场战斗,气势如虹的强者。哪怕立即就要死去,他也要和王子光荣壮烈地比一场。因为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意识:“输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输给这个男人!”   “请接受我的挑战!”杜威尔激动地说,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抽搐。王子轻轻咬牙,腮边的一条肌肉在微微鼓动。在以前的比赛里,没有一个勇士拒绝过这种挑战。现在观众们被吊足了胃口,狂呼乱叫地兴奋到了极致,如果在这个时候拒绝杜威尔的挑战的话,损失的人望将会比输给吞吞海姆更多! 初识庐山真面目(6) “请您接受我的挑战!”杜威尔又补了一句。紧张让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瞳孔也开始收缩,但“输给谁都可以,就不能输给这个男人”的念头也更强了。   王子冷笑了一下:“好啊。”观众的欢呼声引发的震动一波一波地摧来,他感到自己已经开始变得僵硬的嘴角似乎正被这震动摧得变形。   杜威尔必恭必敬地把剑竖起,然后来个规规矩矩的平刺。这是地位低者面对地位高者时的礼貌剑式。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剑刃劈开空气时的波动,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微有些僵硬,在展开的瞬间感到一种麻凉的紧张,就像有无数冰凌附在肌肉上,在这一瞬间抖落了。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一战,但心里还是有些恐惧。没办法,人啊,面对恐惧的时候总会有些软弱。   “咣!”两人的剑碰撞到了一起,并不像观众想象的那样激烈。杜威尔惊讶地发现王子这一剑似乎有些软弱无力,感到很怀疑,但很快就有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他还在保存实力?如此瞧不起自己吗?   “砰砰砰!”两人的剑不断地碰撞着,就是缺少那么点“激情”。王子感到杜威尔的剑相当谨慎,应该是在试探。哼!他在心里微微冷笑。上天果然不是站在他那一边的,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难题。对杜威尔他很了解,虽然他在人情世故上有些幼稚,但在武道上确实很聪慧的。他应该也能很快看出自己的手臂不能使力。自己刚才和吞吞海姆战斗时悟出的那一套对杜威尔完全不顶用。首先,杜威尔的体格正常,动作中没有那么多破绽。其次,杜威尔也擅长掌握节奏,要像刚才那样掌握节奏,并乘着节奏的空隙,攻击他但不和他的剑锋相撞就把剑撤回是……不大可能的!   “呛!”杜威尔的剑狠狠地砍到了他的剑上。看来杜威尔已经放弃了试探,或者说已经试探出了结果,开始猛攻了。王子感到一股巨大的波动从手臂上直传过来,肩头一阵剧痛,接着手臂竟有一瞬间失去了知觉。王子咬着牙露出狠笑,麻烦了啊。   杜威尔此时面无表情,却是目光炯炯,健壮的躯体在阳光下似乎要发出光来。他现在已经进入了最强状态,把自己的实力,毫无保留地全部逼了出来。不过他倒没有看出王子手臂上的弱点。被嫉妒心冲昏头脑的他已经不能够冷静思考了,他一直以为王子是保留实力,瞧不起他来着。心里只想着,就算是死也要轰轰烈烈地战一场!于是眼里就只有王子和他的剑,把发着锐利的光,不时在他面前闪过的王子的剑锋,用力地砍开!砍开!   “呛!”杜威尔一剑竟把王子的剑挡开老远。他的肌肉在剑刃闪过的时候如波浪般波动,脸上却仍然面无表情。   王子浑身一震,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肩膀上的衣服赫然一片殷红。惨了!他的旧伤流血了!   席格和黛静倒抽一口冷气。罗娜惊叫一声,跑到了看台的边缘,几乎要跳进看台,观众席上则是一阵大哗。   王子感到此次观众席上的哗乱格外刺耳。天地在这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的。   我怎么可以在这里输掉?我怎么可以在这里输掉?   杜威尔见王子的肩膀忽然流血,不由得一怔,接着赫然发现王子竟飞快地剑换到了左手,一剑飞快地朝他砍了过来,速度和气势竟丝毫不亚于王子右手使剑的时候?   转眼间王子的剑已经砍到了他的面前。杜威尔来不及继续惊讶,连忙举剑相迎。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7) “呛!”在剑刃相撞时的巨响之中,杜威尔仿佛听到了自己肌肉纤维断裂的声音。好大的力气!震得手臂都麻掉了!这才是王子真正的实力吗?   杜威尔从练习到实战,接触的基本都是右手使剑的人,现在忽然碰到一个左手使剑的,而且又精神紧张心态异常,一时间竟无法适应,几剑过去就无法抵挡。只见一道雪光在他的胸前滑过,他身体一震便跪倒在地,剑也掉在了地上,鲜血在他的面前淅淅沥沥地迅速积成了个小湖泊。   王子刚才毫不留情地把剑砍上了他的前胸!裁判高声宣布杜威尔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比赛结束。倒不是为了讨好王子,而是为了救杜威尔的命。刚才杜威尔把王子逼得很紧是有目共睹的,他怕王子一时激动几剑把他砍得死死的。   观众的欢呼声到达了今天的最高潮,几乎让赛场都震动了起来。他们今天真是开了眼了。不仅看到了两场精彩至极的比赛,还第一次知道,王子的左手也能使剑,而且丝毫不亚于右手!   王子擦了一把腮边的汗水,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从他微蹙的眉头和火花闪动的眸子来看,似乎还颇为恼火。他不想让自己左手的实力曝光的,否则他也不会拖到现在才用左手。他总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还是有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杀手锏比较安全。可是上天不成全,还是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所有的实力都暴露了出来。   席格和黛静赶紧朝王子冲了过去,王子的伤口还不知道是什么情状呢。都愈合了这么久,还能挣开,伤口现在一定是一塌糊涂。黛静迅速地朝王子冲去,竟发现不远处有团衣裙在跳,仔细一看竟是罗娜。好家伙,竟从看台上跳了下来。不用说了,肯定是要向王子献殷勤。黛静不知不觉中脚步蹿了起来,竟像是和罗娜相向赛跑一样。   呀!不能让你先跑到王子身边!   可惜黛静和罗娜相距王子的距离不一致,罗娜还是先一步跑到了王子身边。黛静一阵泄气,脚步立即慢了下来。   “你干吗!?”席格从她身边超了过去,大声问她,她才打起精神再跑。   罗娜抓住王子的肩头,就好像是自己在受伤流血一样,皱着眉头,不,应该说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脸皮涨得通红,眼中泪花星星点点:“好严重的伤口!得赶快……”   忽然一股大力传来,罗娜退开了几步,呆在那里。   罗娜满脸愕然地盯着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分明是王子把她推开了。似乎还说了一声:“滚开。”眼前的他正冷冷地看着她,就像在看敌人。王子自己从斗篷上撕下一条布,用牙齿和左手简单地把伤口裹住了。   罗娜只觉得胸口一阵冰凉,脚下的土地好像陷了下去。吐出无数冰凌,把她的腿冻在土里,使她再也动弹不得。   黛静和席格已经跑到了王子身边。刚才的一幕黛静全看到了眼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王子真是太不给面子了。刚才他是一掌按到罗娜的脸上,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把她推了开来。她得意地朝罗娜看看,暗想:哈哈,小妹妹,马屁拍到马蹄上了吧?   此时黛静的手指已经自然而然地按住了王子的伤臂,本来还在幸灾乐祸呢,忽然想到:王子不会也像对待罗娜一样把她推开吧?心中立即一紧,手指也有些僵硬。   这次王子却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黛静和席格先在他的伤口外部简单缠上绷带——这是初步处理,然后转过身去,表示要回去了,身体似乎无意地往黛静那里一偏。黛静连忙搀扶住他,却发现手臂上并没有多少重量。他也许只是想找个被搀扶的感觉,安慰一下自己而已。人在激战之后都是很脆弱的。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8) 看过刚才罗娜那一幕,黛静竟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王子,禁不住又朝罗娜一瞥,发现罗娜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原本光华闪耀的大眼睛里此时空洞一片,竟像万念俱灰一样。黛静不免对她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忽然从视野边缘看到杜威尔还在地上挣扎不起,正捏着伤口,努力把头抬起来看着罗娜,顿时为她的无情而生出无限厌恶,恨恨地把目光从她身上偏移开来,正准备张口叫人帮帮杜威尔,皇家的救护人员已经飞快地跑了过去,把杜威尔抬上担架——赛事是王室主持的,伤者自然要王室来救护。   杜威尔被抬上担架之后眼睛还盯着罗娜。罗娜却呆呆地盯着王子远去的背影。王子则自顾自地凝思前行,就像罗娜不存在一样。   唉!爱情是美好的东西,但爱情也是伤人的东西。人世间的爱情,总会因种种的原因而不尽如人意。不如意的爱情,伤人的程度不亚于利刃,甚至比利刃还要可怕。   医生后来给王子诊断,说他的伤口表皮虽然愈合,但内里的组织还没有完全长好,才会在今天比赛时部分撕裂。虽然形态可怕,但只要不再让它受到震动,好好调养,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的。王子同意让伤口不再受震动,却不打算退出比赛。既然秘密已经曝光了,所以就表演个尽兴吧!之后的比赛他硬是用左臂把所有的对手全部打败,心满意足地离开赛场。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怨愤吧,从他把大部分对手都砍得七死八活就能看出。   “砰砰砰!”练剑室内穿出了激烈的击剑声。忽然一声惨呼传来,击剑声戛然而止。黛静用托盘托着一瓶水走进练剑室,忽然一个士兵迎面倒来,黛静把托盘一举,利落地闪开,没让水瓶受到一点冲击。如果她还在现代,刚才这一下肯定躲不掉,说不定还会“哇哇”叫几声。严酷的环境果然锻炼人啊。   黛静低头一看,发现那个士兵的一条手臂鲜血淋漓,还是叫了出来:“王子的剑是开了口的吗?”   原以为比赛结束之后王子就会消停点,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右臂虽然还不能用,但王子还是马不停蹄地开始练左手剑,一天要练好长时间——按计时的沙漏来算,大概有几个小时吧。而且他的表情一直阴鸷,就好像在比赛中被迫用左手让他受了多大损失一样。   “一个人只有真正流点血才能练好剑,再说他们的剑也是开了口的。”王子弹掉剑锋上的血滴,不以为然地说。   黛静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阿兰德龙版的佐罗里,佐罗装扮的总督去见本剧的反一号威尔特上尉的时候,威尔特上尉也是如此练剑,连剑后说的话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剧中的剑薄薄得像个软尺,而这个时代的剑却很厚重。   不会这么邪门吧?黛静暗笑。忽然想起威尔特上尉在练剑完毕的时候还表演劈了一下蜡烛,当时她觉得很花哨,一剑削过去,三根蜡烛看似不变,中间却已经被齐齐削断了,威尔特跺一下脚,被削掉的一截才倒了下来。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能劈蜡烛吗?就是一剑削断几根,被震一下才倒的那样。”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竟然给王子出题目?又想挨整了吗?自己怎么在专制社会过了这么久还这么没有神经啊?   “好啊。”没想到王子竟不以为忤,甚至还有几分表演的感觉,朝桌子上的烛台直削了过去。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9) 只听“嗖”地一响,黛静清楚地看到剑从蜡烛之间穿了过去,而蜡烛却直立未倒,王子轻跺了一下地面,三截蜡烛齐刷刷地倒了下来。   黛静“哇”的一声,却有些不舒服了:王子这样未免和威尔特太像了。   她不喜欢王子这么像反面人物,竟然开口又说:“那你会那样劈吗?”说罢用手画了一个“M”形:“这样劈过去,蜡烛两边横断,中间劈成两半的那种。”她有记得佐罗后来也在威尔特上尉面前劈了蜡烛,看起来像是两刀——不过黛静严重怀疑是三刀,因为他把两边的蜡烛横着削掉,中间的蜡烛却是从中间劈开的,两刀根本做不到。黛静自己钻研,怀疑是“M”形轨迹,便画了出来——其实电影里不合理的情节很多。黛静竟然还钻研一下,真是天真到家了。她很希望王子能像佐罗一样再劈一下蜡烛——说起来她在某个时期很挺崇拜佐罗来着,但话出口之后免不了又在心中大叫不好:上次是没有神经,这次未免是“太”没有神经了。   没想到王子仍然不以为忤,甚至连不耐烦的神情都没有,反而一副兴致更高的样子,微笑着一个“M”形,朝另一个烛台劈过去,烛台纹丝不动,蜡烛却已经像电影里一样被削断劈开,受到震动才倒下来。   “精彩!太精彩了!”黛静连忙鼓掌。她这不是在拍马屁,真的是很精彩。如果从使用的武器而言,电影里的剑很轻巧,做细活很合适,但这个时代的剑却很厚重,难度无疑大了很多。   王子一笑,表情竟像受到嘉奖的孩子一样,十分可爱。黛静也跟着一笑,没想到他的脸色瞬间凝重下来,对着她上下打量。黛静心里一凉:该不是他反应迟钝,现在才生气吧,连忙把水瓶放到桌上,敷衍着溜了。趁他没发脾气之前赶紧闪。   王子盯着她远去,忽然嘲讽地笑了一声。他嘲弄的是他自己,其实劈蜡烛这种事他从来没试过,能不能成功,说实在的他心里真没有底。他现在名望太大,即使是个小失误也够丢人的。没想到的是黛静一说,他竟然想都没想就照作了。他似乎非常在意自己在黛静心目中的地位,不愿意她看轻他,这才忙着表现而且发挥良好。哼,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小丫头牢牢地控制住了思想。真是好笑。   他冷笑着转过头来,无意间瞥向桌子。两个烛台上五根蜡烛断了半截,杵在那里很狼狈的样子。他忽然心里一动,好像那些蜡烛对他有什么吸引力一样,盯着它们看了起来,就在这时眼前一花,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一片血红,练剑室里的其他东西,甚至连烛台都看不见了,只有那五根断掉的蜡烛,黑红的血浆正从断口里流出来,转眼把他的眼前淹没了……   “啊!”他忍不住低吼一声,抬起左臂用力在眼前挥了一下,想要驱散这可怕的景象,同时用右手捂住眼睛——右臂这种动作还是能做的。   士兵们见王子忽然行动异常,全都大惊失色,有的围上去,有的却往后退。这些精灵鬼一定是听过传言,王子有一次练剑的时候忽然举止异常,接着把陪他练剑的士兵全给杀了——事后王子给他们定的罪名是“忤逆”,可是听人说,当时根本没有任何人造次。   “没事。”王子深深地低着头,捂着眼睛,声音闷混,“我有些累了,你们回去吧。受了伤的明天不用来了。”   士兵们赶紧退了出去,有的人被吓得直接就蹿了出去。 初识庐山真面目(10) 夜晚。睡不着觉的黛静花园已经逛腻了,改为逛王宫的城头。在高高的城头上,隐没在黑暗里,听着凉凉的风“飕飕”地从耳边飞过去,会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融化在了黑夜里,风正毫无阻碍地从身边穿过——倒也心旷神怡。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上了城头,步伐微微有些杂乱。竟是王子。黛静想向他打招呼,王子却飞快地走向了城头边。黛静心中一沉,嘴巴撅了起来,竟感到非常委屈郁闷——其实她穿的衣服颜色深,又呆在夜色里半天不动,稍微粗心的人都看不见她。   王子朝城墙下看一眼——真的只是一眼而已,停留的时间非常短,猛地转过身来,飞快地走下城头去了马厩。黛静觉得今天的王子有些不对劲,便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随便找了一匹,骑上去就朝王宫大门奔去。马厩里有灯,黛静的脚步也不轻,可王子竟然没有发现黛静,黛静便觉得事态严重——他分明是魂不守舍了,连忙也找了匹马跟踪他——这么晚了,他这么心神不定地单身出去,就算他武艺高强也不安全。   王子用力地打着马,闷头只顾往前奔。幸亏深夜的街道没有人也没有摊点,否则早被撞得稀里哗啦了。王子径自奔向城门,几声叱骂让守城的士兵开了城门,直奔城外而去。出了城门之后奔得更快,黛静拼命地打着马,心肺都差点颠出来才勉强赶上。王子越来越疯狂了,看来她今天可是跟对了。   王子冲到一排树前忽然下马,把马胡乱拴在一棵树上就隐没在树下的灌木里。黛静连忙跟过去,拨开灌木偷偷一看,立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呈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小小的、美丽的池塘!   王子站在池塘边,抬起头看了看天,接着蹲了下去,不,是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头去,注视着水面。他背对着黛静,黛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深情无限。   池塘里的水因为太过清澈,已经被黑夜染成一片黑色,但却把天空中那一轮圆月分外清晰地映了出来。池中的清水在微风下微微泛起涟漪,闪着幽幽的波光,使得塘中的那一轮明月也像在微微起舞。   王子深深地把目光投进水中,心头已经感到了池水的清凉。他只有来到这里心里才能安稳下来。因为只有这里映过他真正的笑颜。很久很久以前的,真正的笑颜。   花已经开始谢了,一片片*的花瓣像受到吸引似的,不停地朝湖面坠去,为这黑夜里的池塘增添了很多美感。   王子的嘴边泛起一丝凄凉的冷笑。真是美丽的景色啊,但它却代表了花的生命的终结。有时候,美好的事物偏偏在终结的时候最美,就像那个人一样。她那时躺在血泊里,就像飘在血泊里的花瓣。虽然让他心痛得不想再活下去,却不可否认地——很美。他很懦弱,把一切悲惨的记忆全从记忆里删除了,但这一幕总是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这一幕顽强地盘踞在他的心上,像一条锁链牵扯着被删除的其他景物,让它们不经意间在他眼前出现——就像今天那削断的蜡烛一样。   他把手伸进池塘,池水用冰凉的温柔接纳了他的手指。他闭上眼睛,感觉池水正通过手指到达他的心中,浇灭他心中的燥热。黛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虽然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清晰地感觉到,很悲哀,很悲哀…… 初识庐山真面目(11) 王子像雕像一样呆在池塘边良久。黛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腿都要麻掉了。王子忽然站起身来,朝自己的马走来,黛静猝不及防,差点没来得及躲。嘿嘿……幸亏她多了心,把马拴得很远,还藏在了灌木里。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现在一定不能被王子发现。骑马跟在王子后面的时候心里更是发虚,恨不得把马蹄也抬起来走。王子现在冷静了,正让马缓步而行。黛静也让马缓步而行,才得以继续隐藏——否则以王子的耳力,又在安静的黑夜里,如果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他是一定会发现的。   王子和黛静离都城已经不远了。黛静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忍不住开始胡猜那池塘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看过的很多书和漫画都矫情地强调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圣地,不管他是善良的好人还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黛静总是不大相信——也许不是不相信,只是找不到感触吧。但是刚才看王子那副样子,却强烈地感觉到这就是他的“圣地”。这个池塘虽然很美,可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难道重点不是“这个池塘”,而是和这个池塘有关的回忆?   黛静心里隐隐泛起了一股醋意。这股醋意随着穿过她心田的风,把一切都染得微酸。   黛静回到房间之后倒头就睡。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一把拉了起来,她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是席格,而且表情十分恐怖,就像被鬼扇了一样:“你竟然还睡着!?快起来!王子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黛静起来之后才知道,王子的项链上的金盒子不见了。说来也邪门,链子好好地挂在脖子上,那个心形的盒子却不见了。王子令随从搜索他从上次看过金盒子为止到现在他所有去过的地方,再命使女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看一遍,而他则双目发怔地站在那里,一副惊慌失措,不,简直是崩溃的样子。   黛静想要提醒他是不是掉在昨天的池塘边了,却又不敢。因为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了自己昨天跟踪他了么。而且,黛静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他那神圣的池塘肯定和他这个宝贝盒子的里画像有关,不知怎么回事很不舒服,不想跟他说。   王子呆呆站了一会儿,终于开了窍,骑上马飞快地朝城外奔去。黛静立即找了匹马跟上。主人行隐秘之事的时候,随从偷偷跟随属于“跟踪”,现在不像是去行隐秘之事,就不是跟踪了吧。   王子来到池塘边,滚鞍下马,没头没脑地乱找一通。最后绝望地看了看天,深深地叹了口气,闷头又赶回城里。黛静这次没有特意隐藏,王子应该也知道她的存在,但竟没有看她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黛静心中竟大加恼火:那个金盒子有这么重要吗?顶多只能装画像嘛,难道比活人还重要?   不知为了什么,她现在竟没来由地大喝干醋,先是对池塘,现在是金盒子。对物件吃醋,倒也无聊到家了。   夜晚,黛静照例在王宫里游荡。这次她不游城头了,改在马厩附近游荡。马厩在王宫的一角,周围倒也有些花草树木,只不过都是野的。勉强还能凑合着“游”。虽然有些隐约的马粪味道,但逆着风就闻不见了。   黛静在一棵小树边一圈一圈地绕着,越来越“心旷神怡”,等到打了个喷嚏,浑身一颤,猛然清醒后才醒悟过来:自己这哪是心旷神怡啊,分明是困倦了。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王子殿下呀,你要再想乘黑乱跑就赶快出现吧! 初识庐山真面目(12)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黛静猛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朝马厩走来,正是王子。黛静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他果然牵了匹马便急匆匆地走了。黛静连忙牵了匹马跟上,只敢远远地跟着他——虽然他的马在急速奔驰的时候马蹄声很大,但还是离远点安全,省得被他发现,白招来一堆麻烦。至于她为什么要做这种麻烦事,她给自己的解释是“闲着也是闲着”。   王子果然朝池塘的方向奔过去。黛静的心里又开始发酸了:白天不才在那里找过一遍嘛,怎么晚上又去了?说起来今天一天他都目光散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即使是他被敌方的大将砍得七死八活的时候都没见他有这种状态。看来这金盒子和这池塘真是了不得啊。   王子转眼就来到了池塘边。他飞快地下马,忽然朝池塘冲了过去,这下把黛静吓得不轻:难不成想要跳河?正要冲出来揪住他,忽然见他跑到池塘边声就猛然停住了。只见他看着池塘深深地叹了口气,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王子闭着眼睛,深深地吸着从塘面上吹过来的新鲜空气,似乎要把这个池塘也吸入身体。他现在感到非常惆怅,非常遗憾。他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啊!”一声低低的惊呼声传来,王子立即睁开眼睛,拔剑出鞘。还是很敏锐啊,发出惊叫的那个人看起来很胆怯,往灌木里退了退,但还是坚定地走了出来,朝王子躬身行礼。   黛静差点惊呼出来:这不是那个对王子志在必得的罗娜吗?顿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今天自己要是没有跟来说不定会出大事呢。   “你到这里干什么?女孩子一个人到这里来很危险。”见是王宫里的女管,王子的目光温和了些,轻声问。   罗娜的脸因羞涩和紧张而涨得通红,只敢低着头偷看着王子,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心形的金盒子:“奴婢今天清晨路过这里的时候,捡到了这个金盒子,便不时地过来看看,希望能还给失主。”   王子见到金盒子的时候脸上闪过欣喜若狂的表情,但努力压制住了,波澜不惊地说:“这个盒子是我的。”   “是吗?真的太好了。”罗娜努力想装出惊讶的样子,但就是不像。其实她今天刚看到金盒子底部刻的名字缩写就怀疑是王子的——一来这金盒子做工精美,镶的宝石又很稀有,只有贵族才可能拥有,二来她曾经有一次在它碰巧滑出王子的衣领的时候远远地望过它一眼,再加上名字缩写,就十有*了——虽然她不大确定,但心里竟不知不觉认定了,一天中竟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往池塘边跑,晚上也不例外。这还真是爱神眷顾,真让她堵到王子了。   王子接过金盒子,快速地打开它,看到里面的画像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如果黛静能看到里面的画像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画像里的美丽女人,就是王子偶尔在静谧的午后,一遍遍画着的那个女人。可惜现在天光昏暗,画像离得又很远,她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罗娜偷眼看着王子把金盒子装入口袋,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顿时一股热血冲上心口,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奴婢……曾经斗胆打开过它!”   王子的眉头一跳,皱起眉头:“什么?”   “果然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罗娜闭着眼睛,百米冲刺似的说,她要趁自己还有勇气的时候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这下我就安心了!” 初识庐山真面目(13) “什么?”王子感觉她的话莫名其妙。   “我曾经……唐突地向您暗示过!非常……无礼地向您表达过我的心意!可是您一直没有注意过我,我其实……一直很不服气!但是,看到这个画像之后,我就真正服气了!的确是我……望尘莫及的!”   王子没有说话。罗娜说完这些话后也像哑了一样陷入了寂静。黛静却在心里大叫起来:到底是什么画像啊?一时间简直要抓狂了。   “你误会了。”王子低低地开了口,“画像上的,是我的母亲。”   “啊!”罗娜惊讶地用手捂住口。黛静也是心头猛然一跳。   “她很早就去世了,死的时候,也不过是这个模样!”王子的声音低沉而悲哀,混着深藏不露的冲动,“她是一个被王后赶出王宫的可怜人,至死都没有应得的名分!”   罗娜惊讶地发现王子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一层泪膜,正压抑着吸着气,不由得心中大为悸动,接着涌起一阵强烈的渴望,希望他能进一步向自己敞开心扉。   “哦,我好像说得太多了。”王子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及时地刹住了口。罗娜感到心头一阵虚空,接着泪光莹然:不,你说得不多,一点都不多!继续说下去啊!   黛静却知道王子说得太多了!她记得辛迪说过:“我希望……你能等到他愿意告诉你时……他亲口告诉你。”潜台词谁都明白,就是这件事很重要,他只对足够珍视的人说。现在,他竟然还没对自己说过,就先告诉那个罗娜了!难道说已经认可她是很重要的人了?老大,你不能因为她捡到你的金盒子就扑入她的怀抱啊!这个又不是结缘锁!   黛静心里顿时醋海翻波,千肢百骸,无处不酸。   “好了,我要回去了,这里不时有狼出现,你也赶快回去吧。”王子又恢复了原先那冷淡的态度,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罗娜很受打击,恍然若梦,黛静却没有因此轻松一分。   王子上马,转眼就消失不见。罗娜呆看了一会儿他离去的方向,转身也走了。黛静怔怔地牵过自己藏在暗处的马,却没有奔向王子的方向,而是纵马乱走。马儿识途,准确无误地把她往都城的方向驮。   罗娜在树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竟不知自己正走向哪里。心里话是说出来了,王子也跟她说了话,而且很像是重要的话。按理说她今天的收获很大,可为什么就如此悲哀?她苦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滴:自己还是太贪心了吗?   她走不动了,坐到一个大树桩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心志和体力都稍微恢复了些,朝四周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自己竟然走到这里来了!?这片森林分为两部,一块树木比较稀疏,很少有猛兽出入,所以还算安全,王子的池塘就属于那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树木比较浓密,在秋天的时候即使是白天阳光都很难透过树叶照进来,传说只要一到傍晚就有成群的野狼在这里游逛,人们轻易是不敢一个人单身进来的。自己神思恍惚,竟然朝都城反方向走,进入了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   她赶紧从树桩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树林外跑去,“嚓嚓”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森林里的猎杀者很快发现了她,灌木的深处传出一阵阵骚动,一阵腥臊的气息正朝她包围过来。   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猎杀者们的存在,跑得更急了。   “啪!”她被石头绊住了脚扑倒在地上。从膝盖上传来的剧痛中让她清醒过来,她抬起头的时候,惊骇地发现,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已经围在了她的身边。 初识庐山真面目(14) “啊——”她的惊叫声刺破树影直上半空。她拼命地呼救,可在深更半夜谁会到这种地方呢?她背靠着一棵大树,尽力地蜷缩着,而伸着血红的舌头,舌尖滴着涎水的野狼正越逼越近。   她死死地盯着野狼那一张张血盆大口,只觉得头脑发胀,昏头昏脑地竟拿出一把短刀——这是古代欧洲女人每人必备的物件,说是用来防身,但弱小的女人很难有和拿着长剑的男人过招的能力,所以用来自尽的倒比较多。   她用刀抵着自己的喉咙,对野狼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再过来!否则我立即死在这里!”果真是吓傻了。野狼哪管你这一套?   她紧紧地握着刀柄,因为惊慌过度反而面无表情。眼睛吓人地大睁着,眼泪正像一条细线一样从眼里蜿蜒而下。不管怎么说,她觉得自己自尽在这里还是对的。她可不想被野狼咬得七零八碎地死去。不想被收尸人看到她的丑陋形状,再传到王子的耳朵里……可是就算自己自尽在这里,尸体仍然免不了被野狼撕咬的命运!它们可是连腐尸都吃的!   人到了快死的时候,就会想起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她是真心爱着王子的,绝没有一点掺假。她知道其他的女人,虽然表面上爱王子爱得如痴如狂,但恐怕爱的只是他的地位,他的财富,他的战功,而她爱的,只是“他”而已。而且,让她自豪的是,也许她是唯一一个能看出王子光鲜的外表下可能隐藏着大片的黑暗的人。她对这片黑暗毫不在意。再多的黑暗她都愿意容下来,即使被这片黑暗吞噬也无所谓!这也是她认定自己的爱比别的女人都真都纯,无比骄傲的理由。   她马上就在要在这里死去了。她的精神,她的恋爱,都会像清晨的薄雾一样消散,但是她至少希望,自己的心意,能够随着清晨的风儿,传达给王子知道!   头狼用恶毒的目光盯着她,确认已经到了攻击的最佳时刻,便把嘴抵着地面,发出一声长嚎。狼们纷纷弯曲长腿作出前扑的动作。一个健壮而饥饿的狼早已等不及了,甩着口中的涎水,率先朝她扑过来!   面对死亡的时候,罗娜并没有恐惧地紧闭双眼,相反,她像要看清楚生命是怎么消逝似的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扑面而来的血盆大口。   野狼的牙齿在黑夜中闪着奇异的光,血红的舌头和黑洞一样的喉咙清晰看见。罗哪觉得那鲜红的大嘴正渐渐朝自己逼近,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哧!”一声轻响闪过。罗娜忽然发现在模糊的视线里那张血盆大口坠落了下来,接着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光蔓延开来……   罗娜一机灵,视线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发现那匹狼已经被拦腰斩断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她身旁。他的左手正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挂满了血丝。   王子?是王子吗?罗娜怀疑自己是不是临死前出现了幻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虽然他的形象毫无疑问就是王子,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野狼们转而扑向王子,一时间踪影乱闪。王子挥剑,横削纵劈。一条条棕影或完全,或两段地倒在地上,喷出一片片血光。罗娜看着这血腥的场面竟有了奇异的错觉,感觉那漫天喷洒的血浆就像礼花在绽放。   剩下的狼不敢再向王子进攻了,后退了几步,竖着毛龇着牙发出“呜呜”的声音。王子甩了甩剑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看了它们一眼。他的眼睛没有什么奇异的光彩,眼神也只是淡淡的,可野狼们竟瞬间吓破了胆,夹着尾巴逃走了。它们连就在附近的一顿美味也没发现——王子的马就栓在附近呢。 初识庐山真面目(15) 王子看野狼逃远了,朝罗娜转过头来,见她还是一副痴痴怔怔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走近问她:“你还好吧?”人在高度紧张,忽然放松之后总想散散步,他便没有急着回王宫,而是在树林里信马由缰地乱走,才能听到罗娜那尖锐的呼救声。循着呼救声奔驰过去一看,才发现她竟到了树林的深处,被一群野狼围着呢。这小丫头也不让人省心啊。   罗娜还是傻傻地瞪着眼睛看他走近,忽然双手抱着他的靴子——她正瘫在地上,大声问:“你是这森林的精灵?还是天上的天使?你是不是听到了我临死的心声,才变成王子的模样来安慰我的?”   王子哭笑不得,用手指在她的额头上一弹:“你呀你!”   罗娜被弹了一下才清醒过来,立即觉得无比难堪,又涨红了脸低下头去玩弄自己的裙带。王子见她又成了这副模样,不知该如何和她交谈下去,一时起了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这些女人能像黛静一样在他面前谈吐自若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看罗娜一副瘫软的样子,便朝她伸出手去:“你能走吗?”   “能……能!”罗娜顾不得自己的膝盖还在酸软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对要不要抓住王子的手还在犹豫,没想到王子竟主动把她的手抓住了。罗娜顿时感到一股热流从手心直冲到大脑,神思又开始迷糊起来。   王子感到她的手在自己掌中像一只雏鸟一样在扑腾,便用力握紧了。他得尽快把这神志不清的丫头送回王宫。他虽然不是烂忠厚的好人,但也不喜欢看到有人枉送性命。   罗娜感觉到他的力度,身体一颤,顿时一副恍然若梦的模样。王子先把她抱上马背,然后自己一跃上马,坐在她的身后。这可是爱情传说里王子给予公主的待遇——对黛静来说是童话,对罗娜来说却是爱情传说——生长的时代不同嘛。   罗娜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像要充分体验这份幸福,却又恍然若梦,意识模糊。眼前那黑暗的森林,似乎也在她眼前分解成梦幻的颜色——她觉得自己正慢慢沉入仙境里。   黑暗的王宫门口,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王宫前像笼子里的狼一样来回乱逛。黛静回到王宫之后发现王子还没有回来,便走到王宫门前去等——不知为什么,她今天不亲眼见到王子回王宫,回自己的房间,睡下她就不安心。可是左等右等王子都不回来,她冲动地想要回树林去找,可又怕和王子走岔了,正在煎熬中。   蒙蒙的晨雾中终于走来一骑。黛静一阵兴奋,正要迎上去,忽然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停在原地:王子的前面怎么好像还坐着一个人?   眼看他们越来越近,黛静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等到他们走近,黛静才发现坐在他身前的就是罗娜。她正微微低着头,一副幸福到痴傻的样子。黛静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一瞬间只想把她从马上拉下来扁死:这可是我的御座啊,御座啊,御座啊,御座啊,你怎么可以坐,可以坐,可以坐,可以坐……事后她对自己怎么对这么一个温柔可人的女人有这种暴力冲动感到很惊讶,但她现在却根本不愿理智。   王子在王宫前勒停坐骑,自己先下马,对着娜哪伸出双臂:“就在这里分手吧。我抱你下来。”罗娜一副娇羞无比的样子,轻轻地从马上滑下来,王子一把接住她,把她轻轻地放下来。他们的动作很轻,黛静却感觉像被一个大锤子砸了一样,心里越发炸开了锅:你竟然抱她下马!对我都没有这样子!凭什么对她这么温柔啊!?竟然还无视我的存在——其实她现在躲在黑暗里,王子不想“无视”她的存在都不可能,可现在她已经失去理智,硬是没有顾及这一层——太可恶了!枉费我一夜没睡,忍着寒冷和霜打等你到现在!好心没好报……我明天不理你了!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初识庐山真面目(16) 王子惊异地发现黛静第二天对他的态度忽然变了,一副明显的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过既然是刻意表现的,就不能算是真正意义的“爱理不理”,感到很奇怪,想问问她或是干脆恶整一下她。但转而想到如果继续和她接触下去就可能渐渐被她控制住情绪,所以便由她去了。   这下对黛静无疑是火上浇油,差点气炸肺:好啊,你还敢不理我?你太过分了!一般来说再大的气愤过不多久都会变淡,可黛静竟感到自己一直沉浸在气愤中出不来,午后到花园里闷头乱走,越走越气闷。一边走一边想:“她到底哪里好嘛!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其实她哪里好黛静非常清楚,只是她现在特意忽略。   正在低头狂走的黛静忽然撞上一个人。那个人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你没长眼啊你!”黛静没好气地说。一来她心情不爽,二来这个地方是花园最僻静的地方,一般没有人的,忽然撞到人,颇感猝不及防。   “对不起……”那个人的语气罕见的温文尔雅。   黛静抬头朝他一看,立即呆在那里,脑中闪过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天哪!这下惹大祸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西特蓝的国王西雅特!   黛静脑中顿时一片混乱。虽然她不知道古代欧洲君王的权威高到什么程度,但自己撞到国王又出言不逊肯定是要受到严惩的,她拼命地在脑中搜索怎么向国王道歉,在她的记忆里最“谦卑”的就是清宫戏里的“奴才该死”,可是仓促之间竟忘了这个“奴才该死”该怎么翻译——即使译过来了,恐怕意思也会差一点。语言之间是没有完全的等式的。这时的人们如果冲撞了国王该怎么道歉呢?记不起来……也许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文献吧!   西雅特见她呆怔怔地站着,又问:“怎么了?你被撞痛了吗?”   黛静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来:“我……我很抱歉!请你原谅我!”她只记得英语没有中文那么多的花样,再低地位的人向身处地位的人道歉好像就这么一句“我很抱歉”。   “没关系。”西雅特温和地笑笑,显然没把她的“无理”当回事,“你在撞我之前大概不知道我是国王吧。”   “是的!”黛静这个单词的发音又快又准。   “你不是有意对我无礼的,我不会在意的。快站起来吧,否则我弟弟会见怪的。”看来西雅特这个人还真是宽宏大量。   黛静站起来,忽然回过味来:他说“我弟弟会见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把我当成“弟妹”了?   事实上国王还没有如此高看她。如果是几天前的话,黛静听到这种话的话心里还会甜丝丝的,此时心里却泛起了抵触情绪,一分神,话又不经考虑就出口了:“您怎么在这个地方看书啊?”话全出口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惹了祸——在各种宫廷剧里,身居高位的人如果单身出现在那个偏僻的地方就代表着他在秘密进行着什么事情,而且这个事情绝不能被人发现,发现的人都……哎呀……自己装傻就好,干吗要问呀?   西雅特可没她想得这么复杂,只见他弯腰把书从地上拾起来,微笑着说:“我在这里看书啊。”   “看书?”黛静感到很奇怪,瞬间忘了刚才的顾虑,打破沙锅问到底,“您为什么在这里看书呢?这里没有书桌,也没有椅子,光线也不是很好……在书房里看书不是很好吗?”   西雅特在书的封面上轻轻拍了拍,有些自嘲地笑着说:“在书房里看书不自由啊。一大堆内侍卫围在身边,每个人的眼睛都像在说‘国王还是练好武功吧’。” 初识庐山真面目(17) 黛静一怔,看着他自嘲的笑容,忽然明白了——国王因不善武艺而引来颇多微词,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忙说:“话不能这么说啊。文化,也是很重要的!武力只能换来战场上的胜利,而胜利的巩固却需要文化来完成!武力虽然可以保护国家,但文化却是国家真正的基石……”   “如果文化和武艺能齐头并进就好了,是吧?”西雅特的笑容微微有些伤感,“不用奉承我啦。我知道你们这些武将是怎么想的。”   黛静被噎了一下,脸上微微泛红:“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专长。有些人就喜欢一种技能,就擅长一种技能,但也不能否定他的价值啊。不也有很多厉害的武将只喜练武,却一字不识吗?那又怎么样呢?”   “可是你的主人却是文武双全啊。”西雅特的眼中露出艳羡的神色,“说实在的,有时候我真羡慕他。”   黛静忽然觉得很气闷,一时冲动竟用了训斥的语气和西雅特说话:“请您不要这样!请听我一句忠告,敬重别人,羡慕别人可以,但绝不可以自卑!人总会有自己的价值的,只要愿意努力,就有巨大的价值!您是一国之君,更需要如此!”这些大道理也许她自己都无法遵从,但说起别人来就一套一套的。文化人的通病吗?   国王颇为震动,沉着嗓子说:“对不起!”   “还有一件事!”黛静皱起眉头,撇着嘴说,“您身为一国之君,不要随便和人道歉!这样会损伤您的威严的!”   国王更为震动:“哦……好的。”   黛静这才觉得心里舒畅,忽然惊觉:自己这是在说什么杀头的话?本能地一缩脖子,捂住嘴巴,惊慌地偷眼看他。   “哈哈哈……”国王见她这副样子,觉得很好玩,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么害怕干吗?你说得很对。以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还要赏赐你的,我不是开玩笑哦。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您准我从这里离开。”黛静苦笑着说。她可不敢要什么赏赐。自己今天火玩大了,还是趁早走吧,否则不知道自己再冲动的话还会说出什么塌天的话来。   “哦,好的,你先走吧。”国王笑得更厉害了。黛静仓皇地行了个礼,撒腿就逃。逃出好远才停出脚步。心神稍定之后,回想起国王给她的印象,真是有如沐春风的感觉。真是奇妙啊。虽然是兄弟,但他和王子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很和善,一点没有架子——王子的架子却大得能把人压死;他为人很坦诚,可以对一个下人说出自己的烦恼——王子却是天天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他很宽宏大量——如果是王子受到这样的冲撞早就一刀砍下来了。他们两兄弟,简直像磁铁的两极一样。黛静不知不觉中对国王产生了兴趣——本来见到王子之后觉得童话里那种温和善良的王子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可是见到国王之后,又觉得童话里的记载一点没有错。   第二天的午后,黛静吃完饭之后,又神使鬼差地朝那个花园的僻静处溜了过去。也许国王今天又到那里去看书了呢。她现在想见国王,倒不是思念,只是好奇而已,女人的好奇心是很重的。拨开遮挡在面前的枝叶,果然看到国王在那里专心地看书。   黛静看到国王之后,正犹豫着是迎上去打招呼还是一声不吭悄悄退开,国王却已经发现了她,对她招手:“你过来吧!这里的阳光很好,晒起来很舒服。” 初识庐山真面目(18) 黛静犹豫着走到国王身边,国王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树桩:“坐这里吧。现在是秋天了,晒晒太阳很暖和的。”   黛静不客气地坐下了。不知为什么,看了国王的眼睛后就不觉得自己和国王身份悬殊了。   “虽然这里有些杂乱无章,但却是大自然最本真的模样呢。”国王看着那一丛丛的杂草乱树,感慨地说,“这里让人觉得特别的自由,对武将来说,也是使心神安宁的好地方。”   黛静没有体味到他的话内中的意思,随口应了一声。她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那些内侍还让您觉得不自由吗?”   “哦,不是。”国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当我换了想法,不再认为看书是无用懦弱的事情之后,就发现他们不再像是说‘还是练武好了’。说起来也很好笑,哈哈,全是我庸人自扰。”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呢?”   “不为了躲避某些人就不能来吗?”国王反问她,“我就是觉得这里比书房里舒服啊。”   “呵呵,也是。”黛静笑了起来。这个国王也有二十多了吧,感觉就像个大男孩一样,和他说话特别的轻松。   一个话题终了,由国王转向另一个话题:“说起来,我也听过很多你的丰功伟绩呢。”   “什么?我吗?”黛静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   “是啊。听说亚格被敌军围困的时候,你一个人顶着两个盾牌就独自冲进了敌阵,真是令人赞叹不已呢。”   黛静脸红了,咕哝着说:“我那是临时起意啦,根本就没有仔细考虑,我做事有时不经大脑的。”   “听说你还砍倒了好几个敌人,真是勇猛无比呢。哈哈哈哈!”   在国王的笑声中黛静的脸更红了,忽然想起国王之前说的“对武将来说,也是使心神安宁的好地方”,顿时恍然:难道国王把她当成“武将”了?忙问国王:“您把我当成武将了吗?”   “是啊,让我很惊讶呢。没想到弟弟身边的女人也是勇猛无比呢。”   “不,不,您误会了!”黛静伸出两只手摇晃着,“我很讨厌武力的!真的!在战场上砍人是被逼无奈!之后我做了好多天的噩梦!我讨厌武力,真的!”   “哦。”国王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了看她。之后用温柔谨慎的语气说,“看来我对你有所误解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更多的事情吗?”   “好的。”黛静垂下眉眼。其实她早就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我生长在……呃,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和我一样黑头发黄皮肤,有一天,我忽然被龙卷风卷到这里……”黛静把自己来这个世界这惊天动地的内幕改成了“仅仅被龙卷风卷来”,是怕再被当成异端。国王虽然和善,但这种宗教恐惧有时是超越人格的,如果他把她当成非处理掉不可的异端的话,恐怕连王子都救不了她。没办法,被整怕了。不过说起来也讽刺,救她的是王子,可把她整得吓破胆的也是王子。   她把自己漫长的经历和国王说完之后,树影已经微微西斜。可能是因为这段经历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所以她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都细细地描述了一番。和王子的那些暧昧情节自然除外,但是她竟没有发现,自己对战争的描述不仅带着深深的厌战情绪,还有对王子的些许的不满。国王发现了,目光微妙地一闪。   “哦,真是难为你了。”国王一副很同情她的样子,“这么讨厌鲜血却要天天泡在血海里。”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初识庐山真面目(19) “血海倒不至于啦……”   “你不知道啊。和格利的战争只是小儿科,你没见过其他几场战争,才叫惨烈呢。而且按现在的形势,还会出现更惨烈的战争。你作为王子的随从,以后一定是要涉足那些血海的。”   “咿——”黛静缩起了脖子,吸了口凉气。竟丝毫没有发现国王的话很奇怪。按宫廷里的传言,国王是个懦弱仁慈,讨厌刀兵的人,对军事几乎不管。而且现在又没有发报机,国王怎么能对每场战争如此了解呢?怎么又能知道今后战争的走向呢?   “既然你这么为难,不如你到书记处来工作好了。”   “咦?”黛静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在阳光下闪着金黄色的光斑,黝黑浓密的睫毛蜷曲着向上翘着。   “不是叫你离开你的主人,只是叫你换一个工作。”国王的笑容很清澈,看不出什么复杂的内容,“既然你不喜欢武力,就不要难为自己了,对吧?你可以做他……专用的书记官?”   黛静抿了抿嘴唇,快速地思考了一下。说来也是,自己一天到晚像男人一样跑腿也挺累的。书记处的那些文官她也接触过,一个个坐在舒适的书记室里,只是抄抄写写就够了。另外每个书记官虽然都有主人,但不用像随从一样天天呆在主人身边,等到主人传唤的时候才去做相应的文字工作。她现在看到王子就生气,呵呵,如果做了书记官的话,她就不用一天到晚找气生了。而且,嘻嘻,自己这样和他也疏远了些,这样也不失一种……示威?   黛静抿着嘴,不知不觉中嘴角已经露出坏笑。   “你怎么了?”国王见她满眼的报复得逞的笑意——其实还没得逞呢,感到有些奇怪。   “谢谢您的恩典!”黛静笑逐颜开地说。   第二天一早,席格表情古怪地来到了王子那里。王子正在那里擦拭自己心爱的长剑。   “怎么了?”王子头也没抬,但已从眼角瞥见了席格表情古怪。   “是这样的,王子,黛静她……”   “黛静怎么了?”王子仍旧头也没抬,但语气明显变强了些。虽然他在一直限制自己对黛静的关注度,但碰到她的事情的时候感觉仍然微妙。   “黛静……呃……她说她不再做侍从了,今天转去书记处工作,已经拿了东西到书记处报到去了。”   王子终于把头抬起来了。一个眉头压下,带着嘲讽的笑容,显然无法相信席格的话:“她活腻了吗?”   “我也觉得是这样想的。”席格苦恼地笑笑,脸色有些发青,“可是她说这是国王的命令。”   王子冷笑一声,把剑一丢,“腾”地站了起来,径自到书记处抓人去了。   书记处里,总书记官正用尴尬的目光瞄着眼前正在伏案疾书的黛静。虽然她来书记处是国王的命令,但书记处从来没有收女性的先例。虽然现在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当书记官,但按照自古以来的分工,女人从来都是自觉地做自己的工作,从来没有染指男人的工作的。但因为她有国王的命令,身份又很特殊——大家都知道,她是王子的……呃,爱宠,所以只好收下她来。现在正要她写一篇字出来看看。如果她的字很丑的话,还要加紧训练她——不管她以前字写得如何,如果她在为王子书写的时候字很丑的话罪过可都是书记处的。   “写好了。”黛静放下手中的笔,把字条给总书记官。书记官接过字条的时候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千万不要写得像虫爬一样…… 初识庐山真面目(20) “砰!”忽然一声大响,震得总书记官浑身一抖,手中的字条也掉在地上,慌忙往大门一看,只见王子面无表情地闯了进来,一把抓住黛静就往外拖。   书记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着这千载难逢的闹剧:王子抓住黛静的手臂用力往门外扯,黛静却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门框,即使身体被拉得几乎悬空也不松手,在那里“吱哇”乱叫:“你放手!我的胳膊快要被你扯断了!”   “你放手才对!趁我没生气之前你最好乖乖地跟我回去!”王子冷冷地说。他到现在还没“生气”,倒还真是奇事一件。   “我又没有脱离你!我只是换个工作而已!你犯得着这样吗?”黛静的脸涨得通红,抓住门框的手臂在微微发抖,指甲也因用力而发白,但就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可没有允许你换工作!”   “可是这是国王的命令……”   “谁是你的主人!?”王子此言一出,几个“忧心国事”的老书记官不禁暗暗摇头,王子现在果然不把国王放在眼里了。其实王子虽然一直没把国王放在眼里,但在公众场合还是尽量限制对国王不敬的言行的,没想到在处理黛静这件事上竟把这个禁忌忘了一干净。   “干吗非要我跟在你身边啊!我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都不是吗?”黛静终于说出自己的核心气话。   王子呆了一呆,忽然冷笑一下,眼中放出异样的光,用黛静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看来你还想成为‘真的’啊。”用力一拽,硬是像拽小猫一样把黛静从门框上扯了下来,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把自己的嘴唇按到了黛静的樱唇上。   黛静大惊,慌乱之下竟想开口说话,王子的舌头顺势抵进了她的口腔,纠缠住她的舌头,嘴唇也更加用力地挤压着黛静娇小的唇瓣。   书记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好戏,尤其是那位自称很正经的总书记官。屋子里很安静,静得似乎可以听见他们的唇瓣缠绵移动的细微声响。   王子终于把嘴唇从黛静的嘴唇上移开了。黛静的眼睛空洞地睁着,脸涨得通红,微微地低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这刺激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王子仍旧抱着黛静,面无表情地朝书记官门扫视了一圈。书记官们连忙或捂上眼睛,或低下头去,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王子嘲弄地哼了一声,盛气凌人地转过身,抱着黛静大步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书记官们立即像一群苍蝇一样扑到门口,伸着头张望,不时地发出“嘿嘿”的笑声,不乏淫亵之意。总书记官却若无其事地从地上捡起黛静写的那张字条,捻着胡须,打着官腔扬声说:“说起来,这女孩的字倒是写得不错的……”   王子一直把黛静挟持回自己的房间,放到床上,伸手便去解她的衣带。黛静这才惊觉,忙去推他的手:“你要干吗?”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王子又轻松地把她的两只手都攥到了掌心里,按到她头上方的枕头上。   “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叫你……”黛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不敢看他的脸。   “你不是嫌我对你关注不够吗?”王子“唰”地一下把黛静的腰带扯了下来,轻轻地咬着牙齿,“你显然是觉得只做‘名义情妇’不过瘾,想做真正的,是不是?”这在他看来是解释黛静为何忽然对他态度冷淡的唯一原因。但他是不会因她的想法就行动的。而是因为她这次忽然“逃跑”,尤其是这次竟然还有国王的介入,而感到出奇愤怒,奇怪的是这愤怒就转化成了强烈无比的欲望,让他自己也感到很奇怪。而刚才那火暴的行动无疑是在公开宣称:她是我的。如果在平常的状态下他出现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心态和举动,一般都是先停下来,然后再好好地研究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他竟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初识庐山真面目(21) “哪有……”黛静想大声辩驳,喉咙却噎住了:说起来,自己因他对罗娜好而吃醋,的确有这方面的嫌疑。可是,我只是吃醋而已,还没有真正想做你的情妇,你的洞察力也太超前了吧……   王子扯开黛静的外衣,露出里面的束腰内衣。因为是内衣,所以领口很大,从肩膀到胸前露出了好大的一片肌肤,胸更因束腰的关系被挤得鼓鼓的。王子感到血往上涌,更加迫不及待地扯起戴静的衣服。一只手很不方便,干脆把黛静的手放开了。反正她的推和掰根本无法阻挡她的手。其他的衣服倒好办,麻烦的是黛静的束腰内衣——因为要束腰,所以内衣是用衣绳通过很多个带孔五花大绑地束起来的,倒为黛静赢得不少时间。越来越多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的感觉让黛静感到很难受,又无法阻止他的动作,慌乱之下竟然胡说八道起来:“你快住手!现在是大白天!还没到你‘变身’的时候呢!”   王子忽然停下了,皱着眉头盯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黛静慌忙用手拽着那些衣绳,像往回系,但仓促之间竟越扯越开。   “哼哼!”王子竟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邪气地狠笑起来:“你在说我是兽人啊。行啊,那我今天就变成野兽给你看看!”   黛静没想到王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也感到一阵酥麻。奇怪的是他说出这种话之后竟然神态自若,让黛静越发感到惊怕。他还在专心地对付着黛静衣服上的绳结,终于不耐烦起来,拔下墙上的剑就把黛静的衣绳“唰”地一下全部削断。   黛静显然被他这个粗暴升级的行为吓坏了,竟然大叫起来:“杀人啦——救命啊——”口不择言了。话说黛静一旦遇到大麻烦的时候都喊杀人,包括考试挂科和钱包被抢,每次都能争取到足够的目光或有效的帮助。   门开了,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王子本能地从黛静的身上弹了起来,顺手捞过被子把黛静遮严实了——一来是因为他吝啬到黛静的一点点肌肤也不想被人看到,二来这也是为自己*的下意识动作。竟然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被人看到了,真是丢人到家。   当他看清楚进来的人是国王西雅特的时候,虽然他在潜意识里知道除了国王,没人敢这样大模大样地进他的房间,但还是感到惊骇无比,一张脸彻耳通红,皱着眉头惊疑地瞄着他。   西雅特也感到很尴尬,讪笑着说:“对……对不起,你别误会,我不是无视你的隐私,而是听见里面喊‘杀人’了,觉得事情还不应该到那个程度,就走了进来……没想到……哈哈,真是对不起……”   黛静缩在被子里,偷偷地收拾自己已经乱七八糟的衣服,听到西雅特的话的时候暗暗地撇了撇嘴:老兄,你倒还来得真及时。怎么感觉像是少女漫画似的,一到最紧要关头就有人撞破,害我这么尴尬。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还是为西雅特的“及时出现”感到很庆幸,如果他再晚出现个一会儿,说不定已经开始了,她要是那副模样被人瞧见,非得立即从窗户跳下去。   王子已经脱离了惊骇,转为又羞又恼,咬着牙恨恨地,却又无比害臊地看着他,脸仍然滚烫着。   西雅特感到更尴尬,干笑了几声之后准备开溜:“你……你继续忙吧,我走了……其实我是来找你解释的……”   别呀,黛静张口欲呼,也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手来,王子却抢在她前面说:“没关系,您要说什么的话尽可以对臣下说。哪有臣下在君主要说话时赶走君主的道理?”一来反正人已经丢了,国王再站在这儿说几句话已经没什么区别,二来他一直不想和国王有太多接触,叫自己之后再去找他还不如叫他现在就说。三来他觉得国王的行动很诡异,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把黛静调走,来这里又是干什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初识庐山真面目(22) “这个,哈哈,我也知道的,这女孩对你很重要,我不是想要把她从你身边夺走。”西雅特连忙收敛羞赧的颜容,诚恳地说,“我只是觉得女孩子一天到晚像男人一样跑来跑去很可怜,二来……也许我弄巧成拙了,我是想帮助你……”   王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心张开,笑了。原来他是以为自己正因为脸皮薄而苦恼,想帮他来着。虽然在这个时代,贵族们的风气很*,但从古罗马开始,欧洲一直在遵循一夫一妻制。虽然王室在这个问题上可以有些弹性,但一般都是“慎纳”。   虽然可以自由地找情人,但*的贵族们无法满足一直偷情过日子,女人无法公开地养情夫,男人却可以在身边公开地安置几个情妇,一般要给她们一个过得去的名分,如“首席侍女”、“女教师”什么的。一旦某个女人成为某人公开的情妇,人们就默认她的地位——这个地位很微妙,有一点点的事实婚姻的味道。因此身份低下的女人们追求的一般都是这个位置,但这个位置也不是这么容易被争到的。   也许国王见他对黛静很重视,应该很喜欢她,但却一直没有把她提到这个地位,便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万众瞩目的人,又是国民偶像,反而不好意思这样做。但谁看到心爱的女人一天到晚像下人一样奔忙都会感到很苦恼的,他好心的兄长大人就自作聪明、体贴入微地想把她从卑下的地位中拯救出来,好让他不再为难。   哼!王子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还别说,他这个兄长大人心还是挺好的,虽然幼稚得可以。但这么幼稚的人却可以一出身就享受世间最大的富贵和荣誉,并毫不费力地坐拥王位,实在是很令人不爽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微微有些阴鸷的笑容:“我真是太羞愧了,竟然没有发现您的用心良苦。”   “没关系,把你激得勃然大怒,也许是我的方法不对吧。”   “不!”王子微笑着把目光转向黛静,见她的手在被子下面鼓动,不知在做些什么,飞快地瞪了她一眼,“我还以为是这个小丫头在说谎呢。”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在了黛静身上,“如果知道真的是国王的命令,我是绝不会有一丝不满的。”   “这就好。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我们之间有嫌隙,因为我们是这世上仅有的亲兄弟!”也许是察觉到王子和他有些疏远,也许是一直没有机会一诉衷肠,西雅特抓到这个机会之后就卖劲地说心里话,不管是否适合现在的场合。   王子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热,竟也像一般被感动的弟弟一样含着眼睛湿润的感觉点了点头,用温润的喉音说:“我明白。”   黛静一面偷偷地用从衣服上抽出来的长衣绳把自己门户大开的内衣胡乱捆住,一面无比惊讶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先不提他们的身份,就是平常的男人们,在这种尴尬的情状下还能这样对话,也是奇事一件。   也许是黛静的目光提醒了他们,房间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尴尬的状态,国王支吾了几句之后匆匆离开,王子咕哝了一句“不送”。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之后,王子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正在翻腾,就像浇铸了很久的冰墙开始融化,融化的冰水正蜿蜒着发出破坏性的热气。虽然融化的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只融化了片刻又重新冻住,仍让他心慌意乱。无意间瞥见黛静已经把自己勉强整理好了,正悄悄往门边溜,撇了撇嘴捉住她的后领把她拎了回来:“你干什么去?” 初识庐山真面目(23) 黛静被他一扯,又倒回他的怀里,感到他的手臂揽到她的腰间,又被他提得悬空起来,连忙用手掰他的手臂:“不是吧,你现在还有兴趣吗?”   “当然了。”王子竟然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被打扰之后反而彻底坦然了。   “什么?刚才你们不是……怎么会还有……这方面的……”黛静想用个词语描述他们刚才那“血浓于水”的谈话,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是啊,刚才被打扰了,所以现在继续,有问题吗?”   “不,不是……”黛静慌了,一面用力扭动着身体,脚一面胡乱踢着,像个落入陷阱的小兽一样扑腾。   王子见她如此卖力地挣扎,心中一动,用一只手横捏住她的双腮,把她的脸扭过来,盯着她的眼睛,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国王对你假以辞色你就可以动当王妃的心思,像你这种身份的人连国王的衣角也永远够不上!即使你能得到国王的喜欢,你的下场也必定悲惨!你最好牢记我的话!”他为什么会忽然有这种顾虑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因此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因此他的目光虽然很凶,但因带了点醋意,反而有些滑稽。   黛静听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下巴差点飞出去:你想哪儿去了?但看到他目光中的醋意之后忽然非常开心,竟忘了自己的窘境,打着花腔,拖长了声音:“哎呀呀,好可爱,我们的王子大人吃醋了。吃醋了呦——”   王子听到这话时既没有羞,也没有恼,脸色竟不可思议地变青了,接着眼珠快速地转动,脸上的青光越来越重。他现在才发现今天自己所有的行动都没有经过考虑,竟像失去了理智一样,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对自己行为的异常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黛静控制到这种程度了?   黛静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异常,吓得立即收起那张二皮脸。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王子一把把她从怀里推了出来,动作不乏粗鲁:“你走吧!”说罢便转过身去,黛静被推了一个趔趄,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他,接着大怒,气哼哼地退了出来:这家伙在搞什么?   黛静斜着眼气哼哼地看着那些偷看她的人们。因为昨天王子的公开表演,她再度成了轰动性人物。如果有名有实还好说,从那之后王子对她的态度莫名地更冷淡,让她白担了个虚名,原本就有的怒气也更加炽烈。这不,这天午后又像那天一样到花园的僻静处乱走,可走到国王停留看书的地方,竟不由自主地拨开树丛偷看了一眼。果然,温文尔雅的国王大人正披着一身被树叶滤得细碎闪动的阳光专心地看书。不可思议地,看到他之后她满心的躁动都平复了下来,忍不住向他走过去。想跟他说说话。   国王听见了脚步声,发现了她,立即把书本合上,但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黛静立即省悟过来他是因为什么,连忙摆手,脸也涨红了:“我们哪天什么也没做!”   “啊?”国王显然很诧异她干吗忽然说这样的话。   “其实……”黛静的脸更红了,低下头来,“其实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说来也奇怪,她以前在这方面被别人误会的时候从来不愿意啰嗦,现在却觉得必须得向国王解释一下。   “啊?”国王更加诧异,“你们怎么会……他应该很健康啊?”   黛静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题引入了很尴尬的境地,脸上顿时热得*,低下头来咕哝道:“是因为我不愿意啦。”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24) 没想到国王露出更加诧异的神情:“哦,他还真重视你。”   “啊?”黛静一怔,仔细想想,还可能真是这么回事,对他的愤恨顿时减轻了,甚至还有些歉疚,但眼前很快又浮现出罗娜那张美得没有瑕疵的脸,还有王子这几天对她不愿多看一眼的德性,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下意识地,幅度很小却很有力地一甩手,咕哝道,“不说他了。”   “为什么?和他吵架了?”国王还是很敏锐的。   “不是……”黛静皱紧眉头,懊恼地闭上眼睛,准确地说他们之间一直没有真正友好过,“只是……不想提他……现在太混乱了。”   “哦。”国王立即意识到可能是现在人们对她的议论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忙笑了笑,打开书本,安慰似的对她说,“这里有个故事非常好,我讲给你听?”   “好的。”黛静脸上的红意略微退了些,坐在他身边专心致志地听了起来。是个爱情故事。有人说西方的文明是*做出来的,但说是“爱”出来的话更恰当一些。这个时候虽然生产力低下,却到处都是爱。只要有男有女,不久后就会出现“萌生”了爱情这样的词句。故事的情节和现在的小说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即使和欧洲最早的长篇小说《十日谈》比起来也很有差距。黛静自然觉得索然无味,国王却讲得津津有味——认识上的差距。黛静不忍说破自己不喜欢听,但又觉得无聊,索性偷偷盯着国王仔细看。   也许是他一直沉浸在文化里的缘故,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清澈,更隐隐有种珠圆玉润之气。专注地讲故事时的神情更有几分纯真,甚至还有几分圣洁。不愧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国王终于把故事讲完了,合上书本,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上远方,神情之中颇有几分神往。黛静心头一动,脱口而出:“国王陛下……您有喜欢的对象吗?”   国王微微一怔,略带些懊恼地笑了笑:“你也想像那些老臣一样向我逼婚吗?”西雅特国王虽然年纪不大,但王室为了尽可能多地诞下继承人,一般都有早婚的传统。一般国王的妻子在他继承王位之前就由父母指定好,但前代国王还没有为西雅特指定妻子的时候就驾崩了,西雅特才得以独身到二十多岁——这对二十岁则是晚婚极限的国王们来说已经很不得了了,老臣们便隔三差五就想尽一切办法劝他尽早结婚,这黛静也知道——只是她一直没有说话之前三思的习惯,照样一不小心就胡喷。   “哪有啊。”黛静吐了吐舌头,用告饶般的语气说——并不是求恕罪的语气,不知为什么,她在国王面前可以像在二十一世纪一样自由谈吐,丝毫没有顾虑。   “我只是关心地问问而已。就像这书中说的‘像成熟的花苞必然开放一样,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必然会遇上爱情’。我怕您耽误了。”   黛静话出口之后才发觉自己多么愚蠢——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年纪大了可能就找不到对象了,但他是国王,即使是八十岁未婚也不愁没有对象,自己竟然说“耽误”这个词,真是蠢到家了。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国王并没有因此而发笑,反而神情苦涩起来:“耽误……说得对,我一直在耽误。”   “啊?”黛静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人在一生中肯定有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可是我却一直无法接近她,甚至无法感知她的存在。”国王的眼睛像两口深泉,泛着忧伤的波光,声音压在喉咙里,及不可闻。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初识庐山真面目(25) 黛静越来越惊诧了,两个眉头高高挑起。国王冷不防瞥见她这副模样,忙勉强笑了笑:“你不要误会啦,可能我说得太模糊了。其实,像我这样的人选择面很窄的,一般只能在贵族女性中挑选。并且极有可能会为了国家利益而和不认识的,或和性格不和的别国的公主结婚,虽然这是一国之君必须的限制和责任,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哈哈。”   黛静轻轻咬住嘴唇。因政治婚姻而引起的皇室的爱情悲剧一直是各种文艺作品的重要主题,其中的痛苦观众已经被提醒了无数遍,比当事人还要明白。黛静顿时同情心泛滥,嗓音竟也有些伤感:“我理解你的痛苦。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你看看你,倒比我还伤感似的。”国王忽然把刚才的伤感遗憾全收了起来,揶揄着说她。   “对哦,还可以纳妾,对吧?”黛静忙干笑着说,显示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清纯小孩。   国王却怔住了,忽然无比严肃地说:“那我是不会考虑的。即使我不能和喜欢的人结婚,我也会忠于我的妻子。”   黛静哑然。都怪自己得意忘形,不但讨了没趣,还严重影响自己的形象。不过她也真羡慕国王未来的妻子。要换了王子……哼,见鬼去吧,以他那么暴躁的德性,不要像亨利八世一样杀妻再娶就不错了。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的皮肤还真细腻呢。连我的都比不上你。”撒特南公爵和他的夫人去乡下疗养去了,他的府邸就成了女儿们的天下。在这个时代,父母一走,贵族的府邸就会成为偷情场。撒特南公爵的府邸也不例外。玛雅虽然自认对王子一往情深,但并不认为这妨碍她找其他男人。她正躺在一个精瘦雪白的胸膛前,轻轻地抚摩着那细腻的皮肤和垂在上面的金发。   “我的皮肤怎么能和小姐的相比?”   “呵呵,你的嘴还真甜呢。”玛雅紧紧地搂住身旁的人,压低声音,语气却更放浪了,“不过我还真吓了一跳呢。你虽然比女人还美,但做男人的事的时候还真棒呢。”   身旁的人象牙般的下巴上一弯玛瑙般的红唇滑过一丝冷笑。这就是女人。可以在想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和另一个男人睡觉。原来他只以为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没想到这样的女人处处都是。不过和玛雅的这一次真让他长了见识,原来“*”不是写在脸上的,也不是深刻在名声里的。玛雅在人前的时候总是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名声也很好,据说那些老臣们还把她列入了王妃的候选人的名单。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副模样。和他既没有相识多久,也不顾及他们各自的身份,只是爱他的长相,就和他“最亲密接触”了。不过说起来,不知何时起,他竟变得来者不拒了,还真有些可悲。   “虽然你只是个歌者,但你的举止却罕见的高雅。”玛雅把嘴贴近他的耳朵,用牙齿轻轻地咬着他的耳垂,“你不会有什么高贵的秘密吧。雷诺?”   她身旁的人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本能地抽搐了一下。是的,这个如此堕落的少年就是我们俊美的歌者雷诺大人。本来他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曙光,却在此时遭到了致命的打击——自己最不愿与外人道的身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毫无保留地抖了出来。希望的曙光由此便消失了,他转过头更深地沉入黑暗之中,对于年轻的,没有追求没有负担的男人堕落的内容一般都是——女人。他在这方面很便利。主要靠他英俊的面貌和优美的歌喉。女人虽然和其他所有的女人都是对手,却对美貌似女人的男人统统没有抵抗力。而且,和身份低下的歌手相好,在贵族小姐们看来,就好像招只小猫来玩一样安全省事——身份低下的人往往谨言慎行,也容易打发。这些美丽的小姐们几乎不需要他去勾引都会倒着来找他。他可以非常充实地度过这段必须在都城度过的空白时光——他的母亲,阿曼达公爵夫人,每次上京都不会轻易回去。她需要很多时间去问候安慰自己在京城的众多相好,和实权者应酬应酬——生活放浪没有罪,但如果勾引贵族家的大好青年,毁坏他的名声和“纯洁”的心灵,耽误他的学业,影响他的婚姻就有罪了。她得和京城的实权派打好关系,请他们帮忙压制对她群起而攻之的苗头。她一天到晚忙得像穿花蝴蝶一样,根本没空管这个阴郁的儿子。幸亏这些外表光鲜、内里污秽的贵族小姐,他才可以过得如此快乐。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初识庐山真面目(26) 不过,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问自己真的快乐吗?他不知道。只是每次听到别人喊他的名字的时候他都会感到陌生。因为这个名字,似乎曾经标识着“另一个人”。   “怎么了?雷诺?不说话了?”   雷诺这才回过神来,忙笑了笑:“怎么会呢?不是每个人都像故事里的人有着丰富的秘密的。”   玛雅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又把头放回枕头,看着天花板,忽然恨恨地说:“每到晚上我总会不经意地想起王子这时会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一想起这个我就会心头发闷!”   雷诺对她若无其事地在自己面前提起王子,并不感到意外。前面已经说过像她这样的小姐只把他当成宠物一样的东西,不把他当真正的“男人”看,自然不认为他有吃醋的资格。只是那个令他深恶痛绝的人的名字又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心中又翻涌起了怒气,随带还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想起这个人的时候总让他胸闷。那个像象牙雕成的,很顽强勇敢却在王子面前奴性十足的女孩,那个真正算是让他动过心的女孩,说不定此时正躺在王子的身边,无论怎么受虐也不反抗呢。   “如果能知道那个贱女人是谁就好了。”玛雅把发梢放到嘴里,恨恨地咬着,“如果能知道她是谁,我就可以让她知道,享受不该享受的爱情是什么下场!”   听了她恶毒的声音,雷诺本能地脊梁上一阵发凉。虽然心里对黛静很气,但她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总禁不住会慌张。听玛雅的口气似乎不认为那个“贱女人”是黛静,忙试探着问道:“不是……那个随从黛静吗?王子好像公开地……宠她。”现在关于她的轰动性新闻还是王宫内外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不是她,外面的人不知道内情。”玛雅微微皱着眉头,“王子现在已经不宠她了,听说因为侍寝的时候不合王子的意,失了宠了。”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得知王子身边的事情,玛雅收买了好几个王子身边的宫女,单线和她联系。她们虽然可以更近距离地窥探王子,但王子对任何人都无法轻易相信,她们还是不能探知王子生活的核心部分。雾里看花,得到消息更加走样——虽然事情和“侍寝”有关,但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哦。”雷诺顿时感到一阵难过,玛雅却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既然这么轻易就丢开她,证明他一直没有把她当成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却一直不亲近女人。哼,其实没有一个男人能离得了女人,所以只可能是他暗地里有一个秘密情人,只是我们不知道,以为他不近女色罢了!”   雷诺正为黛静而感到生气难过,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心头一动,一撇惊喜的狠笑迅速地爬上嘴角:自己为何不借玛雅之手来毁掉王子的“秘密情人”呢?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么她对王子一直很重要,失去她之后王子也一定会痛苦万分吧。   他把这丝狠笑藏在唇底,试探着说:“要找出那个女人吗?我倒有个办法。”   “哦?你说说看。”玛雅随口应着,没有对他的提议抱什么期待。   “如果一个男人,得到了很珍贵,却适合给女人使用的东西,他会怎么处理呢?”   “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玛雅飞快地接了一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没想到雷诺的计策竟如此高明,顿时洗耳恭听。   “那就请您选这么一个东西,找个适当的机会敬献给他,之后再秘密派人寻找谁得到了这个东西——啊,对啦,最好是佩带在身上的,一眼就能发现的东西,这样您就不可以精准得找到她了吗?”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初识庐山真面目(27) “果然好计。”玛雅的眼睛在黑暗中晃亮如野兽,“可是,前一阵子我在他面前有些莽撞,贸然送他东西可能会引起怀疑……”   “那就请您的父亲敬献。鉴于那个人可能是‘秘密情人’,您最好找一个虽然很珍贵但并不起眼的东西。如果那个东西太夺人眼球了,为了保守秘密,王子恐怕不会把它送给他的情人。”雷诺的嘴边弯起好看的弧度,不动声色地挑拨着。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变得老奸巨猾了。   “啊!你!”黛静到蓝内特公主那里替王子传话的时候,忽然发现罗娜正在那里给蓝内特梳头。从镜子里瞥见了黛静惊骇的表情,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从今天开始起,我就非常幸运地在公主殿下身边工作了。”   “什么,你……”黛静还想再问,一直微笑着看着镜子的蓝内特拿起一枝玫瑰来,“罗娜,你再把这个玫瑰花卷进头发里看看。”她显然很喜欢这个发式和这个梳头高手,和她说话时声音分外绵软。   “好的,公主殿下。”罗娜谦恭地应着,骄傲地转过头去,一副专心给公主梳头的样子,把黛静晾到了一边。黛静呆呆地看了她半晌,连忙把主管的使女悄悄拉出去打听,才知道罗娜用自己绣的裙子打通了关节——罗娜的针线工夫可是一绝,虽然她在针线房地位不高,但总能得到最多的赏赐和奉承。据说她咬紧牙关,用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买了布,不知道绣了多少条裙子,硬是给宫里每个管事的人都送了一条,直接从针线房调到蓝内特身边去了。   黛静知道真相之后差点气炸了肺:好啊,你这是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再通过公主曲线进攻啊!你竟然敢近水楼台,曲线进攻,近水楼台,曲线进攻,近水楼台,曲线进攻,近水楼台,曲线进攻,近水楼台,曲线进攻……黛静的脸不知不觉中憋得跟个紫茄子相似,一时间只想冲进去把罗娜拖出来暴打一顿。虽然勉强克制住了暴力倾向,仍忍不住乱想:不知道王子看到罗娜如此费尽心思地接近他会有什么想法?   王子此时正玩赏着撒特南公爵送来的玳瑁梳子。撒特南公爵微微低着头,不停地偷看他。昨天他疗养刚回来,玛雅忽然穿着素衣,一脸严肃地站在了他的面前:“父亲,请您帮助女儿的爱情!”   “什么?”他吓了一跳。自己一贯矜持的女儿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女儿对隐瞒自己的爱情而感到无比羞愧!只是因为女儿的爱情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难以摘取,怕因失败而蒙受羞耻,所以才瞒您到现在!请原谅女儿的无知和愚蠢!虽然知道那是难以企及的爱情,却渴望得更加厉害!只好不顾羞耻地请求您帮忙!”   撒特南公爵呆看了女儿半天才回过神来:“哦……你先说说那个人是谁……你受到了很多的……挫折吗?”   玛雅涨红了脸,用义愤的语气——装得还挺像,说:“请你不要怀疑女儿的品行!我一直把这段感情放在心底,从来没有做过败坏我自己和家族名誉的事情!”   撒特南公爵这才放下心来。他还以为自己的女儿是纯洁的小宝宝。语气和脸色都正常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呢。”   “是亚格耐斯王子殿下!”   “哦……”撒特南公爵可不像亨克子爵那么古板。他是个实用派的人,从来不觉得身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只要现在当权就行了。话说现今的国王陛下懦弱仁慈,他几乎是实际上最有权势的人,再说国王没有子嗣,如果不小心早死了,王子取代国王成为最高统治者是当然的事情。因此在听说女儿恋上的是他之后感到非常满意,甚至还有些自得:不愧是我的女儿!眼光真毒!书包 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初识庐山真面目(28) 撒特南把这丝窃喜放在心底,一脸严肃地问:“那么你要我帮助你什么呢?”   “请你以家族的名义给王子殿下敬献珍宝!”   好呀!撒特南公爵心底顿时笑开了花,又在心底赞了一句:“不愧是我的女儿!真了解贵族联姻的本质!”在大多数时候,一对贵族男女的结合其实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所有的贵人都明白。再说如果让女儿自己去抛头露面地奋战不仅可能血本无归还可能影响家族名誉。以家族的名义向王子示好最适合了,可让他进一步多关注自己的女儿,退一步也可以装傻:我只是敬献珍宝来着,又不是敬献女儿!   于是几天之后,一批珍宝就送到了王子手上。这些珍宝自然是玛雅亲自挑选的。为了不显山露水,作为香饵的玳瑁梳子是混在一批黄金制品中送过来的。这个梳子是最流行的梳盘两用式,可以当做头饰盘在头上。玳瑁在古代欧洲非常珍贵,但从外形上来看却非常像普通的龟甲——虽然颜色很美丽,但绝大部分人不会把它往高级货上想。非常符合雷诺要求的,女人用的,非常珍贵又不起眼的要求。   王子把玳瑁梳子放回黄金堆里,开始和撒特南寒暄。用言语来试探他想要什么——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他又没有什么有求于王室的,忽然送这些东西来很奇怪。撒特南公爵却只说自己是想向王子表达一下敬畏之情——现在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儿,等时机成熟了再说。王子便姑且认为他以后要有什么动作,提前来打点来了。于是不客气就把礼物收下来了——有时不收礼并不会引来赞誉,反而会树敌。   “蓝内特,我给你带来了……”王子拿着那个玳瑁梳子走进蓝内特的房间时,忽然看到罗娜也在,顿时愣了一下。罗娜拼命忍住内心的激动,低下头装得若无其事。   王子只是愣了片刻,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把梳子递给了蓝内特。之后便是兄妹之间亲切的谈话。罗娜却觉得王子和刚才不一样了。也许……他眼睛没有看她,心却在看她。王子和蓝内特谈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现在可忙得很呢。王子穿过走廊的时候正好碰上黛静。黛静连忙低下头去,却忍不住斜眼偷看他。王子没有朝她这里看一眼,心里却在看。说起来这丫头这几天又不知道打扮了,看了真败兴,自己该不该给她什么黄金制的首饰什么的……算了。自己的情绪被她控制得已经够牢了,不能再和她拉近距离了!   “颜色真是美啊……”蓝内特对着光把玩着那把玳瑁梳子。透明的亮褐色的玳瑁被光线所切割,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   “可是反而称得我头发更加黯淡……”蓝内特撅了撅嘴。她的头发和王子的头发微有不同。虽然也是金色的,却没有王子那样的金丝般的色泽,而是微微有些发白。亮褐色的玳瑁如果插在她的头发上,会把她的头发衬得不像是金黄色的。   她无意中看见正在一旁谦恭服侍的罗娜。她的头发迎着光瀑布一样披下来,就像金海上泛起波涛,便慷慨地把梳子递给了她:“送给你好了。”   罗娜受宠若惊:“这……这太珍贵了!”   “没有关系啦。反正我用不到。以后还要靠你把我的头发打理得更加漂亮哦。”王子一弄到珍贵的东西一般都会先给蓝内特。因此蓝内特手里的贵重饰物数不盛数。因此这玳瑁梳子虽然珍贵,但在她眼里却和其他东西没什么两样。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29) 罗娜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梳子,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得到了公主的如此抬爱,真是喜出望外。可是片刻之后又黯然神伤: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是他亲自送给她。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玛雅的耳朵里。玛雅怒极反笑,牙齿轻轻地磨着:“没想到他对下贱女人还情有独钟啊……”   雷诺还在那里等着消息。他已经为可能存在的几种情况准备好了应对方法。如果收到梳子的是黛静,他就赶紧传消息给黛静叫她小心。如果收到梳子的是另一个女人,他就随玛雅去折腾。如果收到梳子的是蓝内特,哼哼,针对这最可能出现的情况他的方法却最为歹毒:那个梳子其实是他拿给玛雅的。在梳身上的花纹里嵌着一句话,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献给我火热的情人。如果收到梳子的人是蓝内特,他就可以散布谣言:为什么王子不亲近其他女人?因为他的妹妹就是他的女人!让大家以为他是个*的禽兽,这个报复够歹毒了吧。即使谣言最后被追究,倒霉也是玛雅他们家。因为梳子是他们敬献给王子的。自己和玛雅的关系完全可以抵赖。因为完全是秘密的。没有确切证据的罪责,母亲还是可以帮他挡掉的。   虽然王子并没有如何坑害过他,在他的身世曝出的时候甚至还给了他帮助,但事情都是因王子而起……不,就算什么都和王子无关,他还是会刻骨地仇恨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是没来由地仇恨他!   他狠笑着饮下一口茶。别的都没什么,感觉有点对不起玛雅。如果是后者最厉害的那种情况,那个暴躁的家伙说不定会把玛雅一家全杀了吧。哼!这个世上谁还对得起谁啊?   当雷诺被玛雅的使女忽然叫到僻静处的小酒馆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玛雅已经得到了消息,找他商量来着。果然见玛雅披着一个把脸遮去一半的斗篷坐在拐角的桌子旁。因为她的父亲现在在家,她不能大模大样地把雷诺叫到家里去。   雷诺的唇边滑过一丝冷笑:真是有胆识的大家闺秀啊。为了躲避目光竟敢来这种粗人混杂的地方。   为了掩饰他们的谈话,玛雅要了两杯粗劣的葡萄酒。两人闻了一下之后都放下了。玛雅神秘兮兮地把头靠向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那个贱女人是谁了!”   “谁?”雷诺竟有些紧张。   “是个叫罗娜的宫女!”   雷诺这才放下心来:幸亏不是黛静。却也有些失望:怎么不是蓝内特?   “您打算怎么办呢?”雷诺半睁着眼睛瞄着她。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玛雅的嘴边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奸笑,“我显然不具备拆散他们的条件。如果直接对那个女人发起攻击,如除掉她或是弄脏她什么的后果可能很严重。”   “的确。”雷诺冷笑着,“说不定您全家的脑袋都会搬家。”心里已经开始气愤,什么嘛,害怕了?亏我还帮你出了点子。   “所以我得用温和的方法,我现在想出的最好的办法是让这个女人爱上别人,自己离开王子。”   “让别人引诱她?”雷诺眉毛一挑,微微有些心惊。看来自己真小看她了。   “据说她爱王子爱得很深。所以诱惑她的男人必须魅力无敌才行,这个需要魅力的工作,请你去完成好吗?”玛雅的眼睛里冒出蛇一样的幽光。   哼!哼哼,雷诺在心里大声冷笑起来。亏自己还曾经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呢,真是浪费了,她比自己还要歹毒十倍。她这哪是温和的方法,根本就是典型的借刀杀人!而且连他也想一块害死。人人都知道越是强悍的男人越不能容忍自己的情人不忠,如果发现自己的情人出墙,以王子的个性说不定会亲手把罗娜杀死,诱惑她的男人也难逃一死。让自己的情敌死在爱人的刀下,这个借刀杀人计也真是歹毒到了极致了。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30) “对不起,我只出点子,不出性命。”雷诺把目光偏向一边,恶狠狠地说。   玛雅见雷诺识破了自己的计策,微微有些尴尬,支吾着拿别的话盖了过去:“说来也是,这我没想到,哈哈……”   雷诺想站起来离开,忽然想到一个更歹毒的计策:“我有一个人选向你推荐。这个人诱惑的功夫也是一流,而且不需要你去推动,见到美貌的女人自己就会去接近了。”   “谁?”玛雅的眼睛一亮。   “你听说过斯塔里诺伯爵吗?”   斯塔里诺伯爵是京城里著名的美男,也是著名的浪荡子,也是他母亲的情人之一。借玛雅之手把这个家伙也毁掉,倒也是好事一件。   罗娜拿着针线包满脸不情愿地走向王宫大门。本来她调到蓝内特身边之后就想专心呆在“他”的身边,不想再应付王宫内外的针线活。无奈玛雅强烈要求她去“最后”施展一下针线工夫,甚至一直请求到蓝内特面前,她为了不想闹出乱子,以至影响自己在王子心目中的形象,只好勉强去了。   她把针线包隐藏在宽大的裙褶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没有心情东张西望,她丝毫没有发现一个身影在她身后晃。谁?黛静。自从她和王子冷脸以对以来,她凭空多了不少时间。她怎么打发这个时间呢?不好意思,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几乎全用来监视罗娜了。她给自己的解释是闲着也是闲着。   今天她怎么想起来跟踪罗娜呢?还是多亏了她的“古代文学素养”。在欧洲的古代故事里,一个女人很难只爱一个男人——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大公正,可就是想把罗娜往坏里想。而中国的古典小说里宫女一旦出宫就一定会弄出事来。于是她便“饶有兴致”地跟在罗娜身后,看能不能看到什么“*韵事的影子”。   罗娜来到撒特南公爵大人的府邸门口,玛雅竟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她。罗娜对她微微躬身,玛雅作出很客气的情态,眼珠却忍不住轻蔑地朝左一转,这一转竟意外地发现左边大树下有个人影一晃,顿时笑容绽开:“那边的朋友,不用再躲了!我已经看见了你了!”   罗娜慌忙也往左边看。黛静暗叫不好,索性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对罗娜说:“王子叫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真的吗?”罗娜一时激动不能自已,但看黛静斜着眼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立即明白过来,对她冷眼以对。   玛雅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内斗,心想看来想弄倒罗娜的女人不止她一个啊。这么说……也许可以让黛静充当未来罗娜私情的揭露者——男人对揭露自己所爱的人的私情的人都是反感的。这个倒霉差使自然不能自己来办,就让曾经的情敌来做最好了。于是她便曼声细语地说:“既然如此,就请这位‘勇士’(黛静虽然穿着女装,但短裙长靴,还配着短剑,一般情况下仍被视为武者)一块进来喝杯茶吧。”   “哎呀!真是了不起的手艺!这绣的花,就好像真能发出香味一样!”玛雅坐在罗娜的身边,一边夸奖着罗娜的手艺,一边暗暗着急:黛静一直跷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喝茶,简直是寸步不离。等会斯塔里诺伯爵就要来了,她本来打算寒暄一阵就借故离开,好让斯塔里诺公爵和罗娜独处,可是这个黛静一步不离地杵在这里……   “我失陪一下。”玛雅微笑着离开房间,把兰雅叫了出来,压低声音下命令,“你想个法子把那个叫什么黛静的引开!”使女们不能知道得太多,所以核心的部分不能叫使女来办。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31) “我不行啦……看你这样做我已经很紧张了!”兰雅竟紧张地往后缩。   “像你这个样子还想追求王子吗?这还不学着点!”玛雅对妹妹的愚钝非常生气,虽然从没想过分她一杯羹。   一个使女忽然紧张地跑了过来,在玛雅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玛雅听后立即皱起了眉头:“他怎么来了?”话音刚落,被她提及的那个人已经自顾自地走了进来。一头金发飘逸,正是雷诺。   “你现在来干什么?”玛雅显然很着急。   看着玛雅那着急的样子,雷诺慢悠悠地说:“你父母今天不是不在家吗?”正因为她父母不在家,所以她才敢在家里设局。   玛雅更加着急,竟有些结巴:“可是……不是说好了……我不主动请你,你是不能过来的吗?我现在哪有时间陪你!?”   雷诺皱起眉头:“你想哪儿去了?你不是今天要‘设局’吗?我是来帮助你的。你毕竟是个千金小姐,如果出了事可能应付不来。”   玛雅脸“唰”地一下涨红了: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一看到他就想到幽会。她怔了片刻之后忙说起正事,以此*:“是啊,现在就有个麻烦的家伙一直待在这里……”   雷诺朝房间里瞥了一眼:“我已经听到了。我去把她引开。”   “你行吗?”   “我和她有过几面之缘,应该可以把她引开。”   玛雅不说话了,目光中的疑惑却更加浓郁,更浮了一层酸味。如果真的是只有几面之缘的话他是不会这么自信的。难道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情……虽然玛雅在心里一直告诫自己他只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但想到他可能和黛静有私情,竟在一瞬间尝到和觉得黛静和王子有私情时同样浓烈的嫉妒。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玛雅转头朝罗娜他们所在的房间走去:“我去若无其事地跟你们引荐……”雷诺一把拉住她,叫她留在原地,自己却走到门缝前,装作偷看的样子,等黛静发现他的时候立即给她使了眼色。   黛静见他忽然在这里出现大感惊诧,一时忘了监视罗娜的事情——其实她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这种行为还是很抵触的,因此并不如何上心,看到雷诺之后还是觉得和他谈谈比较重要。上次她发现雷诺只是个受伤的孩子,便大度地原谅了他,甚至在他黯然离去之后还有些担心,这次见到他之后发现他精神还好,特想问问他之后怎么样了,便支吾着离开房间。玛雅她们一见她在里面拉动门扇就躲了起来——这里是她们的家,又有乱七八糟一堆装饰,躲起来很容易。   “你怎么……”虽然黛静的声音很小,雷诺还是故作姿态地把食指竖到唇边,“这里不方便,跟我到花园里去。”说着便拉住黛静的手,把她往花园里带。冷不防黑暗中玛雅的瞳孔“唰”地一下收缩成一个点:没想到他们只是一个牵手就让她的心里翻江倒海!   等到雷诺他们走远了,玛雅才整理心态故作不知地走进房间,对罗娜幽雅地笑笑:“哎呀,那位勇士有事离开了吗?”   雷诺一直把黛静拉到花枝的深处才放开手。黛静吐了一口长气:“终于可以自由说话了!”接着便迫不及待地问雷诺,“你怎么在这里啊?”   雷诺的脸上一红——虽然他现在可以做到和两个与他有私情的女人一起交谈的时候若无其事,但黛静问起这句话来仍然感到尴尬窘迫,生怕她瞧破了什么——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吧,支吾着说:“哦……我到这里来表演,我是歌者嘛……”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初识庐山真面目(32) 黛静显然没有瞧破其中的玄机,同情地说:“你何苦如此呢?你不必这样的,你其实是公爵夫人的儿子啊!”   雷诺被她触到了伤心处,一时忘了自己的阴谋,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区别呢?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人家认为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如果不想闹出乱子的话,还是扮演好歌者这个角色比较好。”   “哦。”黛静感到更辛酸了,便转向其他的问候,“你……现在还好吗?”   “和以前差不多啊。不比以前好,也不比以前坏。”说到这里雷诺又开始心虚窘迫。以前他还是个纯洁的小伙子,而现在……   “哦。”黛静低下头去,一面为他感到伤感,一面苦思帮助他的办法,忽然看他的肩膀和手臂虽然瘦弱了一点,但在轮廓上和王子很像,便盯着他的手指说,“你把手给我好吗?”   雷诺迟疑着把手伸给了她。她握住他的手,猛然用力。雷诺的脸又红了,心也开始狂跳:她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要安慰我?他所想的安慰自然不是普通的安慰。不可否认的,在某些情况下,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想歪。   黛静忽然放开了他的手。雷诺猝不及防,竟有高楼失足的感觉。   “你的手指很纤长有力,其实很适合练剑。”黛静那黑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在眼光下就像黑水晶一样闪闪发光。她在古代欧洲已经混了很多日子了,接触的又是武者的工作,对什么人适合练剑也略知一二,而其他的怕引起雷诺的反感而没有说:他的肩膀和手臂的轮廓和公认的练剑奇才、亚格耐斯王子殿下很像,说不定还是块藏在石头里的宝玉呢。   雷诺却仍然没有回过神来:“那又怎样?”   “其实……你有办法可以摆脱现在尴尬的境地的,你可以先练剑,再由你母亲在适当的时候给你一个骑士的封号,你在适当地立点小功……这样你母亲就可以对外宣称收你为养子……虽然仍然有些不愉快,但总比现在好很多……”黛静小心翼翼地说。   “罗娜,这就是名满京城的斯塔里诺伯爵大人。”玛雅一面向头低得低低的罗娜介绍正向屋子里所有的女性无差别抛着媚眼的斯塔里诺伯爵,一面推波助澜地眉眼乱跳。她并不期望斯塔里诺能让罗娜死心塌地地爱上——她相信“她的”王子殿下的魅力是无敌的,一旦爱上他的女人都不会轻易变心,只希望斯塔里诺能引诱罗娜失足就好——这种情场老手应该很轻易就能做到的吧?   介绍完之后玛雅就假意赶斯塔里诺离开:“请您去父亲的书房吧,待会儿我和妹妹到那里去跟您讨论学问。您身为如此高贵的男人,一定不会对女人的手艺感兴趣的吧?”   “哪儿会呢?”斯塔里诺一步蹿到罗娜的工作台前,看着绣出的花样啧啧称赞,“我其实对女性奇妙的手艺很是崇拜的……”   玛雅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的奸笑:不愧是著名的色鬼。不用交代自己就冲上去了。雷诺这个计策果然妙。这样以后即使追究起来,也是斯塔里诺主动去找麻烦的,和她这个高雅本分的玛雅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罗娜愕然抬头,发现斯塔里诺的脸就在自己头上几公分的地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顿时脸涨得通红,躲避似的把脖子一缩:“妇女们手里小小的针线怎么能和勇士们手里的长剑相比呢?”   “那可不一定哦。勇士手里的长剑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会用到,而妇女们手中的针线如果停了下来,整个国家都会立即过不下去的。我很欣赏崇拜妇女们的,真的。保护这个国家的是男人,但支撑这个国家的却是女人。”斯塔里诺一本正经,似笑非笑地说。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初识庐山真面目(33) 罗娜的脸更红了,嘴边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玛雅强压着唇边的奸笑,眉眼却忍不住不停地跳动:不愧是*高手,一下就把玛雅的戒备消除了。看来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她假装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招待客人的菜色。”   罗娜见她要走,微微有些慌张,忍不住欠起身来,张口欲呼,玛雅却头也不回地飞快溜了出去。斯塔里诺见罗娜如此紧张窘迫,眯起眼睛笑了,反倒大大方方地把他那修长的食指往花样上一点:“这里的针脚乱了哦。”   “哦,对不起……”罗娜赶紧坐下来拆掉重绣。斯塔里诺垂着眼帘,不动声色地瞄着她,柔声悠悠地说,“在宫里的生活很辛苦吧。”   “啊……算是吧。”罗娜手忙脚乱地拆着线,注意力却更加倒向他。可能存心*的人都会有一种气场,被*的人总能清晰地感受到。   “面对的都是些脾气娇纵的贵人,那些小姐,公主们……即使是不常和她们见面,身份也同样高贵的我,遇到她们的时候也觉得难以应付啊。伺候她们,想比一定和如履薄冰一样吧。”斯塔里诺的眼帘张开,透出媚惑的光芒,“不过呢,你也可以近距离接触那些王族的男人。托绝世美人撒勒托皇太后的福,现今的皇室血脉都很英俊。尤其是当今的国王和王子殿下,你有对他们偷偷存着爱慕之心吗?”   罗娜不小心把线扯断了,慌慌张张地重新穿针:“没有……没有啊。像我们这样卑贱的人,怎么敢抱那样的幻想呢?”   “不,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怎么会是卑贱的人呢?”斯塔里诺摊开双手,夸张地挥着,一副“义愤”的样子,“在我看来您即使做王妃都不过分!”接着又把头凑近罗娜一些,声音像一个鹅毛捻子一样钻进罗娜的耳朵,“不知道愿不愿屈尊做伯爵的妻子呢?”但凡男人在引诱女人的时候都是以“妻子”的地位相诱,在得了手之后往往又不认账了,轻信的女人只有做情妇的下场——有时连情妇都没得做。   罗娜僵在那里,连穿针的手指都停住了。这就是青涩的女孩经常会犯的错误,面对*不知所措的时候就愣在那里,就好像大脑都停了一样。殊不知这种状态的她在男人眼里就好像剥了壳的蚌肉。她这点连黛静都不如。黛静面对带有暴力的强制性*也许会手足无措,但绝不会给这种软*者一点面子。如果是她,说不定一鼓眼睛,阴阳怪气地来一句:“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就能让斯塔里诺知难而退了。   斯塔里诺看着她僵直的样子,越发邪魅地笑了,看见她的耳朵掩映在金发里就像玉琢的一样,便朝它吻了过去。   “这不行!”雷诺对黛静的提议断然拒绝,“我天生对舞刀弄剑和舞刀弄剑的家伙没有好感!”   黛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雷诺表面上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却开始发软。不管怎么说,黛静是在真心为他着想。现在真心着想的人……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了。连他的母亲……说不定也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吧。天天像个穿花蝴蝶一样在男人之间游走,根本没空多关心他一点。   他鼻子有些发酸,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的处境好像也不妙啊。”   黛静的脸“唰”地一下涨红了:“你……也听到谣言了?”她还以为是因为王子的公开表演引发的谣言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初识庐山真面目(34) “啊。”雷诺模糊地应着,姑且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从谣言中听来的,“听说你不如他的意,失宠了。”   “哦……”黛静皱起眉头,虽然乍一听还能和事实沾上边,但怎么听起来……不大对劲?   雷诺原以为一提起这个黛静就会像开闸放水一样向他诉苦,至少也会表现出伤心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禁有些不快,说的话便露骨了些:“是不是被虐得受不了了终于反抗了?”   “什么?你听到的是什么?”黛静隐约感觉到了这里面的弦外之音,忙大声问。   “听说你是侍寝的时候出了问题。”   天!黛静差点晕过去,拼命地摆着双手:“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肮脏话?根本不是这样的!”但看到雷诺惊讶的样子,喉头又噎住了,低下头咕哝道,“为什么总没有相信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呢?”   “什么?你和他之间……清白?”雷诺虽然不止一次听她这样说,但每次听到都是一样的惊讶,大家都公认的事实你还要一遍遍抵赖什么?   “我干吗要说没人相信的谎?”黛静沮丧地说。   “那也是……你们怎么会清白的?”雷诺想想也是,但这个事实让他太惊讶了,以至于无法相信。   “你这句话很无礼哦。”黛静瞄着他,微愠地说。   “哦……”雷诺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们……算什么呢?”   “恋爱吧。”黛静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不过已经结束了。”   雷诺盯着她,目光渐渐转为温和。虽然不大相信,但还是决定姑且相信她一次。准确地说,是希望她说的是真的。雷诺见她露出了罕见的楚楚可怜的样子,胸口一热,“那现在愿不愿和我一起逃走呢”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但眼角瞥见玛雅正往一堆乱树后移动,似乎准备偷看他们,而且目光冷峻,忙收敛起温和的目光,改为冰冷的“友好”:“谢谢你给我着想,可是我的天赋实在不适合做那种工作。”   玛雅眉头一跳,正想继续偷听黛静为他着想了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嘁嘁嚓嚓”地传了过来。   玛雅气急败坏地一回头,见又是那个传话的使女,立即蹿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就不会谨言慎行吗?怎么到哪里都像头野猪!?”放开她的嘴,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快讲!”   使女被她捂得一瞬间窒息了,大喘了几口气之后才结结巴巴地说:“斯……斯塔里诺伯爵要走了!”   “啊?”玛雅一惊,迅速地转了转眼珠:从时间看来,他应该没有得手……怎么回事?   雷诺瞥见玛雅和使女说了几句话后脸色大变,急匆匆地走了,估计她是搞砸了,在心里冷笑了几声。现在他丝毫不在意玛雅的成败,和黛静的谈话是最主要的。转过头去正准备继续和黛静深谈,没想到她一拍脑袋,如梦初醒般说:“哎呀!时间好像已经过去好久了,我得回去了。”   “干吗?”雷诺极不情愿地问。   “我得去盯着罗娜!”黛静一溜烟地去了。雷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暗暗跺脚:傻瓜都能看出来她是为了自己监视情敌的。王子对她如此,她还……不知不觉中雷诺对王子又增添了几分仇恨,暗暗下定决心,即使是为了黛静,自己也要把他的生活变得一团混乱!   玛雅直追到马厩,发现斯塔里诺正急急忙忙地指挥侍从给马备鞍上辔,正想冲上去问个明白,但害怕这样做痕迹太明显,便强压住心头的急躁,故意慢悠悠地走上去,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了,斯塔里诺大人?这么急着走啊?我还以为马上要在我这里发生一段美丽的爱情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初识庐山真面目(35) 斯塔里诺却擦了擦额头,心有余悸地说:“好险!差一点就踩到夹子了!”   “啊?”玛雅一头雾水,心想玛雅还能用绣花针拼死反抗了不成?   “你可能没有发现。”斯塔里诺压低声音跟她说:“她的头上的梳子是玳瑁的。小小一个宫女竟然可以用玳瑁制成的梳子,她的来头肯定不简单。她不是那个亚格耐斯的妹妹蓝内特身边的宫女吗?得到如此礼遇,证明什么?”刚才他在准备亲吻罗娜的耳垂的时候忽然看到她头上的梳子,硬生生煞住了闸。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只能说明她的身份特殊,说不定是亚格耐斯暗地里的女人!虽然我不会浪费任何一段爱情,但是这个煞神的女人……我可不想缺胳膊少腿。”   玛雅顿时张大了口半天回不过神来,也顾不得张着嘴露着牙肉和舌头很伤害她的淑女形象了。   “哈哈哈!”雷诺在听玛雅愤愤不平地叙述起这件事的时候,忍不住笑得肩膀乱颤,“这家伙还挺识货!”玛雅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很不高兴,忍不住冷笑着说,“看来你和那个叫黛静的人关系匪浅嘛。”   雷诺的眉头跳了几跳,若无其事地说:“什么?”   “我好像听你说感谢她为着想什么的。”玛雅的冷笑带了点酸味。今天斯塔里诺那里刚进入状态,她就急着来打探雷诺和黛静这边的情况,可惜只听到了“谢谢你为我着想”这一句话。饶是只有这一句话也让她心中醋意大起。   “哦,她是劝我除了醉心艺术之外也要练一练剑术,毕竟这个国家更看重武力。”雷诺感到了她的醋意,语气很平静,却用眼角瞄着她的反应。他没有领略到玛雅对他的微妙感情,只觉得这个女人占有欲真是很强,连对自己的“玩物”有好感的女人也这么嫉恨。   “哦,看来这贱女人也不笨啊。刚被王子冷落就开始讨好其他男人。”   雷诺听她说黛静贱女人长贱女人短的,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便冷笑着说:“可是这个贱女人看见了斯塔里诺伯爵离开哦。”他想吓一吓玛雅。   玛雅一惊,顿时收敛了笑容:“什么?她怎么会看到?”   雷诺欣赏着她惊慌的样子,微笑着继续编:“在那个花园可以看到走廊哦。放心,她没有在意。不过难保她在以后不会忽然想起来。也难保她不会说出去。”   玛雅的脸色开始发青,低下头沉思起来。雷诺知道她的心思,优哉游哉地说:“最好给她送点她喜欢的东西,堵一堵她的嘴。否则难保你的王子不会听到某些对你不利的事情哦。”他想叫玛雅反过去巴结黛静,好好地羞辱羞辱她。看她以后喊黛静“贱女人”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顺口。   玛雅低着头没有答话,脸上的阴霾越来越重。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和雷诺的完全不同。雷诺万万没有想到,他随便想出的恶作剧竟会把黛静拖入前所未有的险境之中。   “她每天都干些什么?”   “干完分配给她的活儿,闲了就在王宫里乱逛,或者到市场上买些小东小西。”   “她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没见过。好像比较喜欢吃东西,但没有好吃的东西似乎也无所谓。”   “哦……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好像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只有和王子的首席随从席格话多一点。”   玛雅听完眼线的汇报之后,感到非常沮丧。没想到黛静的生活如此清汤寡水,生活越清淡就越不容易突破。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真是个奇怪的贱人。”扶着额头想了一会儿,勉强打起精神,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挑了几件自己戴够的首饰,用一个布袋装了,把眼线叫过来,在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加重了语气说,“如果她愿意,就叫她一定要照我的话做,不可以有一点差错。”   “咿——咿——讨厌!”黛静眯着眼睛,一手捏着一根线,一手捏着一根绣花针,凑到眼前,颤巍巍地穿着针。左穿穿不过去,右穿穿不过去,最后急出了一头汗也没把线穿进针孔。为什么看别人穿针这么容易,而一到自己穿针的时候手就笨得像猪脚一样啊!?   那天看了罗娜因高超的刺绣手艺而颇受吹捧,黛静的心里很不是味儿,竟也有了学一学刺绣的想法。古代欧洲关于妇女的手艺没有书,只是口口相传,黛静还没有想起该找谁学,只是先把针线找来,想自己先热身一下,没想到一开始就做了个乱七八糟。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 -------------------------------------------------------------- 书籍名称:穿遇指环王 作者:追月逐花 本书籍由网友“买买提2”上传 日期:2009/12/29 10:04:58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